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岁自杀,一生离奇坎坷,但她创作的诗,有着你想象不到的温柔和灵动
你好,我是丹妈
资深童书编辑 + 儿童心理咨询师
有一个女孩儿,她出生在1903年的日本,死时26岁。逝世至今也已有77年,够得上某一个人的整个一生。她离我们如此遥远,无论是空间、时间、相关度。
她的名字叫金子美铃。
01 故乡
女孩儿的故乡是日本山口县大津郡的仙崎村(现山口县长门市仙崎),是一个靠海的小渔村。小渔村里的居民收入主要依靠打鱼,包括捕鲸。捕鲸是一件大事,关乎收入,也关乎生命。
捕鲸成功的当地人在年复一年的人类战胜自然的实例中,大概感觉到了厌倦,或者内疚,因为很多的母鲸肚子里还怀着孩子。某年的春天,仙崎人决定悼念这些为了他们而死的生灵们。他们将已死但还没出娘胎的小鲸鱼们好生埋葬,建墓立碑。
一个新鲜的春天傍晚,女孩儿签着妈妈的手来到村民们建的观音堂,参加这一年一度为超度幼鲸们而做的法事。
小小的女孩儿勾着妈妈的小手指,两眼直勾勾盯着眼前的一切。在他们的面前,有一个墓冢,里面埋葬着小小的鲸鱼们。
女孩儿就这么懵懵懂懂地看着,空气中有海的腥味。这就是仙崎,这就是美铃。在这之后,“坟墓”与“死亡”好几次出现在那些本是给孩子们看的童谣诗中。在我看来,也许它们并不只代表着冰冷。
《 蚕茧和坟墓 》
蚕宝宝要到
蚕茧里去,
又小又窄的
蚕茧里去。
但是蚕宝宝
一定很高兴
因为变成蝶儿
就可以飞啦。
人要到坟墓里去,
又暗又孤单的
坟墓里去。
然而好孩子
会长出翅膀
变成天使
就可以飞啦。
02 时代
女孩儿出生时的1903年,是明治三十六年。1912年(即明治四十五年),明治天皇驾崩,皇太子即位,开始了短暂的大正时代。那一年,女孩儿9岁。
大正时代的初几年,可谓自明治维新以来前所未有的盛世。时值一战爆发,欧洲投资者们纷纷来到日本开拓发展。而文化、民主等领域也呈现出了蓬勃景象,被后人称为短暂的“大正德谟克拉西”、“大正浪漫”时期。
直到1923年,关东大地震等天灾人祸不断降临,患有脑病的天皇终于在大正十年(1921年)时由皇太子裕仁亲王摄政。1926年时,大正天皇驾崩,漫长而复杂的昭和时期正式开始。
不知道能不能说,女孩儿还是幸运的。在她长大、成熟的年代里,战争的黑暗与残忍还没有降临,普通百姓所因此承受的创伤也还没有降临。她只是一个在太平时期长大的普通女孩儿,在一方小天地里过着小日子而已。
那样的年代,允许她写着清新的童谣诗,允许她用自己敏感的心体悟自然,允许她以此开始发展的事业,并乐在其中。很难想象,如果她不是只有短短的26岁年华,如果她随着时势历经沧桑,她笔下流出的会是怎样的文字。
《 我和小鸟和铃铛 》
我伸展双臂,
也不能在天空飞翔,
会飞的小鸟却不能像我,
在地上快快地奔跑。
我摇晃身体,
也摇不出好听的声响,
会响的铃铛却不能像我
会唱好多好多的歌。
铃铛、小鸟、还有我,
我们不一样,我们都很棒。
03 家事
女孩儿的身上自始至终笼罩着一种不幸。而且,这种不幸犹如神意,从她出生开始便如影随形。
女孩儿家一共六口人,外婆,爸爸,妈妈,哥哥,弟弟,还有她。在离仙崎村70公里的大都会下关(旧时称马关)还住着姨父和姨妈。姨父名下经营着好几家书店,其中位于中国营口的那家由女孩儿的父亲主要负责。但父亲在女孩儿3岁时便去世了,家里的顶梁柱没了,只剩下三个年幼的孩子和年老的母亲,母亲思考着让一家人都能顺利活下去的办法。
最后,经过商量决定,一岁的弟弟过继到了姨妈家。母亲和外婆又在仙崎村里开了一家名叫“金子文英堂”的书店,维持着日常生计。
这一切的发生都是大人们商量决定的。当年,女孩儿的哥哥(即长子)也只有5岁,女孩儿只有3岁。但3岁的她却把自己曾有一个弟弟这件事记在了心里,一生都没忘。
女孩儿15岁时,又一个家庭变故发生,姨妈去世了。按照当时的习俗,母亲改嫁代替了姨妈的位置,而且离开了自己的两个孩子,来到下关市与自己的幼子开始生活。
母亲走的那天,女孩儿尽量保持着微笑,几个亲戚间说着“本来就是一家人”这样的话,她也不应声。她真的已经长大了。
《 没有妈妈的野鸭 》
月亮
结冰了,
冰雹
打在枯叶上,
冰雹
下个不停,
月亮啊
在云里穿行。
月亮
结冰了,
水池
也结冰了。
没有妈妈的
小野鸭,
怎么睡觉呢?
04 童谣
1918年,夏目漱石的弟子铃木八重吉创立了“童谣”的概念。他自觉学校里的儿歌不是太过成人,就是低级不堪,于是发起了“为了世上的小朋友们创作真有艺术价值的纯丽童话和童谣”(注一)的新运动并创办了《赤鸟》杂志。
一时之间,应声者众多,其中还不乏芥川龙之介、谷崎润一郎等声明显赫之人,童谣杂志也如雨后春笋般出现。没几年,更是出现了北原白秋、西条八十、野口雨情等领军人物。
巧合的是,在差不多时间的当时的中国,黎锦辉也掀起了一场为儿童而创作歌曲的新运动,成为当时颇受瞩目的文化事件。
轰轰烈烈的童谣运动开始之时,女孩儿已经成人,来到了下关市帮助姨父打点书店的生意。能够重新和母亲还有弟弟生活在一起,女孩儿心里也很开心。更重要的,姐弟俩的兴趣爱好很类似,对于文艺、文学等事都怀着颇多的兴趣。再加上自家就开着书店的便捷,两人常在一起写诗、作文、点评文章。
生性聪明的女孩儿试着随意涂鸦了几首小诗,害羞地给了弟弟看,没想到得到了弟弟的极大赞扬。女孩儿越写越开心,越写越好,开始偷偷地给当时刊登童谣的杂志投稿。
女孩儿怕投一家退稿率高,就一连投了四份杂志,没想到全部录取。姐弟俩为此高兴了好几天。
于是,写童谣渐渐成了女孩儿的第一大乐趣,而弟弟是当之无愧的第一读者。海边,草地上,两个年轻人惺惺相惜着,快乐着。不知不觉,对自己的身世毫不知情的弟弟爱上了自己的亲姐姐。
《 幸福 》
幸福穿着桃红的衣裳,
一个人小声哭着。
“深夜里我敲打门窗,
却没有人知道我的寂寞,
只看见昏暗的灯影里,
憔悴的母亲,生病的孩子。
我伤心地来到下一个转角,
两次敲打那里的大门,
然而走遍了全城,
也没有人愿意让我进门。”
在月亮西沉的后街
幸福一个人小声哭着。
05 弟弟
在那时的日本,表姐弟之间允许通婚。而对于弟弟的爱,女孩儿也有所察觉。但是弟弟的身世是全家谈话的“禁区”,姨父下过命令,谁也不许提起。
女孩儿面临着两难的境地,她既不能主动告诉弟弟她是他的亲姐姐,又找不到其它合适的理由拒绝这份滚烫的爱。更为重要的,女孩儿似乎也对弟弟有一份爱在心里。
而这份爱的边界,谁又说得清,也许来源于孤独,也许来源于单纯的姐弟之情,也许来源于默契。对女孩儿来说,她自己也到了无法承受、消化、处理这份关系的境地。
她开始害怕看见弟弟。每次遇见弟弟灼热的眼神、他那温柔的声音和关切的神情,她不得不低下头去,假装没看见、没感觉,然后,以一种关爱而又节制的姐姐似的神情回应弟弟。
家里的其他人也发现了弟弟的不对劲,尤其是姨父。他是最不希望弟弟知道自己身世的人,他要弟弟做他一生一世的儿子。
姨父与妻子(即女孩儿的亲生母亲)谈起这件事,他想让女孩儿尽快嫁出去,离开弟弟,在眼前消失。女孩儿的母亲倒吸一口凉气,自己的一个孩子爱上了另一个孩子,而且,这似乎已经不是单纯的血缘之爱了。
她能说什么呢,她还能说什么。
《 全都喜欢 》
我好想喜欢啊,
这个那个所有的东西。
比如葱,还有西红柿,还有鱼,
我都想一样不剩地喜欢。
因为家里的菜,全都是
妈妈亲手做的。
我好想喜欢啊,
这个那个所有的一切。
比如医生,还有乌鸦,
我都想一个不剩地喜欢。
因为世界的全部,
都是上天创造的。
06 相亲
在下了尽快让女孩儿嫁走的决心之后,姨父开始物色恰当的人选。他把目光落在了书店的一位店员身上。
他高,瘦瘦的,看起来有些人生经历,听说以前也是在其它地方做生意的,平时很沉默,却很用心地处理着书店内的业务,给人踏实可靠的感觉。姨父安排了一次饭局,找了这位年轻人,自然还有女孩儿。
一切,都很清楚。
在这次饭局之后,年轻人主动找了一次女孩儿,告诉了她谁都不知道的事情。他是一个生性浪漫之人,之前爱上了一位艺妓,因为家里的反对,俩人想双双殉情。没料,他活了下来,她却死了。
为了离开哀伤之地,他因缘巧合地来到了这家书店,并竟然被老板看中。
所以,他说他觉得配不上女孩儿,他还说会和老板讲明这一切,也请女孩儿不必再考虑自己了。说着这些惊涛骇浪般的事实的时候,他的脸上还是那幅温和谦逊的面容。女孩儿看着这张脸,眼神里半是挣扎,半是怜惜。
《 急雨蝉声 》
火车窗外
急雨般的蝉声。
孤单的旅途
黄昏时分,
闭上双眼,
在我眼中,
开着金色和绿色的
百合花。
睁开双眼
车窗外,
不知名的山丘
在晚霞中。
经过了
又传来
急雨般的蝉声。
07 结婚
所有的人都以为,这件事应该就这么放下了。所有的人都松了口气,当然,除了姨父。但是没想到的是,女孩儿说:我愿意嫁给他。
嫁给他,代表着一次改变,她之前想忍受却不能再忍受、想承受却无力再承受的一切,都将烟消云散。她终于可以不必躲避弟弟的目光,因为她对于他的意义变了。
嫁给他,起码可以不用让母亲再为难。母亲在这个家,虽然是一家之母,却时刻生活在死去姨妈的阴影之下。因为将弟弟带到这个家中,是姨妈的遗愿。她这样顺从姨父的想法,也许会让母亲以后的生活好过些。
嫁给他,不用泄漏那个家庭秘密,就能成全那么多人。即使最终她做出了牺牲,但是那么点牺牲又算什么呢?在这个家,谁又不是没有牺牲?何况,那个年轻人宁愿冒着失去成为老板外甥女婿的风险也没有欺骗她,说明他还是个好人。未来也会好好对自己的吧?
那么,就嫁给他吧。婚礼定在了1926年2月17日。
弟弟是1月6日才知道这一切的。他写了两封信过去,表达自己的态度,但是没有回音。2月2日,姐弟俩见面了。弟弟问:“你的心里真的没有人吗?”女孩儿说:“现在有,是穿着长衫,戴镰刀的。”
这一番对死神的暗示弟弟没有听懂,这其中的绝望与心灵面对的黑暗他也没听懂。他心里只想着一个问题,那个一直以来所有人都压抑着的秘密:“你是我的亲姐姐吗?”女孩儿低了双眼,终于点头。
婚礼如期举行。
《 焰火 》
小雪纷飞的夜晚,
打着伞经过
干枯的柳树下。
忽然想起
曾在柳树下看过
夏夜里升起的焰火。
真想看到
雪夜里升起的焰火啊。
小雪纷飞的夜晚,
打着伞经过,
干枯的柳树下,
我好像闻到了
很久以前的焰火,
那令人怀念的气味。
08 丈夫
因为与女孩儿的婚姻,那个年轻人现在是书店的二号人物了。当然,二号人物有两个。另一个是弟弟。他们的纠纷也因此而起。因为对进书内容的意见不统一,导致了一次生意的失败。年轻人承担起了全部责任。
他还是那个温和、谦逊而容忍的人,但他也有脆弱的一面,作为男人脆弱的一面。当他失意时,需要妻子的鼓励与体贴,需要安慰与体谅,需要继续走下去的勇气。而女孩儿在那时,还在学着爱上这个男人。两个好心的人,心与心之间却有一道沟。
男人的好脾气到了极限,他需要爆发,不爆发他会崩溃。于是,一个风尘女子出现在了他的生活中。生活看上去重又恢复了平衡,起码在表面上,但却是另一场颠簸的前奏。
生意的不得力、那个女人的出现,这一切都被姨父知道了。他开始后悔当初那个鲁莽的决定。他找来了女孩儿,诚心诚意地说了道歉的话,非常自责。如果还有什么可以让你重新回到过去的生活的,姨父说,请告诉我,我来帮你。
女孩儿看着眼前这个男人,这个影响了她这么多、改变了她那么多的男人,她的长辈,现在说出了这样的话。是对他之前一切有意无意的行为的道歉吗?
女孩儿默认了这份道歉,但是一切已经晚了。她的肚子里已经有了孩子。
《 星星和蒲公英 》
蓝蓝的天空深不见底
就像小石头沉在大海里,
一直等到夜幕降临,
白天的星星 眼睛看不见。
看不见它却在那里,
有些东西我们看不见。
干枯散落的蒲公英,
默默躲在瓦缝里,
一直等到春天来临,
它强健的根 眼睛看不见。
看不见它却在那里,
有些东西我们看不见。
09 颠簸
女孩儿和丈夫搬出了书店,在偏僻的地方重新租了小屋,开始真正的小家庭生活。而终于离开书店的丈夫在此时不得不为了一家三口的生计不断打工赚钱。他干起了体力活,恶劣的工作环境与之前干净雅致的书店简直不能比。他也没想到,自己会落魄到这种地步。
而女孩儿,一面享受着初为人母的快乐,一面仍无法真正融入丈夫的内心世界。她这么敏感,怎么会体会不了丈夫的痛苦呢?怎么可能不尽妻子之职呢?怎么甘心就这样凑合过一辈子呢?她何尝不想这个家庭能像普通家庭一样的温馨,她只是,没有办法让自己爱上这个男人。他们是两类人。
那么,也就只能这样了,过着看似平淡的日子,抚养女儿成长,尽力照顾丈夫。幸好,她还有她的童谣诗。这是她的小花园,她被丈夫退回来的灵魂可以永久居住的地方,她的小世界。更为重要的,不知道是年龄还是身份的转变,她笔下流露出的童谣诗比起之前少女时代的创作有了一丝不同的意味。
那时,她就是一个孩子。而现在,她是一个女人,一个有孩子的女人。这让她的心变得更加柔软,柔软得像她孩子的心。她心存感激地目睹着这一切,见证着这一切,感受着这一切。
她从没想到,她的幸福招致了丈夫的嫉妒。
《 向着明亮那方 》
向着明亮那方
向着明亮那方。
哪怕一片叶子
也要向着日光洒下的方向。
灌木丛中的小草啊。
向着明亮那方
向着明亮那方。
哪怕烧焦了翅膀
也要飞向灯火闪烁的方向。
夜里的飞虫啊。
向着明亮那方
向着明亮那方。
哪怕只是分寸的宽敞
也要向着阳光照射的方向。
住在都会的孩子们啊。
10 会面
丈夫的不理解,不知道是不是由西条八十途径下关而与女孩儿的那次会面引起的。
从少女时代开始,西条八十就是女孩儿心中的偶像。她最早发表的童谣就是刊登在他主持的《童话》上;她的创作一直受到这位素为谋面的前辈的鼓励;甚至在她结婚之后,在《童话》杂志倒闭之后,仍有不少童谣发表在了西条八十主持的《爱诵》中。
这位童谣运动的领军人物,也一直指引着女孩儿坚持着自己的事业,即使在发生了这么多事之后,即使那么多岁月过去。
所以,当她偶然打开来自西条八十的信件,看到他要途径下关,并提出可否一见的请求之后,那一瞬间,她仿佛重新变成了第一次发表童谣时的自己,羞涩与自豪同时充盈着她的心。
这一次的会面完全瞒着她的丈夫。也许是害怕这样难得的机会被禁止,也许是一种不祥的预感,女孩儿不希望丈夫知道这一切,从信到会面的一切。
在连日的焦急等待之后,她终于在车站看见了西条。和她想象中一样儒雅,干练的神情里还有一种温柔。而他看着眼前的这个女人,这个明显已经经受过生活沧桑的女人,她那平凡的衣着,普通的脸庞,浸染着生活烟火气的样子,肩上还背着孩子。但是,那双清澈的眼睛……
“为了拜见您,我翻山越岭地来了。然后还要翻山越岭地回家去。”(注三)女孩儿笑了笑,有些手足无措。她多想自己在更年轻的时候有这样的一次会面。而现在,他看到的她无疑已经是一名为生活操劳的妇女。在她身上,还有着童谣诗人的影子吗?
那一次的会面只持续了5分钟,仿佛是两个人各自生活的一次偶然的交叉点。在这人生的惊鸿一瞥之后,两人各自循着人生的轨迹继续下去。他,童谣运动的主将,在三年后,将会随着运动的结束而转去创作流行歌曲。我们熟悉的由李香兰演唱的《苏州夜曲》即是出自他之手。而她,在那次会面之后,生命只剩下短暂的三年。
《 再 见 》
下船的孩子对大海说,
上船的孩子对陆地说。
船儿对栈桥说,
栈桥对船儿说。
钟声对大钟说,
炊烟对小镇说。
小镇对白天说,
夕阳对天空说。
我也说吧,
说再见吧。
对今天的我
说再见吧。
11 患病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女孩儿感觉到了身体的异样,走路时、端坐时,甚至躺着。那样的一种疼痛是从下身传来的。那里仿佛有一个小小的开关,一举一动都勾连着痛苦。在惶惑不安中,她终于忍住,谁也没告诉,一个人去看了医生。
医生说,她得了淋病。
一下子,她豁然开朗,许多的疑问终于找到了答案。很奇怪,她突然有一种解脱的感觉。在这个病面前,她终于面对了真实的自己,真实的家庭情况,真实的爱与恨。那些本来想掩盖的面子上的东西一瞬间消失。
她终于明白,自己该为谁而活——她的女儿。
在那个淋病等同于不治之症的年代,为了不传染给女儿,她拜托远方亲戚带女儿去公共浴室洗澡。她迈着蹒跚之步尽可能多地与女儿在一起,记录下女儿一点一滴的童真言语。她开始整理自己之前创作的童谣,一共准备了两套,一套给领路人西条八十,一套给自己远在东京的杂志社工作的弟弟。
她与丈夫彻底无话可说,之前所做的爱的努力,现在想来,更有了一丝荒诞之感。她提出离婚,而他竟然同意了。
她差点以为,真正的解脱马上就要到来。
《 冬雨 》
湿漉漉的雨
黄昏的雨,
还没点亮的街灯,
淋湿了。
昨天的风筝
和昨天一样,
高高挂在枝头,
吹破了,淋湿了。
沉重的雨伞
扛在肩上,
手里提着药,
我走在回家的路上。
湿漉漉的雨
黄昏的雨,
地上的橘子皮,
踏碎了,淋湿了。
12 终曲
根据当时的法律,离婚后的母亲因为经济上很难保证有抚养孩子长大的充裕资金,所以一般都把孩子判给更有劳动能力的父亲。女孩儿为此特地去拜访了姨父,请求他无论如何帮助自己夺回孩子。
姨父也深为自己当初的鲁莽而自责,表示会尽一切办法把小孩子留在母亲身边。但最后却失败了。
1930年的3月初,女孩儿收到前夫来信,说3月10日会准时来接女儿。那一晚,她失眠了。
3月9日,女孩儿带着女儿去了亲戚家做客,然后自己单独去拍了生平最后一张照片。她的脸很安详,耳边有少许碎发掉了下来。她的眼睛不知看向了哪里,眼神中有一种说不出的伤感的平静。回来的路上,买了她和女儿最爱吃的樱花糕。晚上,她、姨父、母亲、女儿四人一起开心地吃了晚饭。吃完饭,母亲陪女儿去洗澡。
她一个人平静地来到自己的房间,关上门。
她留了三份遗书,分别给母亲、前夫、弟弟。她把三份遗书和照片领取证明一起放在了床边,接着,吞下了安眠药。
《 夜里凋落的花 》
晨光里
凋落的花,
麻雀也会
伴它飞舞。
暖风中
凋落的花,
晚钟也会
为它歌唱。
夜里凋落的花
谁来陪它?
夜里凋落的花
谁来陪它?
13 余音
1967年,一位名叫矢崎节夫的年轻人偶然发现了半个世纪前的这位女孩儿的童谣诗。深受感动之余,开始了历时16年的寻访之路。
1983年,矢崎节夫终于联系到了女孩儿的弟弟。弟弟一直保存着女孩儿送给他的诗集与最后的遗书,总共有512首童谣诗。
1984年,矢崎节夫监修的《金子美铃童谣全集》出版,震撼了日本文学界,也震撼了每一位读到诗的普通人。
也是在这一年,日本童谣协会把每年的7月1日定为“童谣日”,因为这是当年童谣运动的代表刊物《赤鸟》杂志创刊的日子。
最后,在今天,穿过漫长的时间和空间,女孩儿的故事与她的童谣诗来到了你的面前,作为这个故事的最后一个音符。
* 本文选自《读库0705》,文章内诗歌选自《向着明亮那方》,新星出版社,金子美铃着,吴菲翻译。除特别说明之外,本文所述事件在保证大方向不出错的情况下,做了适当的虚构与想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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