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伴随着城市化的飞速发展
今天的中国
越来越多的人进入城市
与此同时
愈演愈烈的城市色彩乱象
和“千城一面”的单调沉闷
也在损害着中国城市的美与竞争力
中国“城色”将走向何方?
千城一面“大花脸”
科学研究者称,人们在观察物体时,最初的20秒中色彩感觉占到了80%。我们目睹高天红霞,虽不知如何言表,心却已为其深深触动。而民间对人的相貌“一白遮百丑”之说,也自有其朴素的道理。色彩也是城市竞争力的重要一环。著名建筑师沙里宁曾说:“让我看看你的城市,我就能说出这个城市的居民在文化上追求的是什么。”
挪威小镇朗伊尔便是个借助色彩“点石成金”的典型案例—它本是一座以开采煤矿为主业的小城,建筑单调沉闷,矿业式微后城市加速败落。20世纪80年代,这个小城在逆境中进行了全方位的色彩改造。没想到,这次建筑色彩的改头换面竟使其魅力大增,并摇身一变为北极圈中一个重要的旅游景点,焕发了新生。
图片来自:123rf.com.cn
罗马,色彩中的帝国记忆
色彩是城市气质和人文历史的重要代表,优美而独特的城市色彩,会让市民感到骄傲与自豪,更让外来者念念不忘。巴黎优雅的米色调、罗马庄严的红褐色、希腊小镇飘逸空灵的白色调,都是造访者心中最美的记忆之一。图为罗马城,建筑与色彩的厚重让人想起罗马帝国的恢宏和阳刚。
年轻的美国也用色彩塑造不同城市的个性,彰显其强大的软实力—华盛顿的灰白色调创造了首都的明朗大气,暗色系的芝加哥则应和了其金融之都的高冷气质。
中国城市发展中的色彩乱象更为复杂,伴随着惊人的建设规模和速度,在这片世界上最大的“工地”和“试验场”中,新建筑迅速而无序地生长起来,各种“现代感大厦”、“欧陆风情社区”以及“西班牙小镇”、“美国庄园”、“实验派摩天楼”粉墨登场,各种差异巨大的色彩风格如野马一般“纵横驰骋”在中国的城市中。
摄影/李学亮
中国城市的色彩困境
可以说,色彩是城市的第一道风景线。可近几十年,伴随着城市的高速发展,中国城市出现了“灰蒙蒙”、“大花脸”和“千城一面”等诸多色彩问题。大量新建筑和庞大楼盘迅速生长,却不考虑与周边景观和已有建筑群的色彩协调,色彩“实验场”倾向严重。有人叹息,中国城市色彩堤坝“溃败难收”,加剧了人们“无根”的漂流感。不少新开发区如“复印机复印出来的”。图为色调明显冲突的喀什老城和周边新建筑。
原本的旧环境也给这混乱添了一把火——上世纪五六十年代,我国城市中红砖楼是主流;其后成本低廉的灰色混凝土预制件楼又热闹过一阵;80年代,贴白瓷砖配蓝玻璃的风尚刮起;90年代一度流行彩色粉刷……这些色彩风潮曾席卷大江南北,流行时间却较为短暂,你方唱罢我登场,变成了一锅大杂烩。
如此,在这匹“色彩野马”奔腾了几十年后,可以说,中国大部分的“城市脸色”不仅不能为其魅力和竞争力添砖加瓦,反而制造了大量的色彩垃圾,并逐渐演变成千城一面“大花脸”的困境,进而损害了身处其间的市民。
西方城市色彩之美,难以复制
从全球视野来看,欧洲城市的色彩实践较为成功,中国能复制他们的成功吗?
严格意义上的世界城市色彩规划研究,一般都以意大利都灵为始。19世纪中期,都灵政府向公众发表了近50年的研究实践成果——城市色彩图谱。后来这份珍贵的色彩档案一度散失,1978年都灵综合工艺大学学者在浩繁的文献中重新发现了它,并在其指引下,使都灵城市色彩再度焕发了生机。
20世纪70年代,法国色彩学家朗克洛通过对诸多城市的研究,提出了“色彩地理学”学说,指出自然和人文地理因素共同决定了一个地区或城市的色彩。随后,都灵的实践经验和法国的色彩地理学,成为诸多城市色彩规划和色彩延续的重要榜样与理论依靠。
供图/秦昭
伯尔尼,缓慢生长的古城之色
比起中国许多春笋拔节般的高速生长城市,瑞士首都伯尔尼属于典型的“缓慢发展,逐步成型”类型,是一座世界文化遗产名城。几百年间,这座古城逐渐开枝散叶,但整体风格和色彩却保持着稳定。今天,老城区的建筑多为18世纪时所建,偏暗的灰墙红瓦色调表达了瑞士民族性格里的沉稳,也与大环境相得益彰。新建筑仍以灰色为主调,出现了丰富的暖灰色系。自然与人文的和谐,给伯尔尼带来了别样之美。
然而,有些遗憾的是,诸多对中国城市色彩有过深入研究的学者和机构大都认为,西方城市色彩的成功“难以复制”。
面对我的疑惑,中国美术学院副院长、色彩研究所所长宋建明教授解答了其中原委:“适合都灵经验和色彩地理学的西方城市,一般都是发展文脉清晰,或者是规模不大,缓慢形成的城镇。而如今中国却多是春笋拔节般、甚至是‘空降’般的高速生长城市,而且多是大城市、特大城市。”
摄影/宋林
色彩污染,城市中的另类污染
除了杂乱无章之外,色彩滥用和误用还会引起城市中的色彩污染,其和噪音污染、空气污染一样,都会给身处其间的市民带来种种生理和心理上的不适。如在炎热地区大面积使用浓艳的色彩,为提高其诱目性而极力浓妆艳抹,胡乱用色的广告招牌等,都是城市中的色彩垃圾。图为广东梅州市梅县盘古步行街,其整体色调过于浓烈,虽然提高了商业注目性,却令人感到很不舒适。
再进一步说,城市色彩的美与和谐应该是“有根基”的,必须和当地的自然环境、气候、植被,以及人文历史和谐,在这个意义上,中国也难以照搬照套西方经验。
东方传统色彩,灵感的家园?
那么,向传统色彩寻找灵感,是否是一条可行之路呢?
但凡到过徽州的人,莫不被散落其间的徽州民居所打动,它们是“青瓦出檐长,马头白粉墙”的恬淡,色彩组合简单,线条洗练,在岁月和江南烟雨的磨洗下,黑、白、灰的色彩共同营造出水墨画般的意境。
图片来自:123rf.com.cn
典型的徽派建筑
徽州城镇的色彩之美来自岁月的孕育——除了世外桃源般的大环境外,这里自古以来教育兴盛,深受儒家以及老庄思想的浸润,养成了当地人独特的审美,造就了建筑素雅、洁净的色彩风格。徽商虽有万贯家财,但因男人多外出经营,为保证家宅安全,也不喜使用炫耀露富的华丽色彩,以免招惹贼祸。从建材选用和采光角度来说,灰黑瓦由当地土壤烧制,刷墙用的白垩也取自本地。黑瓦白墙对应“天地”之意,白色墙壁还能增加院落和室内的光线,适应了徽州多云,光照不够的特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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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虽然中国在古典城市营建上有着诸多美的经验和案例,要全盘照搬到现代城市中,却也有着不少困难和障碍。
一位古建筑专家告诉我,在中国几十年的大规模城市更新中,各地传统建筑大量消亡,原本的传统色彩已变成了镶嵌其间的碎片。
再者,古代城市的发展受到建材、施工工艺水平,特别是皇权和礼制的严格约束。
图片来自:123rf.com.cn
红墙金瓦的紫禁城显得至高无上。
早在《礼记》中,中国就已对建筑用色进行了规范:“楹,天子丹(红),诸侯黝(青),大夫苍,士鲑(棕黄)。”到了明清这一规范更加严格,以北京为例,大到屋面、墙面、台基,小到吻兽、门钉、门环的用色都有着明确的“等级尊卑”。如黄色的琉璃瓦是宫殿的专利;亲王、贝勒府等可用绿色琉璃瓦,低品官员和平民宅舍只能用青灰瓦。由此,北京城才呈现出“大片青灰色民居烘托着红墙金瓦的紫禁城,宫殿并未建在高高的山巅,却显得至高无上”的特征。
中国封建王朝结束之后,色彩的礼制约束土崩瓦解,且随着技术的发展,人们能轻而易举地获得各种色彩的建材,为色彩滥用提供了温床。
从“主色调”到“主旋律”的探寻
探索之路虽然不易,可近十几年来,中国仍有越来越多的城市开始悉心寻找属于自己的色彩。
中国当代城市色彩规划的探索,大约可以从2000年的北京算起。此后,杭州、盘锦、温州、南京、武汉、哈尔滨、大同、广州、天津等市相继开始进行城市色彩规划的实践。到2014年,这张名单上的城市成员已超过了100个,有意向和诉求的城市则为数更多。越来越多的人,希望自己的城市“脸色”能够自然健康,又与众不同,成为城市竞争力的一张耀眼名片。
可是,这个工作“却比想象的要困难复杂许多”,宋建明说。
中国“城色”,走向何方?
城市色彩的选择和调整,是个重要而复杂的问题,要寻觅有自然根基的风格,要给居住者带来舒适感和荣誉感,还要让到访者感受到新鲜感和魅力。可以说,大到天空、光线、植被,小到街头设施、广告招牌、行人服饰等,都是城色之美中的要素。图为青岛城的鸟瞰图。
例如,2000年最早“吃螃蟹”的北京提出城市主色调是青灰色,立刻遭遇激烈争议。广州也是一样,关于“广州城主色调设成黄灰色是否好看”,在某次网络调查中有超过七成的人反对。理由也五花八门,诸如“广州天空已很灰,黄色调会使城市显得更沉闷”、“黄灰色太暧昧应更亮丽”、“建筑独特性会被抹杀”等等。
搜索一下就会发现,关于城市色彩规划,媒体和人们的关注点往往都聚焦于主色调而忽略整体。如南京的主色调为浅绿色;哈尔滨选择了黄白色系;无锡则试图以清新淡雅的浅色调烘托清新的“太湖感觉”;成都选择“复合灰”,想用“淡妆”体现其休闲从容、兼收并蓄的城市性格。
然而,在宋建明眼中,中国城市发展是快速破旧立新,新旧交杂参差,城市主色调被不断消解甚至完全消逝了。所以,探讨中国的城市色彩,很难用所谓的‘贵族灰’或‘水乡绿’来简单归纳的。”
“大约十几年前,我们就开始为杭州做色彩规划,不再说主色调,而用‘主旋律’的概念取而代之,即‘水墨淡彩’,也有人形象地称之为‘一卷江南水墨画’。”宋建明补充说,“一个城市的色彩之美,可以如交响乐,有主旋律、副旋律,不同时段的演绎。这个说法虽是无奈中的选择,却更接地气,更有操作性,市民们也容易理解接受。”
— 本文选自《中国国家地理》2014年8月—
撰文/方春晖 秦昭
责任编辑/陈惊鸿 图片编辑/宋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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