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探母路上受命返汉,一线抗疫十多天后,妈妈走了……

武汉晚报新媒体 武汉晚报 2020-02-02


穿好防护服,关江锋准备进入隔离病房



   在一线坚守了10多天   

  错过了见母亲最后一面  

   他离开母亲的坟头后   

      又匆匆赶回武汉      


👀


穿好防护服,关江锋准备进入隔离病房


联系上武汉市第一医院肿瘤科医生关江锋,是30号中午11:20,下夜班的他刚刚回到自己在汉阳四新的家。


这是他上一线20天来,第2次回家。洗个澡,再取些换洗的衣服。


错过见妈妈最后一面,作为儿子,我愧疚,我自责。但自古忠孝不能两全,相信妈妈在天有灵,看到我回到岗位上治病救人,她一定会很欣慰,一定会支持我的选择。


说起母亲,关江锋沉默了好一会儿,再次开口时,声音已有些哽咽:


原本这个春节我是打算回家陪她的,没想到我再也看不到我的妈妈了。



* 以下是关江锋的口述


 “你妈目前情况平稳,快回去!” 


-

3年前,68岁的妈妈在北京确诊为运动神经元病,也就是俗称的“渐冻人”。


前2年,她一直跟我住在一起,一是要在武汉接受治疗,二是因为三个孩子中我是唯一学医的。


去年元月,我被派到西班牙去学习,我爸带着妈妈回了潜江老家。姐姐哥哥都在当地,方便照顾。


病区防护严格


去年12月底,妈妈在家突然意识不清,呼吸困难,我爸赶紧叫120把她送进当地医院,当时呼吸心跳几乎都没有了。医生抢救了近一个小时,终于缓了过来,气管切开,上了呼吸机的妈妈住进重症监护室。当时我在医院,来不急赶回去。


妈妈的呼吸肌已经麻痹了,自己没有力气呼吸,但只要有呼吸机和氧气,她应该没有太大危险。


1月10日下班后,我开着车上了回潜江老家的高速。那个周末我不值班,回家就是想陪陪她。


刚到仙桃高速服务区,我接到了科主任的电话,“有紧急任务,需要24小时待命。”离家只有不到1个小时的车程,我左右为难。


拨通了父亲的电话,告诉他单位有要紧的工作。“你妈目前情况平稳,赶紧回去,这边别担心,有人照顾!”在父亲的催促下,我调头赶回了武汉。


病区防护严格



 “2天床位从7张增加到50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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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日早上8点,我赶到医院参加了紧急会议。经过动员和防护培训后,我被分到了新成立的呼吸与危重症医学科三病区,成为第一批进入一线的医务人员。


晚上7点,病区正式开始接收发热病人。一直忙到晚上11点多,收了5个病人。


当天不是我值班,我回了家,等到第二天早上接班时,7张床已经不够用了。医院紧急扩床,又增加了10张病床,到了下午又全满了。


关江锋正在救治病人


病人越来越多。13日上午,医院把疼痛科腾空,把我们迁了过去。到下午,50张床又全部收满了。


我们在问诊中发现,有好几例病人都是临近商铺的,还有一个病人,妻子晚上照顾他后,第二天一早就开始发热。“这个病会人传人!”当时,我们病区就高度警惕起来,并反复叮嘱医护人员做好防护。


很庆幸,因为我们警惕得早,到目前为止,科里没有一位医护人员发生感染。


关江锋正在救治病人



 “妻儿找上门才说进了隔离病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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妻子李娜是汉阳东苑中西医结合医院康复科医生。11日晚上回家,我怕她担心,没敢告诉她我进了隔离病房。


我俩工作都很忙,儿子放假了,也没人管,13日正好我同学要回潜江过年,我跟妻子商量让同学帮忙先把儿子带回老家。


脱下防护服后满脸憔悴


12日中午,我脱下防护服出来吃饭。


“怎么你的电话一直打不通呀?你去哪里了?怎么不在科室上班啊?”接通电话后,妻子一通质问。得知她带着儿子正在肿瘤科,我赶忙叫她别动,就在原地等着。换上白大褂,我就往科室赶。


“爸爸,你怎么不在这里上班了呀?是发生什么事了吗?”8岁的儿子垚垚很敏感,也很懂事,一见面他就问我。“最近病人很多,爸爸去其他地方支援了。”当着儿子,我没说实话。


送走妻儿,我拨通妻子的电话说出了实情,“我进隔离病房了,防护很好。”当时有关疫情的消息并不多,妻子听说后,并没有太担心。


发小群里的聊天信息



 “妈妈走了,你赶快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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担心传染给妻儿,从12日起,我就再没有回家。


17日,我上连班,进隔离病房,手机不能带进去。“你妻子有急事找你!”下午2点多,我接到同事打来的内线电话。


脱下防护服,出了隔离病房。看到手机上有20多个未接来电,全是姐姐哥哥打来的,心里咯噔一下,顿时有了不好的预感。“妈妈去世了……”妻子在电话那头,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我一下愣住了,心痛得无法呼吸。作为医生,虽然对妈妈的病早有心理准备,可是我没有料到她会走得这么突然,怎么会说没就没了呢?我原本还打算过年回家好好陪陪她的。


我不敢相信,拨通了姐姐的电话。“妈妈走了,你赶快回来!”姐姐在电话里哭着说,爸爸怎么都不肯接受妈妈去世的消息,不准撤呼吸机,拔氧气管,任何人都不能动妈妈。“爸说只有你亲口告诉他,他才信。”


挂断电话,我在楼梯拐角愣了半个小时,浑身都像被掏空了一样。尽管我拼命压抑着不断涌上来的眼泪,它还是忍不住往外溢。


病区刚成立,这么多病人等待救治,所有人都忙得团团转。这个时候请假,我开不了口。可我不回家,妈妈没办法入土为安。我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思虑再三,我向领导汇报了这件事。“你赶紧回去!”被准假后,怕同事忙不过来,我把手头所有的病人都处理完了。


离开医院时,已经是晚上6点多了。


关江锋的母亲在重症监护室抢救



 “你放心回医院,家里有我们照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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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上,我嚎啕大哭。到达医院,已临近10点。


“快来看看你妈!”爸爸满怀希冀的把我推到了妈妈的病床前。妈妈双眼睁着,已经没了呼吸心跳,双眼瞳孔的反射消失,我知道,妈妈走了,我再也没有妈妈了。


”妈,我回来看你了,你安心走吧……“我颤抖着手,轻轻拂闭了妈妈的眼睛。咚地一声,跪在了妈妈跟前。


“你妈,是真的走了吗?”爸爸仿佛一下苍老了10岁。爸爸和妈妈感情很好,她生病后全是爸爸一手在照料。2年前,妈妈完全瘫痪了。


每隔20分钟,爸爸就会起身帮她翻翻身;担心妈妈垫尿片不舒服,一晚上要起夜端20多次尿;妈妈不能说话,只要她哼一声,爸爸赶紧扶她起来靠一靠;妈妈爱干净,爸爸每天都会给她擦澡。


年轻时,家里大小事全是妈妈操持,爸爸享她的福;妈妈生病后,爸爸从头学起了做饭、买菜,做家务,在爸爸的照料下,妈妈身上干干净净,没有长一处褥疮。


我们家姐弟仨个工作都忙,年逾古稀的爸爸本应该颐养天年,却承担了我们为人子女的责任,对爸爸,我更是心存愧疚。“妈妈走了,对她来说也是解脱,天堂里没有病痛……您已经尽力了。”我知道,所有安慰爸爸的语言都是那么无力。


按我们老家的习俗,要在妈妈的坟头守三天夜。想到同事们都在战斗,病人们在等着救治,我没有那么多时间。20日送母亲“上山”后,我告诉哥哥姐姐我进了隔离病房,要赶回武汉去。“你放心回医院,家里有我们照顾呢!”他们再三叮嘱我要做好防护,保护好自己,才能救治更多的病人。


当晚,我在妈妈的坟头守了3个小时后,我连夜赶回了武汉。


母亲生病前,孙子当小医生给奶奶看病



 “你们像奥特曼一样是英雄,特别伟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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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妈20岁那年就入了党,历任村支书、妇女主任、县人大代表,是远近闻名的能干人。当医生,是她对孩子们一直以来的希望。哥哥姐姐都当了老师,只有我圆了她的梦想。


知道学医辛苦,妈妈特别体谅我。没能见妈妈最后一面,我很愧疚,也很自责,心里特别难受。但我知道,如果妈妈在天有灵,她看到我回到岗位上治病救人,一定会支持我的决定。


大年二十九,妻子所在的医院也开始接收发热病人,她也上了一线。我们约定,每天忙完了就在微信里语音留言报个平安。“都很好”“别担心”这两句话是我俩说得最多的。我们不敢视频,人太憔悴了,就怕对方看到了会担心。


前几天跟儿子视频的时候,他对我说,“我知道你和妈妈都上了一线,你们就像奥特曼一样是英雄,我觉得你们特别伟大!”儿子从小就想当医生,听到这句话,我又欣慰又骄傲,充满了斗志。


29日,我值夜班。抽空睡了4个小时,这是20天来我睡得最安稳的一个夜班。


病区的工作井然有序,病区四分之一的病人经过治疗都已经好转出院回家了。


下班出病房时,看着灿烂的阳光,我对打赢这场战役充满了信心和希望。






来源:武汉晚报

采写:记者刘璇 通讯员喻锎

图片由关江锋提供


编辑 | 刘学勤  视觉 | 胡肖 校读 | 胡肖  值班主编 | 陈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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