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片羽毛都闪着自由的光辉,却偏偏以这样的方式倒下
国庆在涠洲岛当了六天的岛民,最后要离开北海的时候想着去冠头岭逛逛。毕竟难得来一次北海,冠头岭又是南方猛禽观察的热点,十月份刚好是猛禽迁徙的季节,不去看看实在是心难平。
中午1点多船到了北海市,找酒店,放行李,在路上买了个面包,叫了的士就直奔冠头岭。
冠头岭是北海的唯一一座山,刚好在北海市版图的尖尖上,从四面八方飞来的猛禽们就从这个尖尖上飞出陆地去向海洋,开始他们的下一程的旅行。就因为这样,冠头岭集中了大量的猛禽,也成为了一个非常著名的猛禽观察点。
到了点后,司机师傅扔下我一个人绝尘而去。相比较于城里,冠头岭脚下几乎没什么人,荒郊野岭的感觉油然而生。上山的道路被封了一半,写着一些森林防火的事项。我一个人拿着望远镜,带着一股初生之犊不畏虎的勇气就上了山了。
中午两点钟的太阳炙烤着地面,虽然说已经是入秋了,可是南方的天气不似北方般规矩,纵然是入秋,还是能够把人当烧鸭来烤。人沿着蜿蜒的山道往上走,所处的地方越高越能够感受到万里长空一片日的壮丽景象,可是越是天气热,气流上升越快猛禽就越喜欢出来盘旋。从山道上往山顶上走,一路上就有灰脸鵟鹰,黑鸢夹道欢迎。让我这个观鸟小萌新,感觉到热血满满。
虽然说山底下荒无人烟,但是到了山顶上可不一般了。我一个人拿着我的宝贝望远镜小绿,在空地上翘首期盼猛禽时,总有来来回回的人上上下下。有的来携猪朋狗友来点秋香,有的带牛头马面来赏秋色。就在我沉迷于猛禽来与不来皆茫然的时候,有一个小哥哥出现了。
注意,没有艳遇!
小哥哥开着一辆八十年代的小老鼠摩托车,他黝黑的肤色和我的美颜基本上可以合并同类项,他在我旁边大约呆了十几二十分钟,要不是他身上略带杀气的纹身和比我还杀马特的发型,热心鸟友的我可能就会发挥我好为人师的优良品质,向他介绍一波北海常见小鸟观察小技巧。
可是,我们最终以互相观望的态度度过了共同在山上的十几分钟。后来我才知道,这沉默的十几分钟里,丝毫不亚于空袭珍珠港前太平洋上的风平浪静,其危险程度堪比唐僧落入小雷音寺。这个我们后面再表。
冠头岭上的猛禽稀稀疏疏的出现,两点左右出现了一个小高潮,消停了一会儿后,五点钟又出现了一个小高潮。高潮到什么程度呢,没鸟的时候我在树下打盹,有鸟的时候猛禽直接从我头上一米多的地方窜过去飞进树林里,把我吓得不轻。游隼燕隼喜欢绕着山头来回飞,凤头蜂鹰又笨个头又大就从你眼前慢悠悠的飞过去。就在这时候,枪响了,没错,一开始我以为是大鞭炮,后来才知道是枪。因为,在望远镜里面,你亲眼看见,你自己凭本事认出来的鸟被别人用枪打下来了。
三只,一只凤头蜂鹰,一只隼,还有一只小鹰。那一刻,我突然有点无奈。听说了很久的盗猎分子就在你眼皮底下开枪了,而且你还无计可施。他们就藏在漫山遍野里,看不到摸不着,他们有枪,你只有一个笔杆子和望远镜。后来我才知道,那个和我一起沉默看夕阳的小哥哥,就是盗猎分子的眼线,他们从看鹰,开枪,运鹰,到卖鹰,都是一条龙服务,分工明细,比国内的自然教育行业还要标准化。而那个小哥哥之所以没有再陪伴我,估计也是看我长得天然无污染,不会破坏他们的生意才放心离开。这些事情是下山后,梦马告诉我的。
生命这种东西只有一次。动物一样,人也一样。在知道这些事情后,我一直想不明白,好好的为什么就要开枪打他们呢。小鸟们从风里来,就应该回到风里去,每一片羽毛都闪着自由的光辉,却偏偏以这样的方式倒下。作为一个成年人,应该是习惯了很多社会的阴暗的一面,可是偏偏对待生命这将事情我习惯不了。一个人如果对待他人的生命都是如此,更何谈珍惜自己的生命。
后记
10月8日起,美境自然的猛禽监测员开始正式上山开展猛禽与威胁监测,一旦发现枪声,立即通知森林公安。为了保护猛禽平安过境,森林公安也非常积极开展巡山工作,警民配合,压缩盗猎空间。虽然我们一时杜绝不了不法分子为了巨大利润铤而走险的盗猎行为,但是,为了这些不远万里迁徙经此的猛禽, 监测、举报、宣传、联合多部门行动……各种保护工作我们还是要坚持做。也许,我们现有的方法不是最好的,但,不行动就没有改变。坚持久了,可能会有改变。毕竟,能救一只是一只。
看着猛禽们平安离开,对于我们来说,便是最大的收获,什么劳苦辛酸都不算事儿了。
By 梦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