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瓴资本和张磊的魔幻时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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蛰伏在巨大名声背后的张磊,长久以来都是那个站在盛世之下,被注视到,又被错过的人。此刻市场卷起漩涡,而张磊也被推至“来到当下”的路上,这正是高瓴的魔幻时刻。
来源丨中国企业家杂志(ID:iceo-com-cn)
记者丨董力瀚 编辑丨马吉英
四年多没见黄仁立(化名),他募了美元基金,跟合伙人在海外置办了些赚钱的买卖,得暇还能在办公室鼓捣杯“特浓”,催我试试那层咕咕嘟嘟的浮沫,特棒,他说。当年清华毕业,跑去斯坦福读书又回国,回来落脚,北京肯定是首选,随便数数这座老城的好处,掰两遍手指头都算不过来。他在这儿有根基,有人脉,所以偶尔还能碰见跟大人物做生意的机会,比如跟张磊。
美名校生聚会,在京城一度不好弄,“老凑不起人来”,黄仁立说,后来学校之间不时合伙搞搞,“斯坦福跟芝加哥合一年,又跟耶鲁合一年,拼出六七十人来,才算是个圈子。”人际交往嘛,有圈子才高效,有年年末,耶鲁校友张磊把亮马桥边上的高档办公室贡献出来,做了顿冷餐聚会,黄仁立头回跟张磊碰面,对方告诉他“你的每一封邮件我都会看”,这令他感到满意,“张磊人很好啊,很谦和”。
名校教育,回国投资,这部分际遇、选择,黄仁立跟张磊很相似,乃至更多同行,大都是这样过来的,某个时期后,他们人生都是金色的。只是,张磊成为了塔尖上的那个人,这是他的特殊性。
高瓴是谁?
在聚会的这层办公室里,张磊经营着一家叫做高瓴资本的投资公司;他手里掌握超过4000亿人民币等值的基金规模,考虑到随时可以实现的配资、杠杆,他的资本调度能力远不止于此;他的事业、触手不断展现出更辽阔的可能性,以至于很多同业已经无法断言他的能力边界;他投资的企业遍布全球,并在每一块大陆上都成为产业引领者;高瓴甚至被拿去与华尔街的顶尖投资基金相提并论,他本人也被视为跻身全球资本话语权金字塔主流层级的几位中国人之一。
用黄仁立的话来说,张磊正是当代所谓中国奇迹的典型——用读书改变了命运,被时势造就成英雄。时势造就的当然不只张磊这个个体,他们所生活的整座北京城,都像一颗钻石般,被科技、经济浪潮刷洗出大量不同面向的、璀璨的切面。
十年前,市场间商业模式的信息差在这里是宝藏,每个弄潮儿站在台上,都掌握了那种迷人的C2C(Copy to China)商业故事讲述技巧;十年后,人们在乐此不疲地寻找坐实“弯道超车”的口径,要讲出一个拿得出手的商业计划也越来越难,你要在技术能力、市场规模、潜在红利等多个维度去阐述优越性。
高瓴资本便是全球化与投资行业碰撞出的产物之一,从创办这家公司之初,张磊就决定把口袋里那张耶鲁抬头支票里的美金花在中国市场上,14年后,关于全球化的洞察与连接,仍然是高瓴资本不同于其他竞赛者的能力基底。一个例子是,在面对某位记者将腾讯纳入“高瓴被投企业”这个角色来提问时,张磊马上强调“我在马化腾身上学到的远大于他学我”,随后又简短、隐晦地补充说,“在投资京东、国际化等关键问题上,我们有讨论”。
无论从哪个角度去观察,高瓴都像是行驶在另外一条车道上的赛车,没有与大多数人产生真实的交集,你能感知到它的动力、速度甚至发动机声浪,却始终无法真切、系统、深入地理解它。
让我们先把问题摆在这儿,高瓴是谁?
制表:《中国企业家》
位于链条末端的用户讲不清楚。你一定对这种句式感到熟悉,“或许你没听过高瓴资本,但我相信你有QQ号;用过百度搜索;在京东上剁过手;骑过摩拜单车;用过蓝月亮的洗衣液;在去哪儿网上订过机票;家里的空调是美的或者是格力的……”
投资人也讲不清楚。多数同行可能会发现,甚至在“定义高瓴”这种最基础的问题上,你都无法与人达成一致。
从宣传的主力阵地来看,高瓴反复强调在京东、江小白等早期案例上的表现,但没人相信他们是在与VC做全面竞争。也有观点认为,高瓴没有背靠任何产业集团,从收购百丽等大型案例来看,它是一只非常优秀的Buyout(并购)基金。还有一个答案,一位高瓴人民币基金的LP很不解地回答我,“他手里大部分资产都是股票,当然是Hedge Fund(对冲基金)啊!”
或许由始至终,对“高瓴是谁”这种问题有一百分解答把握的,只有张磊一人而已。那位很坦诚的高瓴LP用“没问题”穿插了很多提问,我们姑且称其为“没问题先生”罢。
没问题先生对我说,去年高瓴资本一级市场业务合伙人洪婧离职,接受了高瓴一笔投资后创办高成资本,这没问题,很多人除了张磊叫不出高瓴其他合伙人名字,这也没问题,“高瓴的Insights基本都从张磊这里出来的,我们也只在乎张磊。”
假如投资行业口碑的塔尖上搭着一座天平,那么两端被公认的名字只能是红杉和高瓴,在漫长的采访周期里,也不断有人在谈话中以两者作比。但现实地说,尽管都是在投资领域,做到了令人咋舌的优势地位,但两者绝不类同。
过去几十年,作为全球品牌的红杉资本,在组织结构、企业文化乃至合伙人机制上都证明了其传承能力和制度的有效性,而对于成立不过14年的本土机构高瓴资本来说,它绝大部分的可能性仍然紧紧系于张磊一人身上。
多年来,张磊恪守着一个优质的投资人信息管理品德,所以你会发现,在时间流河的很多段落里,你检索不到此人的存在,他似乎也无意用贩卖经历的方式塑造自我。
一位研究机构合伙人聂濂(化名)跟我说,尽管公开信息称高瓴成立于2005年,但在2010年投资京东之前,他对张磊此人没有任何印象。那么,这种信息错位反过来更加证明了事实的怪异:如果连“高瓴是谁”的问题都无人能充分解答,那么高瓴又是何成为“今天的高瓴”呢?
蛰伏在顶尖企业名声背后的张磊,多年来都是个模糊的、不为人真正通悉的标签,正像是那个在信息变革的盛世之初被看到,又被错过的人。一个显著的变化是,近一年来,高瓴和张磊对外输出的信息量明显增加,高瓴资本开通了官方公众号,举办了“瓴峰会”,张磊的言论也开始频繁出现在视频中、网站上、朋友圈里,他被动地获得了穿越“奇谈故事”的契机,正在来到当下。
某种意义上,张磊和高瓴是同个事物的一体两面。摄影上有个“魔幻时刻”的说法,意指黎明时分光线暧昧难辨的七八分钟时光,我决定抓住此人“来到当下”的时间窗口,在天色将明未明的魔幻时刻,去搜寻、整理人们手上的信息切片,拼贴一个高瓴。
老钱的纪律性
关于那次高瓴办公室的聚会,除了感知到此人热心肠,黄仁立也意识到,校友社交显然对张磊也很有裨益。其实不仅是裨益,校友圈层正是张磊人际关系网里最重要的一条脉络,一位接近高瓴的朋友告诉我,当年张磊在耶鲁校园基金时期共事的同学、同事中,很多人如今在美国各大捐赠基金任职,构成了高瓴资本重要的美元基金LP基石。
图片来源:中国企业家
这也是高瓴在产业资源上令人望尘莫及的优势所在。例如聂濂对张磊“搞定”美国梅奥诊所一事的态度,就显得意味深长,他对我说,双方合资在中国创办“惠每医疗”在业内看来是件不可思议的事情,“简直超出一般商业资源能力范围,梅奥在美国来说至少是协和这种级别,拿到这种跨境资源,确实厉害”。
在这一点上,张磊在前述企业内部分享时,提到过与梅奥的关系,他的说法是,双方以投资的形式绑定在一起,梅奥旗下那只200亿美元规模的捐赠基金,正是高瓴资本的LP之一。
所以张磊早年向耶鲁捐款一事,也需要从两个层面去理解。黄仁立觉得,最大程度上成就了张磊的,毫无疑问是耶鲁,而不是他本科就读的、后来向其捐款更多的人大,抑或早期供职的五矿。此外,耶鲁校园基金时期师从大卫·史文森的工作经历,也奠定了其投资风格底蕴,“首先学经济的都有这种路径依赖”,更遑论耶鲁标签如今在资源与资本两端,都对高瓴形成了巨大支撑,双方绑定很深。
一位国有金融机构的投资人单恕(化名)觉得,高瓴对外的话语体系构建得非常好,“理念的构造对一家投资机构来说太重要了。对张磊这样级别的投资人来说,show up很重要,什么场合出现非常重要,对大家对你的理解更重要,投资本质上是个marketing的行业,你要搞定LP的同时也要搞定企业家”。
张磊不长于讲演,公开场合常表现得谦和;他会在换气口主动发笑,对听众来说,满是善意;但别误会,即便在这些时刻,这名不以谈吐见长的投资人也从未放松过信息把控。
几年前,张磊在香港参加一场规格颇高的金融论坛,同台的分别是从央行转赴银联担任董事长不久的葛华勇,以及时任工行董事长姜建清。这种场面下的对话,三位嘉宾必然会被分割为代表着“传统”与“创新”的两个阵营,主持人顺利地将谈话重心偏向被分配了第二类角色的张磊身上,而当被连续追问与梅奥诊所的合作细节时,张磊却开始谈论起高瓴与这家美国医疗机构在长期价值观上的一致性。
张磊与合作企业间的远近博弈非常有看点。投行人士唐军(化名)告诉我,张磊与很多顶尖企业的关系绑定紧密,最显而易见的好处,是在相关项目上获得最早入局的机会。2013年,高瓴就牵头了与腾讯、印尼最大的媒体电视平台Global Mediacom在当地成立合资公司的案例。此外,包括爱奇艺和后来的京东物流,高瓴都因为基于和企业的良好关系具有先发优势。
唐军觉得,高瓴虽然很早也投资了百度,但关系并没有在台面上捆绑得很紧,“他很少提百度”。一位参与了京东物流首轮投资的投资人向《中国企业家》透露,其实最早参与京东物流独立融资谈判的机构不过四五家,而越是行情低迷,大企业分拆项目越是争得厉害,最终大大小小的资方“挤进去四十多家”,只是尽管如此,高瓴仍然当仁不让地联合红杉完成了领投。
谈论减持京东是另一个让高瓴LP“没问题先生”感到无趣的话题,他首先指出,高瓴被曝出减持京东和投资京东物流的时间点大致重合,因此印证了高瓴的投向往线下传统产业转向的大战略。此外,遵守纪律性地在商言商才是正道,“减持京东是因为京东增速放缓,买红黄蓝是因为红黄蓝便宜,这都没有问题啊!”
游弋在企业家当中,凭着市场规则做生意,这两条线索之间的博弈和拉扯,正是东西方投资文化在张磊身上的交锋。一位转行做VC的媒体前辈向我指出,在很多高瓴的生意上,你能看到美元基金那种典型的“老钱的纪律性”,这与国内很多人民币基金差异巨大,因为有不少国内的资本内心笃信:关系和钱搞定一切。
如果“没问题先生”是对的,那么,谈论高瓴减持京东的媒体,都是趣味乃至价值判断被扭曲了吗?我们来简化一下事件要素,高瓴始终宣称相信价值投资的意义,而投资京东这个案例,又在过去漫长的时间里对此承担着解释职能,因此,当高瓴选择减持京东,就等于放弃这种解释口径,因此势必要求张磊对价值投资有个新的说法,抑或拿出新的标杆案例。
黄仁立觉得百丽可能是那个新的答案,他对此事的看法很有代表性,如果说是京东和腾讯定义了高瓴最初十年,那么备受瞩目的百丽私有化,很可能将是高瓴未来再塑格局和高度的关键。
如今这家电商巨头仍然深陷多事深秋。“简直炸毛了”,参与了京东物流投资的人士说,尤其是刘强东那封发给配送员的内部信里“交了个底”,披露京东物流2018年全年亏损23亿,并回溯称是第12个年头亏损。这个行为,有没有帮助其本人解决内部舆情问题尚未可知,但显然是将出资的股东推进了更大的压力场内,“披露这些信息对投资人很不友善”,该人士说,“我们的LP也都会看到,所有京东系的公司都受影响,真是火烧眉毛。”
张磊自始至终未对京东的事情发表任何看法,只是最近接受财新的一次英文访问时,谈到了创始人和长期价值投资两个话题。
“中国企业向来是创始人驱动,这很好,但我们关心的是企业转型,我们担心创始人驱动的文化是否能建立一个长期可持续的团队,帮助公司走向下一个阶段。”
“坚持长期价值投资,不代表你的投资策略一成不变。”
孤胆英雄式的焦虑
徐思季(化名)跟我说,去年在募资市场上,他所供职的母基金简直“(话语权)爆棚了”。
其实这家母基金原本口碑就不错,过往投资的人民币基金达到数百家,只是在市场上有掣肘,资金来源依赖地方政府,对投资地域限制很多。基金募资,就是个求平衡的工作,市面上的资金来源,除了这类国资背景的母基金,还有高净值个人,宜信、诺亚这类第三方平台,银行、保险等金融机构以及以上市公司为代表的产业资本,那么为何偏偏是依赖国资的母基金成为角力中心了?
原因在于,上述渠道在去年悉数塌陷,徐思季不断在市面上收到诸如项目制基金份额乃至上市公司控股权转让的风声。这倒也并非小概率事件,而某些事件的连锁反应。去年资管新规发布后,一位人民币基金的募资负责人告诉我,直观感受是市场上的钱“断崖式”地被切断了,至今一年有余,余波也开始一层层地漾出来,高瓴和张磊身上发生的悄然变化,频繁走到台前来“多说话”的原因,也被其认为来源于此。
首先高瓴的人民币投资业务开启得相对晚。按照没问题先生的说法,高瓴虽然宣称管理着600亿美元基金,但其中绝大部分是美元币种。《说明书》显示,高瓴独立的人民币基金只有两期,一期的招募开始于2013年,规模43亿,而去年完成募集的二期基金目标规模原本为80亿,但close之后对外宣称为150亿元,大幅超募。也就是说,除了项目基金外,高瓴旗下独立的人民币基金大约不超过200亿元。
要处理跟人民币LP的关系真是不容易,张磊最近几次露面,都会强调投资节奏的重要性,在《说明书》里则不断向LP强调长期结构性价值投资的理念。在这份70页文本文件中,“长期”作为定语用来修饰“价值投资”“发展方向”“竞争壁垒”等主语,重复了整整84遍。
现实是,投得太粗放、太迅速不可取,投得太慢也有风险。黄仁立记得,早年柳青在高盛内部运作的那只人民币基金,问题就出在“慢”上,“几位认购1亿人民币份额的LP,拉着横幅跑去高盛办公室,刚刚两年啊,人民币基金七年呢,结果那只基金提前清盘了”。
投资节奏不能太慢,募资也不能停,那位基金募资人士说,对高瓴这种大体量的基金,挑战性更明显,“市场上真的没钱了。”投资市场就是这样,每隔几年,一个周期的浪头打过来,就让人们感叹年景太差。
可徐思季坚信当下的“差”仍有些不同,他告诉我,据其测算,过往几年牛市下来,一级市场上存量的人民币资产至少五万亿。“2012、2013年就抢得很凶,好歹退了一波,但2014、2015年进去的时候,天使轮就要1个亿估值,我们遇到好几个项目PE快到100倍了,100倍在二级市场怎么退?不可能的。未来也回不了本儿,你觉得这个行业,还会有人投钱进来吗?”
“科创板呢?”
“5万亿资产,开个科创板能吸纳多少?”
在大的漩涡里,高瓴这艘大船在席卷中展现着不错的掌控能力。高瓴的美元基金向来宣称是长青(evergreen)基金(没有固定存续期限),而这在人民币市场上显然不可能实现。
没问题先生告诉我,高瓴人民币基金存续期限是10+2的,时间还很充裕,这位募资人士分析说,因为高瓴的二期人民币基金是去年close的,因此很可能没有正面碰上资管新规。同时,品牌的口碑也在持续发挥作用,单恕所在的金融机构最近也在考虑投资股权基金,他们初步梳理了一份内部参考的基金名录,“说实话,我对张磊不太有感觉,因为他对外的信息全是‘摆拍’,我看不出此人的深浅,但我们一定会把高瓴放在参考名单上,因为投资一定是讲路径依赖的,LP没有任何动力去培养新基金。”
额度之外,另一层更高的挑战是募资方向。徐思季在市场上从来没有遇到过高瓴的人,“他们首选肯定不是国资背景的资金。如果说募资中的资金背景有链条的话,对高瓴来说,首选一定是保险、银行这些金融机构。”这一点他没估错,后来与没问题先生求证,得到的答案是,高瓴的两期人民币基金里至少有新华、泰康和社保几家保险资金。
那位募资人士告诉我,很多人民币基金都会在下半年启动募资,某家人寿下半年有一笔钱会出来投,很多基金都在盯着,而更多基金的合伙人都在此刻陷入传播焦虑,一种孤胆英雄式的焦虑,他们必须把个人顶到台前,化身卖方,供人品评,“真正募资的时候,就看你老板一个人,尤其对高瓴这种团队,LP就看张磊”。
他还带给我一个听来惨然的消息:一位早年同样被塑造为读书改变命运标杆的行业老前辈,前年在基金业协会处备案了一只30亿元基金的募资计划,直到今天,这条信息再未更新。
随后我在资讯平台上检索那位打过交道、为人和气的前辈的信息,却只能看到他在漩涡里愈陷愈深。
事情总是这样,有些人时代开启,有些人行将落幕,那些原本你以为始终会站在聚光灯下的名字,正是在不经意间隐匿、消失。端午节前,最后一个工作日下午,我做完这期选题最后一个采访,步行回杂志社,西二环已经堵成一片海,行驶在上面的金属机器们抖动着,漆面泛着夕阳的红色光晕,站在二环桥下,遥遥听着沉闷的发动机声,刺耳的鸣笛响,声浪与热浪浑然一体,席卷而来,这正像我在那位前辈身上目睹的巨大漩涡。
我想到张磊,想到那位前辈,想到在采访中与我周旋来去的每一位,如果说作为商人,行为讲究效率,又讲究落点,那么张磊和高瓴一定是怀抱着自觉意识来到当下、来到台前的。他正像是置身在大幕开启、半明半暗的魔幻时刻里,孤独又骄傲地,缓慢开启他的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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