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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别了,人类。

小左 视觉志 2018-01-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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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高兴有机会向你自我介绍:你好,人类,我是白鱀豚。


不久前,网络上疯传我已经灭绝,很多人在为我伤感,悼念。


我,第一次感受到,你们如此爱我。


其实早在10年前,我就被认为功能性灭绝了。现存的白鱀豚数量已经不足以繁衍,我们将再无后代。


但我尚未真正离开。中科院水生生物研究所院士说,我还未被认证灭绝,长江的某个角落里,也许我还在自由的生活着。


不过真讽刺啊,因为一则自己死去的谣言,我才有机会告诉你们我的故事。



这是我,是不是肤白貌美。我和你们人类一样,是哺乳动物,用肺呼吸。也热爱和自己的亲人生活在一起。


我们只生活在中国长江流域,是中国独有的淡水鲸类。


我对人类有些恐惧,但我的祖辈曾说,人类是我们最好的朋友。


“如果是朋友,那他们又为什么要杀死我的亲人们?”每当我这样问道,我的长辈总会沉默。


过去我们才是长江的主人,早在人类之前,我们已经在那里生活了2500万年。听我的父辈说,曾经人类敬我们如河神。


因为你们的祖先并没有如今先进的科技,他们经常需要通过我们跃出水面的时间来判断天气。


那时你们需要我们,所以用最美好的文字描述我们。


“鱀,䱜属也,体似鲟,尾如鱼。喙小,锐而长,齿罗生,上下相衔,鼻在额上,能作声,少肉多膏,胎生,健啖细鱼,大者长丈余。江中多有之。”


还为我们写了美丽的故事。


《聊斋志异》中,白鱼精化身的白秋练与慕生相爱的故事,就是我啊。


我的祖辈即使生性害羞,却还是渐渐对友好的人类放下了戒心。我们偶尔顽皮地跃出水面,或者在呼吸换气时留下小小的水柱,让你们捕获我们的身影。


我们以为,朋友,永远不会互相伤害的。


我总是在想,如果我的祖辈没有那样单纯的信任,如果我们永远隐匿在波涛汹涌的长江之中,是不是现在的我,还会有爸爸妈妈,兄弟姐妹。


要知道,成年的我,一般背面呈浅青灰色,腹面呈洁白色。与江水相近的颜色让我们隐匿性极强。



可是人类渐渐变得强大,你们有了大大的轮船,有了滚钩,有了一切。你们的欲望和日益强大的力量一样疯长。


我们不再是朋友,反而成了你们满足好奇心的猎物。


1914年,美国人霍依(Charles M. Hoy)在中国的洞庭湖地区收集到了一个白鱀豚标本,将其带回美国后,时任美国史密斯研究院学者的米勒对其从形态学、解剖学,以及其骨骼、牙齿位置等进行研究。


而后,人类不再满足于“偶遇标本”,而开始了捕杀。20世纪人们所收集到的白鱀豚标本中,92%来自人为缘故所造成的死亡。



曾经你们称我们为长江女神,而如今我们只能在长江——我们生活了2500万年的家,四处逃窜。


是,你们为了自己,早就忘记我们曾经是朋友。


江江,你们还记得吗?那是1981年,国家已经禁止抓捕我们。但那天无情的滚钩还是对准了江江。原本只是外出觅食的江江再未归来。后来听说,他被人类带走饲养。


远离了他熟悉的生活环境和家人,江江在129天后死去。




我却觉得江江的死是幸运的。他告诉人类,我们无法被圈养,不愿被驯服。也不愿在水族馆表演,不愿在闭塞的池子里成为谁的玩物。


只是江江的死并没有让人类多一些同情心。


很快,人类又带走了淇淇饲养。据说,他享受着国宝级的待遇,甚至你们还给他找了女朋友。他在人工饲养条件下存活了22年185天,他告诉了人类,我们白鱀豚是有感情的生物。




他用一生的自由,试图唤回人类的善良与怜悯。你看,你们摸着他拍照的样子,似乎很喜欢他,很快乐。


然而他或许永远不会知道,在自己失去自由的22年间,在自己离世的不久之后,人类依旧没有放过他的同伴。


由于人类活动增加或活动不当,使白鱀豚意外死亡事故增多。据统计,1973—1985年间,共意外死亡59头,其中被鱼用滚钩或其它渔具致死29头,占48.8%;被江中爆破作业致死11头,占18.6%;被轮船螺旋桨击毙12头,占20%;搁浅死亡6头,占10%;误进水闸1头,占1.6%。另据统计,长江下游水域中意外死亡的白鱀豚,有三分之一是被轮船螺旋桨击毙的



1974年春节,人类的航运部门爆破清理航道。一根雷管,两只白鱀豚死去。她们还都怀有身孕。


1987年,我的同伴被滚钩杀死,浑身上下有103处大大小小深深浅浅的伤口。


离去,从未停止。只是你们从未关注。


直到那一行“白鱀豚灭绝”的文字不断被转发,不断被提及,你们才真正正视我们。



原来,要我们真正全部死去吗?原来,只有离去,才能教会人类如何去爱吗?


还需要多少次?


1936年地球上最后一只袋狼,在澳大利亚去世。


1876年人们来伦敦观看,地球上最后的一只斑驴。


我们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2007年8月,英国《皇家协会生物学快报》期刊据此发表报告,正式公布白鱀豚功能性灭绝。功能性灭绝是指某一物种因其生存环境被破坏,数量非常稀少,以致在自然状态下基本丧失了维持繁殖的能力,甚至丧失了维持生存的能力。根据国际惯例,50年内没有在野外观测到任何个体,标志着一个物种灭绝。而白鱀豚的寿命约为30年,要确认白鱀豚的存活,我们要抓紧时间了。



2004年,在长江南京段发现了一头搁浅的白鱀豚的尸体;在2011年的湖北洪湖,2013年、2014年的安徽铜陵,2016年的安徽芜湖都有过目击白鱀豚的传闻,尽管没有被专业的技术人员确认,但仍然留下了白鱀豚仍然存活的希望。



请相信,我还自由地在长江游玩,忙着躲避人类的巨轮,忙着寻找仅剩的同类。


只是希望,不要有一天被这样描述:据史料记载,在中国长江流域,曾经生活着一种名叫白鱀豚的生物……


只希望,你们的后代看到的不只是我的标本。


或许若干年后,到我真正离去之时,你们会再次转发我离去的消息,为我掬一把同情之泪。很快你们便会将我遗忘,我不过是人类亲手终结生命的生灵之一。



如果我的离去,能教会你们,占有不是爱,杀戮不是爱,囚禁不是爱……那也算功德圆满。


请记得我,我曾被称为长江女神,我死于人类之手,我的声波将永远消逝于万古奔腾的长江。


我知道看完这篇文章,很多人是第一次认识我,可惜,这也是你们最后一次认识我。所以 你好,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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