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牦牛 WILD YAK Ⅱ
羌塘的图腾
（视频 点开后请全屏横向观看）
我最大的乐趣，是立于安静处细细观察。
人们对自然的热爱，是一种感情，绝非是从理智出发。在近十年的时间里，我去记录并观察野牦牛的影像以及生活习性。那是一段在观察中等待，在等待中观察的日子。我相信，多年以后，我再见到牦牛，仍然会想起在羌塘深处，在那些荒凉的山坡之上，我和野牦牛初次相遇时的情景。我希望可以借助影像记录的方式让更多人获取个人与自然之间的连接，那片一眼望去荒凉的羌塘大地中，野性之美，就在呼吸之间。
（羌塘无人区）↓
（鲁玛江东错）↓
（抓住鼠兔的狐狸）（图片提供 可可西里管理局）↓
（雨中的棕熊）（图片提供 可可西里管理局 ）↓
（盘羊)（图片提供 可可西里管理局 ）↓
(猞猁)（图片提供 可可西里管理局 ） ↓
野牦牛 藏语 འབྲོང་། 译音为 仲
它们是家牦牛的祖先
一直以来它们就和其它野生动物们一起
生活在这一大片高地之中
（阿鲁盆地野牦牛群）↓
野牦牛是青藏高原的特有物种
其外貌与家牦牛酷似
只不过身躯更为高大硕壮
公牛更甚
体格比家牦牛大约三倍
体重可达600-1200公斤
体长1.6～2.2米 有的可以达到3米
（健硕的公野牦牛）↓
其肩高203厘米左右
尾长35-45厘米
角长80-90厘米
或者更大
角基围30-42厘米 角向外 向上伸展
然后又向上 向内
野牦牛的体表是典型的黑色或黑褐色
有铁锈般棕色的底色 只在口唇处有灰色
雄体脊背往往会变为微红色
（可可西里野牦牛）↓
野牦牛力量巨大
主要是奔跑起来的冲击力
它们具有3倍于普通家牛的红细胞
所以 在海拨6000米左右
还能维持每小时约40KM的速度奔跑
加速度加上两只粗大的犄角
以及本身近一吨重的体重
这种冲击力可以轻松将一辆越野车顶翻
（可可西里野牦牛）↓
野牦牛中的公牛
一般会单独活动
或者以三两只成群
在交配季到来前
这些公牛会散落在整个羌塘
(阿里地区东北部野牦牛)↓
每年8月至9月 进入交配期后
公牛们会汇聚
它们之间常会发生一些看上去比较激烈的争斗
但我从没见过任何参与争斗的野牦牛
倒在对手的角下
所以只是看上去很激烈
（双湖 正在打架的野牦牛）↓
胜利者将获得
与某一群母牦牛交配的特权
这些占领了母牦牛群的公野牦牛
在小牛犊6-7月产出后
会回到以大量母牛以及小牛组成牛群中
（带着对手毛发的胜利者）↓
我碰到过的这种大牛群
我仔细数过大大小小约90头
这样的大牛群中
会有着一头强壮的公牛
担任整个牛群的哨兵
（牛群中担任警戒的野牦牛）↓
一旦发现敌情
最强壮的公牛
如骑士一般的出列
山风吹起它的长毛 如同披风
它的尾巴如军旗一般竖起来
正面迎敌
（愤怒的野牦牛）（图片提供 可可西里管理局 ）↓
牛群则以最快的速度
脱离危险区域
如果不能脱离
（从空中鸟瞰羌塘无人区）↓
所有的成年牛会将牛犊围在牛群中间
群外的成年牛们将用它们强壮的身体和犄角
开始准备战斗
（母野牦牛和小牛群）↓
强壮的公牛如果在迎敌中受伤
它们不会逃跑
（奔跑的牛群）↓
反而
会再次用尽全力向敌人猛撞过来
那是一种和敌方决一死战的气慨
（加速奔跑的野牦牛）
在整个青藏高原
所有的成年野牦牛几乎没有天敌
（改则以北野牦牛）↓
狼群就游荡在野牦牛群的身侧
各自相安无事
（狼群与野牦牛）↓
野牦牛并不会主动袭击人类
多数情况下发生的冲突
是因为闯入了它们的栖息地
从另一个角度看
这就是原住民
对外来事物的抵制
以及自我保护
（攻击进入无人区车辆的野牦牛）↓
当然 激怒发情期的公牛除外
（尾巴竖立是野牦牛发起攻击的特征）↓
大群的母野牦牛和小牛的群体
多数时间在山丘的高处
甚至山顶
这种地理环境可令它们快速躲避威胁
（超过六千米处的野牦牛群）↓
世界上对野牦牛实地考察并加以测定的是
俄国人 普热瓦尔斯基
野牦牛的存在范围
因为人类活动范围扩张
它们的活动范围一直被迫缩小
他们的天敌 其实是用枪口对着它们的人类
（野牦牛分布示意图）↓
当下野牦牛的活动范围
基本在北纬30度40分和35度之间
海拨高度平均可达到5200～5300m以上
这一高度嵩草会取代针茅成为主要植物群落
这种植物构成一直向北延伸到新疆
这一地区大部分干旱而荒凉
（阿鲁错）↓
年降水量50～100mm
年平均气温从0℃至-6℃
冬季会降至-40℃以下
这些大片大片的荒漠型草原
成为了它们最后的栖息地
（双湖以北地貌）↓
人类拥有了先进的武器和交通工具后
野牦牛的数量曾经急剧锐减
最后一次在扎陵湖附近看到野牦牛
是1983年
（阿鲁盆地野牦牛）↓
曾经在1958-1961年发起过的大量捕杀行动
直接导致了野牦牛种群的迅速锐减
(羌塘的月亮)↓
在短短的30年之中
现在羌塘保护区南部的野牦牛
基本上已绝迹
（野牦牛的生存环境）↓
从前
整个羌塘都是野生动物们的天堂
但实际上
这一大片区域渐渐被人类所占领
被季节游牧的牧民和他们的家畜所占据
即便是在羌塘保护区的北部
那一片最后的牧草丰美之地
也开始受到家畜的威胁
20世纪90年代
青海牧民开始季节性地向西迁移
（羌塘深处的牧民）↓
他们甚至已经活动到了多格错仁一带
（无人区地景）↓
1991年
有几户阿里的牧民
永久地迁入了阿鲁盆地
2018年
改则以北经先遣乡修建了
一条高等级公路
纵向穿过了阿鲁盆地
（向无人区延伸的高等级公路）↓
牧民的传统生活方式正在改变
人们在游牧点盖起了小屋
并用网围栏圈起牧场
变得更加定居了
野牦牛有时会冲破网围栏
家牦牛和野牦牛的食物一样
这是对牧场的争夺
（混入家牦牛群中的公野牦牛）↓
同时
家牦牛与野牦牛之间
因为混群杂交
有可能将家牦牛的传染病传染到野牦牛群
这是一个潜在的不良根源
20世纪起
野牦牛数量呈下降均势表明
在有人和有家畜的地方
野生动物不能坚持很久
（混入家牦牛群的公野牦牛 正在带着家牦牛去往羌塘深处）↓
现在
最大数量的野牦牛种群在羌塘
据《生物多样性》2018研究报告
《羌塘、可可西里无人区野牦牛种群数量和分布现状》
西藏野牦牛的种群在12,106-22,436头之间
青海野牦牛种群约有3,138-4,272头
新疆野牦种群约为10,623—19,077头
甘肃估计有130头
全国野牦牛数在27,220-47,138头之间
（金丝野牦牛）↓
有一种奇特
是混身披着金黄色毛发的野牦牛
它们在羌塘的西部
在日土县与改则县和革吉县交界的地方
（日土札向前雪山下的金丝野牦牛）↓
这种野牦牛真正进入人们的视野时间并不长
当地人称其为 འབྲོང་ཁམ་པ། 发音为 仲康巴
翻译成汉语是 金丝野牦牛 或 金色野牦牛
（高速闯入摄像机镜头的金丝野牦牛）↓
2016年
我率领了一个约三十人的剧组
深入无人区跟踪并拍摄它们
完成了纪录片《阿里.金丝野牦牛》
（正在准备发起攻击的金丝野牦牛）↓
据多次在金丝野牦牛群的活动区域的跟踪调查
其种群数量已经不足100头
（冲锋的金丝野牦牛）↓
目前对金丝野牦牛的遗传地位和进化关系等
初步研究有一个结论
据《兽类学报》2015 35(1)：48—54页
《西藏金丝野牦牛的遗传分类地位初步分析》
通过分析金丝野牦牛线粒体DNA中的
细胞色素b(Cytb)和D—loop区基因序列差异
初步探讨了金丝野牦牛遗传分类地位
结果表明
金丝野牦牛为野牦牛的一个亚种
或者重要保护单元
（雪地中奔行的金丝野牦牛）↓
野牦牛是国家一级重点保护野生动物
《濒危动植物种国际贸易公约》
已将野牦牛列为严禁贸易物种附录
2016年起
羌塘国家级自然保护区成立
（羌塘国家级自然保护区示意图） ↓
截止到2018年
整个羌塘保护区内已经建起了数十个永久保护站
(向日土县野保站巡护队捐赠山地摩托车并讲授驾驶技术)↓
自此羌塘 可可西里 阿尔金山保护区
三处均建起了大量的保护站
从前在这些区域中的牧民们
正从放牧者转变为保护者
（阿里地区森林公安局干警达瓦扎西带队进行巡护）↓
牧民们将从高山草甸栖息地
和大部分高山干旱草原栖息地退出
将这些区域最终交还给野生动物种群
从西藏 青海到新疆边界到羌塘
以及可可西里和阿尔金山保护区
将永久对牧民关闭
对游客关闭
对非法穿越者关闭
但我个人依然认为
建立保护区
最大的目的不是隔绝人与动物的交往
而是减缓工业化的快速扩张
（羌塘无人区）↓
野牦牛是高原人类从诞生起就一直陪伴至今的同伴，个中的文化价值对高原地区生活的民族,特别是藏民族意义深远。野牦牛的科研价值，携带于它们的生理结构中，前提是它们活着。如果这片原野中再没有了野牦牛的存在，那么，人们终将失去的是与自然和文化遗产的连接。
这些身着长毛披风的武士，是这个星球上海拔最高处那片原野的象征。
它们，就是羌塘的图腾。
谨以此文
向西藏自治区阿里地委 阿里行署
阿里地区森林公安局 旦达 平措次仁
日土县森林公安局 达瓦扎西
日土县东汝乡
云旦罗布 琼达扎拉 石曲旺姆 丹巴石曲
吾金措加 次仁石确 索南央金 次仁顿珠
青海可可西里管理局 格莱
可可西里管理局五道梁保护站
以及所有热爱自然的人
致以最崇高的敬意
阿里地区荣誉市民 卡布
2020年5月
本文参考文献
[1]WienerG,JianlinH,RuijunLeds.TheYak(2nded).Bangkok:FoodandAgriculturalOrganizationoftheUnitedNations,2003,46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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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冯祚建,蔡桂全,郑昌琳.西藏哺乳类.北京:科学出版社,198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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兽类学报,2006,26(4):325～330. 郭松长,刘建全,祁得林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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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动物学杂志 ChineseJournalofZoology2009,44:148～150
《牦牛的分布及保护》 张知贵，夏霖，杨奇森
[8]《中国新近纪晚期三趾马动物群的生活环境的化石稳定碳同位素证据》《中国古生物志》《中国的马类动物》《冰河世纪史前动物全揭秘》
[9]《羌塘的野牦牛》 撰文/WCS乔治·夏勒 译/康蕩黎
[10]《西藏牦牛 SRAP 遗传多样性及分类进化研究》
《生物技术通报》2012年第6期赵上娟 钟金城 柴志欣 张成福 信金伟 陈智华
[11]《西藏金丝野牦牛的遗传分类地位初步分析》
《兽类学报》2015,35(1):48-54 周芸芸 张于光 卢慧 刘芳 李迪强 冯金朝
(中国林业科学研究院森林生态环境与保护研究所，国家林业局森林生态环境重点实验室）
本文视频剪辑 卡布的御用剪辑师 叶二娃
本文藏文资料查证以及照片整理 卡布的贴身侍卫 尕玛旺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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