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EMF观点 | 市场信号失灵将造成经济博弈“困局”

“当市场信号失灵，企业很难准确预测市场需求，会致使部分战略性新兴产业的产能远超市场需求，产能过剩引发的风险日渐积聚，造成经济博弈“困局”。”

近日，中国能源模型论坛（CEMF）高级项目助理周若曦就“中国新能源产业如何走出‘价格战’？”问题在FT中文网发表评论文章。

“清华大学CIDEG”特转载分享如下，以飨读者。

文章全文

新能源汽车市场正在进入“没有赢家”的严峻局面。最近的例子是5月25日，长城汽车发布声明，称已向生态环境部、国家市场监督管理总局、工业和信息化部递交举报材料，就比亚迪“秦PLUSDM-i”“宋PLUS DM-i”两个型号的车辆采用常压油箱，涉嫌整车蒸发污染物排放不达标的问题进行举报。对此，比亚迪汽车官方发布回应表示，坚决反对任何形式的不正当竞争行为，并“希望大家多做有益于新能源行业的事”。消息一经曝光迅速发酵，在市场引起了轩然大波。

对比长城和比亚迪的销售数据显示，今年1-4月，长城汽车累计销量为33.73万辆，同比下滑21.67%；反观比亚迪，1-4月累计销量为77.66万辆，同比增长约96.61%。据中国汽车工业协会根据同期新能源车市场份额排名，比亚迪市场份额为34.3%，排在首位，而长城汽车为1.9%左右，排名第十。

数据呈现出来的问题是：近年来，比亚迪通过不断的技术创新实现减配获得成本优势，利用高性价比和成本控制快速抢占市场，但这一举动也打响了新能源汽车价格战。反观长城汽车，近年在能源转型过程中较为不顺，销量逐年下滑，因此其此次举报行为被不少市场人士解读为新能源汽车产业博弈升级的一大征兆。至于长城是否是针对比亚迪的高压竞争采取的反击手段，亦或是响应环境污染零容忍政策而进行的同行间的良性监督，未有定数。但结局已经明朗：这场舆论纷争最终以长城和比亚迪股价双双下跌而告终。

宏观来看，新能源汽车产业的“内卷”只是中国的战略性新兴产业领域博弈加速升温的一个侧影。中国正处在推动“双碳”目标，促进产业绿色低碳转型的关键时期，新能源汽车等战略性新兴产业发展速度空前提高。与此同时，由于国内市场规模经济和范围经济所带来的低成本优势，战略性新兴产业进入门槛降低，新进入企业数量不断增加，市场出现饱和。部分龙头企业占据了市场的主导地位，甚至形成产业垄断，将大部分资金投入收入囊中。对于这些企业来说，这将更有利于自身核心技术的研发和高级人才的培养，从而再通过创新技术压低成本，也因此导致价格战频繁展开。然而，这一举动更大程度地挤压了中小型企业的生存空间，导致中小型企业同时面临着经济发展困难和高强度竞争压力，自主创新的风险进一步增加，在经济水平、技术创新和人才支撑等方面与龙头企业均存在明显分层。

这样的情况下，市场信号失灵，企业很难准确预测市场需求，会致使部分战略性新兴产业的产能远超市场需求，产能过剩引发的风险日渐积聚，从而一定程度上造成了经济博弈“困局”。

相似的情况也正在另一国家重点支持的战略性新兴产业——新能源产业的发展进程中上演。以新能源主赛道光伏产业为例，国家能源局近期发布的数据显示，今年1-4月份全国太阳能发电工程完成投资743亿元，同比增长156.3%；新增装机量4831万千瓦，同比增幅达186%。截至目前，光伏发电已成为我国装机规模仅次于火电的第二大电源。根据国家发改委能源预测，到2025年，光伏总装机规模能达到约7.3亿千瓦，2035年，更是能达到30亿千瓦。

在过去的十逾年间，光伏产业从接受国家补贴逐渐发展成为具有营收能力的相对成熟的模式，光伏技术正日趋成熟，带动制造成本大幅下降，在市场竞争中实现了规模化发展，未来也仍有极大的增长和发展空间。但同时，在光伏“高光”时刻的背后，光伏行业产能规模急剧扩张、传统龙头企业与新势力企业纷纷加码、大量资本挤入光伏赛道等典型现象也非常值得关注。

5月29日，光伏巨头隆基绿能宣布下调单晶硅片价格，如此大幅度的降价在历年的硅片市场中非常罕见：单晶硅片P型M10（150μm厚度）价格由6.3元下调至4.36元，P型M6（150μm厚度）价格由5.44元下调至3.81元，跌幅分别高达30.79%和29.96%。这一举动似乎预示光伏产业已经进入产能过剩时期，新老企业间的经济博弈一触即发，探寻走出“价格战”的方法成为目前中国战略性新兴产业的重要任务。

从经济学角度来看，目前市场失灵的发生以及相关影响正在逐步受到重视，此时需要通过推行产业政策将外部费用引入价格体系中，从而激励市场中买卖双方改变理性选择，生产或购买更接近社会最优的量，也就是所谓的“外部性的内部化”。虽然目前在理论层面上，传统产业政策方面的此类调整仍存在争议，但中国战略性新兴产业政策的内容也在加快调整，已基本形成了较为完备的政策配套体系，各领域发展环境明显改善。

清华大学公共管理学院副教授、产业发展与环境治理研究中心主任陈玲认为，针对战略性新兴产业技术部门进行补贴是一类可行的产业政策，在一定程度上会阻碍竞争，这类产业政策存在着阶段性的过程，补贴的前提假设是该产业很重要，并且具有重大的正外部性。陈玲强调，推行产业政策的关键是要理清政府与市场的边界，以及退出机制这两个问题。

战略新兴产业的发展想要避免遭遇市场失灵和恶性竞争，需要明确制定什么样的产业政策、如何实施产业政策。近日，国务院国资委召开中央企业加快发展战略性新兴产业部署会，要求全力以赴发展战略性新兴产业，积极研究出台支持中央企业战略性新兴产业发展的一揽子政策，创造有利于产业发展的良好环境。

本文仅代表作者本人观点

来源：FT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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