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图预警！| 京郊小池塘被『山水集团』盯上一个月以后……
2016年底，山水自然保护中心启动了北京城市湿地生态系统恢复项目，目的是重建水生生物群落，改善城市地表水体自净能力，从而为湿地动植物提供栖息地，保护城市生物多样性，也为城市居民提供亲近水生生物的机会。北京市郊的小毛驴市民农园是试点项目地之一，大约一个月前，我们开始在这里进行湿地恢复的尝试。自那以来，项目地发生了奇妙的变化……
没错，这就是一个月前的小池塘——姑且称它为小池塘吧。这里曾经是小毛驴市民农园的景观荷花池，由于地下水位下降又没有补水，池塘就干涸了，最后索性成了建筑垃圾堆放场，图中那堆当代艺术作品是废弃的大棚架子，池底还有砖头、石块等建筑垃圾，只有顽强生长的香蒲还提示我们这里曾经有水域存在。
干涸的池塘别有一番趣味，但它还可以变成一个生物多样性更加丰富的、真正的池塘，让在北京越来越无处安身的蜻蜓、青蛙、鱼类和水鸟们有一个家。
说干就干——这就是山水北京城市生态恢复项目要做的尝试之一。
工程部分总是枯燥甚至丑陋的，我们先借助挖掘机挖出底泥留存，再铺设防渗材料。在池底铺设防渗材料阻止池水下渗，是在北京城市水体现状下，为了给湿地动植物留下生存空间，不得已而为之的方案。然后完璧归赵——把底泥填回去，除了垃圾要捡出来以外，底泥中的微生物、种子、底栖动物、休眠卵什么的一样也不能少，植物根茎还要特地重新种回去。
在大城市里做生态恢复，最美好的一点就是人多力量大。山水与志愿者和工人们一起，从挖池塘开始干起，亲手把池塘营造成我们现在看到的样子。
小池塘曾经是一个荷塘，底泥中还有一些残余的藕。志愿者小心翼翼地从底泥中挖出能够存活的藕，重新种到放了水的池塘里——我们很快就会看到“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蜓立上头”的场景了。
香蒲比较强悍，底泥里还留有很多根茎，所以不需要特地栽种，反而要拿一些去堆肥，以防将来长得太多，抢了其他植物的地盘。
然后开始向池塘里补水。现在补的还是灌溉用水，等到生态系统比较完善以后，就可以往里排一些生活污水和农业污水了——完善的水体生态系统具有自净能力，污水中的营养成分会养育从植物、浮游动物、鱼类到水鸟的多种湿地生物，而这些生物也能充分吸收营养物质，避免池水发臭和产生水华。
开始放水一周后，种植沉水植物。沉水植物不仅能帮助吸收水中的营养，防止富营养化，还能给动物提供藏身之处。
做了这么多事，到底有没有用？我们说话不算数，湿地动植物才是这里真正的主人。还好，众人的努力获得了各路神奇动物的认可，有一些没节操的已经开始在这安家了，比如……
放水后三天内，我就见到了四种蜻蜓。
黄蜻最常见，雄性是亮眼的棕红色，雌性是黄色。白尾灰蜻喜欢停在池边的石头上晾翅膀，腹部的那种蓝灰色看起来很迷幻。长叶异痣蟌那么纤弱，飞起来又悄无声息，常常只能看见一个小蓝点在飘移。碧伟蜓就个头很大，看上去很强壮，在水上盘旋，炫耀高超的飞行技巧。蜻蜓们纷纷在水里产卵了。它们到底是从哪得到的消息，知道我们放了水的？
放水后20天左右，荷叶、芦苇和香蒲越来越多，蜻蜓终于有地方可以停歇。之前来产卵的蜻蜓们会不会有点庆幸自己选择了合适的栖息地？还是说它们早就预料到会有挺水植物长出来呢？
我们挖藕时正是黑斑蛙的繁殖时节，志愿者们从地里刨出一只黑斑蛙（后来放回了小池塘），但没有见到卵或者蝌蚪。
现在想来，它应该是潜伏在干涸的池塘里等待时机——等待水的到来：住在小毛驴农场的工作人员说，刚放完水的当晚，整晚都听见蛙鸣，吵得差点没能睡着。种水草的时候繁殖季已经差不多过了，可在种上水草的第二天，我们就发现黑斑蛙的卵附在新种的水草上。它们真是迫不及待地抓住一切机会繁殖呢。
过了一周，我们再去看时，岸边一圈水浅的地方已经布满了黑斑蛙的蝌蚪，正在贴着池底游动，觅食浮游生物。不仅是蝌蚪，底泥中还能看到神秘的动静，应该是原本干涸状态下在泥中休眠的底栖动物又醒了过来。之后的底栖动物调查中也许能知道都有哪些动物。
说到两栖动物，也不得不提志愿者救下的“狭口蛙王子”。北方狭口蛙比较耐旱，精通遁地术，池塘干涸后挖了个洞藏在泥里，挖掘机挖深池塘时便把它同底泥一起挖出来了。志愿者妹子发现它时，它正不满于挖掘机的打扰，气得鼓鼓的。我们把它放到远离挖掘机、紧挨池边的土豆田里，希望放水后池塘能够成为它的家。王子用后腿扒着土，倒退着钻进地里去，从外面完全看不见了。
魔性的狭口蛙遁地 摄像／牛加翼
后来池塘放水以后，我们在坡岸上的小泥坑里又发现了一只北方狭口蛙，不知道是不是某人的王子本尊，或者它的邻居朋友？
灰鹡鸰回来了。灰鹡鸰喜欢在水边觅食昆虫，工程开始前就曾见它们在小水洼附近停留，而如今，它们正沿着池岸轻快地跑动，巡视新生的池塘，不时停住脚步，上下摆动尾巴。池塘放水以来，也有家燕和金腰燕到池边喝水。之后我们还会往池塘里放归一些华北本地常见的鱼、螺和蚌，到时候会有水鸟过来觅食吧。
不过，在繁殖问题上，比起毫无节操见水就来的蜻蜓和蛙，鸟类还是比较谨慎而矜持的——比如说鸭子的繁殖季已经过了，所以今年大约是不会光顾了。但我们也没忘了照顾它们的需求——甚至特地用多出来的池泥在湖中间堆了个小岛，我们管它叫鸭子岛，悄悄在岛上埋了芦苇的根茎，希望明年春天芦苇长起来以后，能为绿头鸭和其他水鸟提供一点安身之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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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中能见到用来在雨季保持水土的草皮，我们希望它完成使命后，能渐渐被芦苇和野生植物取代，最好变成杂草丛生的乱草滩。摄影／黄越
人作为大自然的一部分，侥幸有一点点影响自然景观的能力。我既不喜欢用挖掘机刨土，也不喜欢往池底铺防渗材料，甚至觉得种水草和铺草皮这样的干预也属多余。
但是，看到放水和种水草后迫不及待前来产卵的蜻蜓和青蛙、还有蹲在池塘边看蜻蜓的孩子，觉得或许做一点工程也不是件坏事；又觉得如果城市公园里的人工湖都能如此向营造栖息地的方向努力，或许我们身边的动植物能多一点有家可归的机会吧——算起来这个池塘被山水的人盯上还不到一个月，就开始吸引蜻蜓和青蛙在其中繁殖，可见北京的湿地生物们对栖息地的渴望多么强烈。
感谢志愿者和所有关爱野生动植物的朋友，给了湿地生物一个家，也给了我们一个家。之后我们会持续监测小池塘的演变，还可能会重引入部分原生物种，还请大家继续关注。
下面是合影时间
汇丰银行部分志愿者合影。汇丰银行为这个项目既出钱又出人，简直是资助方中的战斗机。摄影／张天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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撰文、摄影／山水自然保护中心 谭羚迪
排版／山水自然保护中心 高向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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