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设计不毕业09 | 范凌:步入互联网是重拾被遗忘的过去

2015-08-22 特赞Tezign




「设计不毕业」是一个众包采访计划。我们邀请「赞友」们问设计达人们五个问题——你的母校,你的恩师,你的困惑,你的选择,你的建议。
No.9 范凌:步入互联网是重拾被遗忘的过去



范凌


2005年毕业于同济大学,获得建筑学学士学位

2007年毕业于普林斯顿大学,获得建筑学硕士学位

2014年毕业于哈佛大学,获得设计学博士学位

曾任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人-环境互动方向”的助理教授

2014年建立互联网创业公司“特赞|Tezign”,致力于用科技的力量革新设计服务流程

2015年由“千人计划”引进回国



采访(Q)= 潘卡林
达人(A)= 范凌


「特赞」 内容合伙人

潘卡林

主业做饭拖地弹吉他

副业爆裂建筑师

跨专业摸爬滚打到东京大学读建筑


Q:范老师的本科是在同济,那么您本科是否奠定硕士和博士和后来的方向?

A:没有那么严肃。我很喜欢艺术也很喜欢物理。我父母是搞艺术的,他们并不希望我子承父业。所以他们循循善诱,引导我读建筑。一方面文理平衡,另一方面可以回上海(父母是上海人知青,一直希望孩子叶落归根)。我记得很小的时候就开始翻一些父亲的书,很多涉及设计史论和设计师传记(《贝聿铭》)。

高中我就对互联网很感兴趣,读了尼葛洛庞帝(Nicholas Negroponte)数字化生存》和不少《商业周刊》,当时是第一次互联网泡沫,我记得一家公司的故事和价值观我都很欣赏,叫Napster。每个人都可以把自己硬盘上的音乐共享给网络上的人。虽然很成功,但最终由于版权问题而被迫倒闭。尼葛洛庞帝建筑师出身,后来在MIT成立了媒体实验室,所以在考大学的时候,我想可能互联网也是建筑学的一种维度


音乐共享网站Napster标志

尼葛洛庞帝是美国一名建筑师出身的计算机科学家,他最为人熟知的是麻省理工学院媒体实验室的创办人兼执行总监

我在大学里第一个作业,就用网站的形式呈现了。学期末要将建筑初步的成果整理成集,我就做了一个flash的网页,有特效和索引,交了一张光盘和一个URL,结果得了60分,全级倒数第一。 当时的同济也在发生一些转型。基础训练还是艺术训练,我最吃不消的是画渲染图,我不讨厌工艺,我讨厌这种训练方法的目的。于是我申请了转学纽约的Cooper Union。那是2001年,正好遇上“911”,被录取后签证却申请不下来,只好作罢。呆着倒也发生很多积极的变化,大一我们不在同济本部,在新生院,每天都骑着自行车到图书馆。当时看的全都是英文书,我学英语很大程度上是想读懂那些东西,所以我对理论产生了极大的兴趣。大二遇见Nomad老师(冯仕达)和一帮特立独行的师兄,大三的时候开始遇见卢永毅、蔡永洁、王方戟、袁锋等几位思想开放的老师。大四遇到张永和老师,大五就到非常建筑实习。张老师还给我写了一封份量十足的留学推荐信……


2004年,同济张永和工作室期末汇报



Q:从第一次作业之后,对互联网的研究就搁置了吗?

A:对,因为建筑训练本质上是柱、梁、墙和房子的建构。Nomad老师是我最早的引路人,让我开始读理论。在互联网上,我就纯粹是个网民。2007年普林斯顿毕业后回国教书,碰艺术多于碰技术。直到2011年重新回美国完成博士学位,互联网才重新引起我的关注。07年我离开的时候,美国经济还很好。建筑学学科性还非常明确,讲艾森曼为代表的形式主义(formalism)。但到2011年变化非常大,经济危机之后,各行各业的人都普遍意识到自己行业所存在的危机。奥巴马当总统的口号就是“改变”。到了哈佛,我发现商学院的人不去华尔街了,去创业了。法学院的人不去律师所了,去创业了。不少设计师成为互联网创业者。我读博士是因为我觉得实践的乏力,所以希望从形而上的角度进行理解。我心里面觉得技术是可以改变很多东西的,奇点的到来可以解决很多现在由经验主义解决的问题。理论上来说,我不相信现象学,相信政治哲学。偏激地讲:我相信是资本和权力带来形式,而不是光。所以博士阶段我研究政治哲学,政治哲学下形态的价值、意义是什么?为什么出现这样的形式?这对我来说不是设计出来的,而是资本和人决定的即使我跟你是最好的朋友,但你不会问我借房子,万一出了什么问题,到底是你告不告我,宁愿空着也不愿意惹事。Airbnb通过第三方,通过平台,通过流程,通过协议,解决这个问题。这是人机合作的价值,也是互联网可以颠覆传统行业的基础。


卡卡所以说资本和权力是比“光”更重要的存在?


范教主有雾霾,“光”有什么用?



在这个语境下,互联网似乎成为一个理论结合实践的大转变,可以颠覆自己所熟悉的行业。

第一个“建成”设计作品:公共艺术装置坐享悬绿,上海,2008


连书都出版了但是没有盖的美术馆,我的最后一个建筑设计,2011

Q:您做特赞这个平台和您研究政治哲学的关系是什么?

A:意识形态和思想方法上。和我们的父辈不同,我们这代没有意识形态。但是,“是不是黑和白混合了很多次,就不存在黑白了?”政治哲学首先给我一个分辨黑白的能力。政治哲学的核心观点是产权矛盾,是Airbnb、uber而不是共产主义局部解决了产权矛盾——通过设计一系列的规则,用网站、app的方式,让一个有产者能够暂时地搁置产权,把私人财产在社区内共有,然后需要使用权的无产者可以获得这部分产权的暂时使用权。共产主义通过政权和意识形态没有办法解决这个问题,但互联网找到了一条可以实践的出路——共享经济,大家受益。(参见范凌在“Design Matters!1.0大会”上的演讲《创始人说 | 用互联网建立新的信任》)


卡卡哇,这个理论听起来很高深,不明觉厉!


范教主你可以参考Michael Hardt的一篇文章《共产主义的共有》,更深刻地理解“互联网如何影响产权矛盾”。这篇文章已经由我和特赞“挑战哲学”编译小组翻译完成,在后台回复“哲学”即可看到。


我对建筑学有不满,就是我们没有充分利用机器,而是把人当作机器了。我们老说中国盖房子快,为什么?因为民工便宜。这是一个很消极的看问题角度。Autocad R14就能画好绝大多数的建筑,因为是人画,工具就变得不这么critical了。很多人在做机械臂、参数化,但有技术表现主义之嫌,和画手绘草图边角出了头的手法本质一致。人机合作的思考还不够。所谓人及合作就是说:人可以很简单地判断另一个人是否善良,判断你这个时候是开心不是假笑;机器做不到。我都说不明白是怎么判断的,但我能判断,一个正常人都能判断。然而我们人类做不到的事是计算,就说2的一千二百次方,等于多少我不知道,机器一下就能算出来了。机器擅长做的事人不擅长做,人擅长做的事机器不擅长做。最好的方式,就是两者合作。Airbnb就是这样的例子,通过机器把设定的规则产品化,人在线下是不可能实现的。



Q:我们再回到学校的问题,您是在同济、普林斯顿、哈佛接受的教育,在央美教了7年书,后来又去了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当老师,您觉得传统院校、美院、美国院校的教育体系有什不一样,对您分别产生了什么样的影响?

A:我觉得中国教育对我产生特别糟糕的影响就是不相信学校。即使在哈佛和普林,我似乎自学的成分都大于学校给予的,学校更多的是提供一个氛围。这特别不好,尤其浪费时间。


所以学校对我的改变是“激发”式的,而不是“影响”式的。所谓影响式就是我不会承认我是普林或者哈佛的典型,也不会承认我是同济的典型。我是我,同济帮助了我,普林也给我很多刺激,从而让我会从形而上的方面去思考一些问题。哈佛也给了我一些帮助:使我相信社会的价值和商业的价值不谋而合,使我相信社会价值只有通过可持续的商业模式才能不断地放大。


普林斯顿硕士答辩,2007,多谢翰哥记录


哈佛博士论文正文提交,2014

Q:中国人在国外顶尖院校任教并不多见,您从央美到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是什么样的过程?

A:我一直想去硅谷,就在与旧金山一桥之隔的伯克利安家。然后我去拜访在伯克利教书的同学。他把我介绍给院长,也是普林的,本科设计课程负责人是哈佛的。所以很容易就聊起来,他们就说你来教书吧。所以我是先决定住处才有了offer,先有了offer再做申请。

我原来计划希望找个安静地方写博士论文,哈佛活动太多,我是公派留学,必须三年毕业。伯克利是意外体验,我先进去教书,再去学习的这个学校。我特别喜欢这个学校的特立独行,特别左。早年是美国建筑和设计教育很重要的一支,关注设计方法论,是德国乌尔姆学派在美国的延伸。这个学校这个最有名的老师叫克里斯托弗·亚历山大,他对当代的建筑学已经没有什么影响了,但是计算机的博士到现在还要读亚历山大的书,有些计算机理论的基础性建构都离不开他。所以在这个层面上反而让我更关注“被遗忘的历史”,艾森曼和亚历山大在哈佛有一个很著名的争论,最后建筑学选择艾森曼的人文主义;信息控制论、计算机选择了亚历山大。


讲座,2014

在伯克利给学生上的第一堂课和课后,2013



Q:那这是从伯克利到创业这个过程是早有计划,还是在中间才发生的这种想法的变化?

A:其实总的来说教书还是挺闲的,我自己做了一个方向,叫做人与环境互动(Human-Environment Interaction),原来环境设计、建筑设计,都是从客体的角度来讲的。并没有讲这个客体和社会、人之间有什么关联。所以如果认为互联网带来的最大的颠覆性就在于重新思考“关系”:人与人之间互动的关系。比如说你有那么多的粉丝,原来你不可能获得那么多的互动的关系,就是这些关系怎么更好的回馈到我们对于环境的设计或者认知上,所以我觉得我就是把我教的建筑学也好,空间层次的客体也好,都是归纳为人与环境的互动。

我特别关心高技能的人(high-skilled professional),设计师也是其中之一,这些人都是做非物质生产(immaterial production),他们生产知识,生产文化,生产创意,生产代码,生产音乐,生产粉丝。这帮人需要一个什么样的社群?我在伯克利联合信息学院和人机交互专业,做了大量的这方面研究。特赞这个想法就在这个研究基础下开展的。创业想法其实一直有,但是做特赞是近一年多的想法。


Formini概念设计玩具,2014* 这是和另一个设计创业者苏麒一起做的四只设计玩具,从此我再也没有进行过物体的设计,而是专心设计特赞平台。

Q:在创办特赞的过程中,遇到的最大的问题是什么?

A:我觉得创业哪个阶段都是难度过的,因为压根都是在做自己不懂的。做建筑其实我什么都能做,只是雇了一大帮不同等级的帮手,所以设计事务所是相对单纯的金字塔结构,老板就是英雄,下面都是帮手,而且下面的人也甘愿通过手的方式来学习,从而以后成为这个老板。所以更多的是作坊式的。而且只有作坊式的才能做好设计。这个老板要是很强权的,而且什么都懂。但是做互联网创业不是,我对互联网创业一窍不通。我懂设计,但我自己又不做这个页面设计。其实我后来发现做互联网公司的创业者,最关键永远是定产品方向、找人和融资,并且克服无知。



Q:有没有对你影响最大的一本书或者一门课?

A:没有,每个阶段影响每个人的东西都不一样。很多时候阅读是主动的,有语境的,我觉得为读书而读书的作用很弱,更多时候是带着好奇,带着问题来找答案。所以我最近一直在做的一个讲演题目是人——human。所以我最近看了好些关于人的书,比如说人工智能。最近在看两本书《超级智能》和《人类简史》。我不会去读那种大部头的,不会去理解人家讲了什么。我会去想“我要了解什么问题?”我去找些素材,去帮把这些问题想深入。


离开伯克利的时候还回图书馆的最后一批书,2015年5月(采访听记:庄晓珊、庄晓楚)

欢迎关注范凌的知乎和知乎专栏“设计科技论”,聊聊科技里的设计人文和互联网创业遇到的设计话题





「设计不毕业」是一个众包采访计划。


每一位设计达人,都会有一个属于大学校园的记忆。再大牌的大师,也是从青涩时期慢慢成长,破茧成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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