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文正：历史街区的城市更新存在哪些问题？

3月30日，2023城市高质量发展国际论坛暨第十三届园冶高峰论坛在杭州举行。山西省城乡规划设计研究院有限公司总规划师史文正在城市公共空间与美好人居论坛主题论坛上发表题为《城市更新中历史街区的保护与发展》的演讲。在演讲中他分析了历史文化街区保护发展存在的问题，并分享了山西历史文化街区更新实践的案例和由此总结的经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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政策背景的理解

现在城市更新工作和历史文化保护工作，都是我国文化自信中一个重要的核心内容。党的十八大以来，习近平总书记就弘扬中华优秀传统文化、深入开展中华文明历史研究等作出了一系列重要指示，成为指导我们增强历史自觉、坚定文化自信的强大思想武器。2022年1月，习总书记在平遥调研时，讲到“要全面保护好历史文化遗产，统筹好旅游发展、特色经营、古城保护，筑牢文物安全底线；要坚定文化自信，深入挖掘晋商文化内涵，更好弘扬中华优秀传统文化，更好地服务经济社会发展和人民高品质生活。”所以，通过系统了解国家相关政策背景，就是让大家知道其是文化自信的重要内容，看到是我国城市发展的动态，从高质量发展再到城市更新等，这些都是有背后渊源的，都是要更好地服务经济社会发展和人民高品质生活。

那么，城市更新如何转到历史文化保护？十九大以来，国家和相关部委发布许多文件助推城市更新的同时，强调历史文化保护的重要性。以历史文化街区为基础，来讲城市更新实践，很多地方从去年开始大量新的城市更新实践，其模式已经进行了升级，更新模式和导向已经发生改变，那种大拆大建推倒重来的更新模式已经不是主流。城市更新已经开始由大拆大建的1.0模式发展到微更新和最小介入的2.0模式。一方面国家政策已经在引导，另一方面东部地区的大量实践已经开始转变到2.0模式。而这些很大一部分程度是要受政策影响的，而且必须有政策扶持，才有可能会有渠道获得大量的资金投入。当然，目前还是政府为主的更新行为，如果政府不往2.0的方向去走的话，城市更新就很难进一步推动。

例如，山西最近全力研究以县城为载体的城镇化建设。早在2022年5月，中共中央办公厅国务院办公厅印发《关于推进以县城为重要载体的城镇化建设的意见》，就提到了要传承延续历史文脉，厚植传统文化底蕴。保护历史文化名城名镇和历史文化街区。最关键的是鼓励建筑设计传承创新，禁止拆真建假、以假乱真等。这些实际上是我们国家对城市更新与历史文化保护的具体要求，如果这个理念吃不透，城市更新或历史文化保护过程中，很可能还是走到大拆大建的老路子上。从另一个方面看，党的二十大报告中明确提出实施城市更新行动，也是十九大报告的延续并提升了规格，因为这是很重要的文化自信的核心载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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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护发展存在的问题

如果我们不把对几千年历史文化的保护与传承做好，后面的东西怎么样给下一代去传承？过去几十年城市更新或者是历史街区保护中存在的问题，有些是共性的问题，也有些可能是山西独有的。

第一个，比如说历史文化街区的商业同质化和过度景点化问题，现在但凡一个历史街区的更新，必然往旅游方向发展，90%的路径和目标都是旅游开发，很少有围绕本土人居环境改善而开展城市更新的。

第二，有些历史文化街区的建筑保护和功能的活化之间是存在矛盾的。如果严格按照历史建筑和文物保护的方法做下来，是没有办法去适应现代化生活的；可如果按照现代化的生活需求去推倒了重建一个，又不符合保护要求。所以这时就存在保护与利用之间的平衡难度。还有一些是具有复杂的产权，例如平遥古城内部，存在着大量复杂的产权问题，而这也是特定时期的历史现实，这个突出的矛盾也是历史建筑难以活化的原因。

第三个问题，使用者的保护意识不强，街区的整体风貌其实很难维持，有一些是因为历史建筑地处历史文化街区内，它的尺度难以适应现代设施，外加严格保护要求，给排水与供热燃气等难以更新，导致百姓都更愿意自我重建。另一方面，重建不允许，翻修和修缮程序复杂，花费高，因此许多历史街区的建筑就逐渐自我衰败，体现在很多的整体风貌保护上面的问题。

再一个问题，在古城内大搞房地产开发，把古城当新城来建设，肆意破坏古城风貌和文脉。过去二十多年中，有很多历史文化名城或历史街区都是这种模式。此类的问题，如果认识不到位的话，很有可能会走偏。

最后的问题，资金短缺，法规不完善。资金是一个大问题，物质内容的更新整体难度很大。我国大部分的更新行为是政府行为，建完后空置很多，因为没钱去后续维护或者活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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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西省历史文化街区更新实践

山西有国家级历史文化名城6个，省级历史文化名城6个。从2016年开始，山西省住建厅就推动全省历史文化名城保护规划实施评估，并持续到今天。从2022年开始，全省推动第一批城市更新试点，并提出“无体检，不更新”的理念，就是说要进行城市更新，必须先做城市更新的城市体检，先检查城市存在哪些问题，哪里需要更新。

以平遥古城为例，自2016年评估完后，按照评估结果，平遥古城开展了“拆违治乱提质”工作，提出天面和立面整治：对古城范围内建筑天面搭设蓝彩钢瓦顶和城墙目及范围内的SBS防水屋面、红色墙体等采用工程喷涂或整改屋顶的办法进行整治。将古城分成东南西北4大片区，组织4支专业施工队伍，按照先城墙目击范围、后中心区域，最后进行查缺补漏的方法，分层推进，全方位、立体式推进不协调建筑天面整治工作。在院落环境整治中：对院落内、屋顶乱堆乱放、有碍观瞻的杂物进行清理，通过整治提标升级。同时，平遥古城下大力气拆除违建建筑，非常有力地遏制了私自加层等破坏古城风貌的行为。

再一个就是历史文化街区，最大问题是水暖电问题，管线综合的问题。平遥从2019年开始排除各种困难，做了一个大胆尝试，在古城内部修建微型综合管廊，所有管线下地基础上再进入管廊。在历史地段，这是非常大胆的尝试，花了几个亿，中间受疫情冲击，到现在还没完工。虽然从技术层面褒贬不一，但做完以后，确实是可以极大地缓解和改善本土居民的生活状态。当然，还有个风险就是它可能会对我们现在的技术没有影响，但至以后会不会对于古城内历史建筑有无影响，现在至少现在看不出来。

第二个案例，柳林的明清街改造，这个和平遥是不一样的，它的名称叫明清街，而非是明清风格的街区，也是省级历史文化街区，实际历史遗存不多，当年被列入棚户区改造，后来在省住建厅指导下，由地方政府创新思路，组织开展了以保护和传承为目的的更新活动。

柳林明清街是一个市井和生活气息十足的传统街巷，集各种日杂、百货、小吃、美容美发用品专卖等于一体的生活街道，但由于建筑老化、加建和基础设施不完善等问题，成为了一个亟待改造的棚户区。但同时，老街内还遗留一定数量历史建筑，传统街巷格局等。在地方政府支持下，创新了更新模式，组建了专家咨询团队，联合大学、设计院、研究机构和学会、协会等，在山西省院制定的概念规划基础上，划分更新地块，在全国范围内开展设计方案团队征集，然后形成了统筹设计、施工一体化的更新推动，取得很大社会效应。就是要针对每一份地块详细设计，要把能留的留下，能拆的拆掉，最后还要考虑后面的运营，要让迁出去的老百姓还能再回来，让原有社区活力重现，街区文化依然传承。例如，原来在老街区开小卖部的，改完以后不会掏不起房租，还能够再回来经营。运营其实是更重要的一环。但由于后来受到疫情影响，导致施工进度严重滞后，现在实际上还在建设阶段，

然后，从今年项目重新加码启动，在改造过程中，要留下好的老房子，要保证有原真性，要用传统工艺，然后从材料上面创新，并且在基础设施上要满足现代生活需求。

最后一个案例，太原市府城文道历史文化街区改造。太原是一个国家历史文化名城，太原的府城文道更新改造完以后，最大化地将环境提升了，还留下了好多历史元素的东西，增加了很多文化属性，例如有了咖啡屋、文创小店，另外还增补了许多小的公共空间。因为太原在5年前或者10年前的时候，为了修建快速交通，把人行道变窄修大马路，把树砍了修大马路，导致城市公共空间少了很多。到了近5年，在生态文明和高质量发展建设的引导下，地方政府也认识到这个问题，并重新修建绿地和口袋公园。整治完以后，虽然把有些老百姓迁出了，但还是留下了很好的城市空间，使得附近的老百姓走到这条街上的时候很舒服，生活品质和文化内涵得到了提高。

因为真正的楼房里的居民还在，但是当年小平房、城中村的东西，有可能做完以后就是个小环境，大家可以看看挺舒服的，没事时，出来散散步也是一种享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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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结

首先，要强调先评估后更新。通过评估，才能知道哪些地方是能干的。地方政府想申请专项资金或者想把资金往具体项目上投，如果没有评估的支持，就只能拍脑袋投放。所以山西省住建厅提出城市更新试点必须先进行评估，才能确定哪些地方的更新。

其次，要应用新技术手段。现在与十年前评估不一样，有无人机、三维倾斜摄影和三维建模辅助评估、设计、监测与预警，有大数据支撑下的各方面分析与研判，甚至有AI辅助设计，因此城市更新中需要加强新技术应用的支持。

再次，要提升智库与公众参与的程度。有时候，必须以智库的形式去协助地方政府决策，甚至要免费做一些咨询与技术支撑。另外，必须有老百姓参与其中。如果老百姓不买账，那更新将很难实施下去。

历史文化街区改造，必须要与当地的文化传统相结合。城市更新行动既要提质增效，开创未来，又要能够满足技术需求和乡愁需求，同时也是我们文化自信中很重要的一部分，需要持续不断地关注与投入，需要以开放的模式展开保护和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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