走!去世界第11、13高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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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从网络上知道世界第一高峰是珠穆朗玛,第二高峰是乔戈里,第三是干城章嘉峰...看过它们的精彩照片、读过那些迷人的传说,然而有这样一个人,陈业伟,梦想拍摄加舒尔布鲁木Ⅰ、Ⅱ峰的合影,曾于2011年尝试徒步探访,却因天气恶劣而遭遇失败。
加舒尔布鲁木Ⅰ峰和Ⅱ峰,分别为世界第11与第13高峰,它们是全球14座海拔超过8000米的山峰中的两位成员,它们深深隐匿在凶险的巴尔托洛冰川尽头,令无数想一窥其真颜的人们望而兴叹。
先放一首歌,同为在路上,我们都在砥砺前行!
嗯...这是我最爱的乐队,没有之一,挖箱子底分享给你们了
好,放着音乐,正题开始,带你飞!
乔戈里峰、布洛阿特峰、加舒尔布鲁木Ⅰ峰和Ⅱ峰,深处于喀喇昆仑山腹地的这4座海拔8000米以上的高峰因攀登极为困难、登山死亡率居高不下,而令无数登山者谈虎色变。
同时,其举世无双的壮美风光又深深吸引着全世界的爱山之人。5年后再度启程的陈业伟,拍到了加舒尔布鲁木Ⅰ峰和Ⅱ峰在北极星下巍然并立的珍贵合影。探访隐秘冰川、攀登冰瀑、穿越60多公里的极端环境,他会留下怎样难忘的故事?
当再次站上起点
2016年初,我下定决心放下手上的所有事情,全力以赴地准备再次启程。签证申请手续越发复杂和漫长,但我终于又一次站在了巴尔托洛冰川的起点。
我念旧,提前跟上一次的巴基斯坦徒步旅行社老板卡玛打招呼,希望能安排几年前的原班人马。但抵达位于巴基斯坦北部边境的集结地斯卡都之后,我才发现队伍中并没有一个老相识。卡玛承诺我这次的队伍只会比上一次的更棒,并首先将向导阿克巴介绍给我。
阿克巴热情地向我伸出手来,而握手的一刹那,我明显感觉到对方的手指有所残缺。原来阿克巴在担任高山向导时,曾在一次登山中于海拔7000多米的地方冻掉了右手的两节食指和一节中指。听闻如此经历,我顿时对向导心生敬佩。
...
喀喇昆仑山一带地势险要,巴基斯坦军方使用直升机从边境重镇斯卡都向加舒尔布鲁木Ⅰ峰和Ⅱ峰大本营运送物资。
第一天,不幸中的万幸
巴尔托洛冰川每年一般只有6月中旬到9月中旬这3个月可以进入,否则不仅气候严寒,而且地面会完全冰冻,而夏季的降水和冰雪的消融,使得冰川道路每天都在变化。虽然向导阿克巴在每年的登山季都要往返冰川五六趟,5天前他才刚刚从这里离开,但带着我们再次进来仍然需要不时找路。
虽然我对徒步的艰苦有思想准备,但10小时之后我还是陷入了沮丧。眼看着对面就是我们的宿营地,脚下的路却被边上的一条冰川融河隔断。阿克巴也一脸迷茫——冰桥消失了,必须重新探索新的道路。阿克巴说估计需要两小时才能绕开。我有一丝绝望,因为10小时的高海拔徒步之后,我的体力已经消耗得差不多了,实在难以再走这两小时的崎岖道路。
正在焦灼之时,阿克巴发现有人在呼喊,详细问过后得到消息我们的背夫正骑着马来接我们渡河,我松了口气,与他一同回到河边。
看着眼前的场景,我开始犹豫:汹涌、刺骨的河水,不管是自己趟水还是骑马过河,都有失足的可能。想到当年的新疆探险家董务新先生就是掉入冰河被冲走而遇难的,我越发胆颤。
上马前,我甚至打开了相机的视频拍摄功能,万一落水也可以记录下自己的惊心瞬间。万幸的是,大家都安然渡过冰河。经过最后半小时的艰难徒步,我们终于到达扣泊赤营地。
...
喀喇昆仑山的日出苍凉而辉煌,阳光下缭绕的粉红色浮云与淡金色的积雪相交织,群峰笼罩着奇幻般的色彩。对徒步者而言,这一带的冰川与高山既危险重重,又因其壮美的风光而充满诱惑。
关于背夫
途中我忽然想起上次曾在此地以一块巨石为背景给同伴留影,眼下却怎么也找不见那巨石的踪影。
晚饭时跟阿克巴聊起这件事,才得知那块石头已经倒下,当时在巨石下面席地而卧的几个背夫因此遇难。联想到从徒步开始就不断在路边看到的背夫墓地,我感慨万分。也许,没有徒步者和登山者雇用这些背夫和向导,他们就不会死在山里,但他们与家人却可能会饿死或者病死。
两位巴基斯坦背夫是作者此行的重要伙伴。如果没有这些背夫,徒步客与登山者都将寸步难行。衣衫褴褛的他们往往满身伤病,冒着生命危险赚取微薄的收入以养家糊口。
是非对错难以评价,只是每次在雇请团队时,候选背夫那期待与渴望的眼神明明白白地诉说着这样一份艰苦的工作对于他们的重要性。
到达康科迪亚营地时,已经是徒步开始的第八天了。我们的食物也已经消耗近半,阿克巴把几名背夫打发回程。再次出发前我用卫星电话跟国内的朋友联系,得知从卫星云图上看,有一大块云团正盘踞在我们头顶,估计有雨雪天气,建议我再休息一天。可是回想到上次曾经因天气恶劣、食物有限而没有成功拍摄到加舒尔布鲁木Ⅰ峰和Ⅱ峰,我还是咬牙决定按原计划出发。
冰川美丽的外表下隐藏着重重杀机,冰裂缝、冰沟、冰河随处可见,作者一行人正在冰川上谨慎地行进,每一步都迈得十分小心,以免掉进万丈深渊而死无葬身之地。在巴尔托洛冰川上徒步的每一天都需要在危险中绷紧神经前行10小时左右,这对徒步者的精神和体力都是巨大的挑战。
顺着巴尔托洛冰川东行,只见冰川越来越洁白,冰塔林越来越高。出发时天空还偶尔透出一缕阳光,没多久,云层便越来越低。几乎只是一顿饭的工夫,零星的几朵雪花就化作鹅毛大雪。我穿上冲锋衣,换上雪地镜,收起相机,又在相机包外套上防雨罩,顶着风雪低头跟着阿克巴艰难行进。天气越来越糟糕,能见度越来越差,阿克巴的背影变得像幽灵般时隐时现。
终于,当冰川出现一个明显拐弯的时候,阿克巴指着正前方告诉我,如果天气晴朗,加舒尔布鲁木Ⅰ峰应该就在我们眼前。
疲惫不堪的沉重身躯一震,仿佛绝境中的赌徒看到了曙光。我加快脚步,跟上了耐心在前面等待我的向导。
巴基斯坦在这一带的运输多依靠马匹或者骡子,但这些牲畜不适合高海拔负重行走,常走到中途便倒在冰川上,再也爬不起来。
无数次失望
几个小时之后,我的手表显示海拔超过了5000米。我的冲锋衣和登山鞋抵御不了雨雪和汗水的长时间夹击,早已经内外湿透。午饭补充的热量更是消耗殆尽,口袋里只剩下一粒牛肉干的时候,时间已经是下午3点多钟,距离早上出发已经近10个小时。
这时我发现一个罕见现象:阿克巴时不时地站在高处四处张望!我心下一凉——经验告诉我,我们可能迷路了。我赶紧反复确认是不是真的错过了,阿克巴的答复是:“可能!”
我理解阿克巴说的“可能”。因为天气恶劣,能见度极低,徒步者很容易错过宿营地。阿克巴说,现在的情况下我们有两个选择,其一是,沿着巴尔托洛冰川继续上行两小时左右,应该有一个宿营点。
我睁大了小眼睛问:“另外一个选择呢?”
“从那个宿营地再走两小时,就是加舒尔布鲁木的登山大本营,那里有登山者的帐篷,还有巴基斯坦驻军。”
我的天,我今天可是已经在海拔5000米左右的冰川上徒步10个小时了!我心里哀嚎着,一边坐下稍作休息,一边迅速评估起自己的处境。
我轻轻抚摸着这唯一能补充体能的食品,生怕牛肉干的渣渣掉下来。
阿克巴说的两种选择实际上只有唯一的方向:继续前行!
我掰开一小块牛肉干分给阿克巴,用舌头舔了舔剩下来的那一半。肉香味仿佛激发了潜在体能,我站起来说:“走吧!”
...
暮色苍茫中,饥饿与寒冷让脚步越来越沉重,阿克巴紧跑了几步,爬到一块石头顶上向远方望,嘴里发出悠长的口哨声。这个动作当天下午已重复了无数次,得到的回应却始终只有沉寂,反而给我带来更大的失望。
我正将信将疑地再次竖起耳朵时,却见黑暗中忽然冒出两个背夫。那一刻,我仿佛看到了亲人。
我终于不会冻死或饿死在路上了!
这一天恰好是中国农历的大暑节气,大家都没有预料到,大暑日的一场暴风雪差点使我们陷入绝境。
晴朗天气下的喀喇昆仑山间显现出美丽的日月同辉现象,为艰苦的冰川徒步增添了一丝浪漫。
破例——来自中国的摄影师
睡梦中,我忽然听到阿克巴在帐篷门口喊:“雪停了,看,Ⅰ峰!”我提着相机包和三脚架冲出帐篷,抬头望去...
我知道,我已经接近完成此行的任务了。
即将到达大本营时,迎面走来了三个人。阿克巴低声跟我说,其中一位正是巴基斯坦驻军的最高长官,并建议我跟长官商量,求准我们越过这里扎营,以获取拍摄的最佳角度。
一番交流后,巴基斯坦驻军最高长官(左)得知我是来自中国的摄影师,非常开心,破例允许我扎营在登山大本营之上。
我们的位置得天独厚,虽仅仅是比大本营上移了几百米,却躲开了Ⅱ峰西侧山体的遮挡。两座海拔8000多米的高峰相依相偎的景色尽收眼底,冰雪覆盖的白色山谷空旷而寂静。看着多年来日思夜想的雪山终于袒露在面前,我不停地按着快门,生怕错过任何一丝光影的变化。
夜幕降临,我开启了相机的长曝光功能。一个小时之后,液晶屏里的北极星伴着条条星轨共同闪耀,苍穹下的加舒尔布鲁木Ⅰ峰和Ⅱ峰巍然并立。
上图右侧第二座山峰为加舒尔布鲁木Ⅰ峰,其左后方就是同样有着金字塔形状的加舒尔布鲁木Ⅱ峰。
第二天早上,面对着这两座雪山的早餐惬意无比。厨师给了我一个大大的惊喜,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了一个蛋糕。
所有的伙伴都围过来,用英语和乌尔都语说着祝贺的话。此刻,我才突然真切地意识到,自己不仅已达成了这数年来两番穿越冰川的目的,而且终于完成了自己人生的最大目标。
从第一次面对雪山端起相机,到现在实现自己的梦想,二十多年过去了。苍凉洪荒之美始终打动着我的内心深处,也是我多年苦苦追寻的对象。
我顺从内心,因为山在那里。
地理君:“文章到这里,眼眶红红...忽游走而梦想兮,我对生活有所追求,不赶路,感受路。”
文章经过编辑删改,原文请参阅《中国国家地理》2017年2月
撰文·摄影/陈业伟
实习编辑/任远方 图片编辑/王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