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塌方式腐败”风暴中都没落马的厅官，居然投案了

刘云晨主动投案了！

昨日山西省纪委监委发布消息后，山西好几个朋友留言通知我。有点意外，刘云晨在塌方式腐败中都没有落马，如今怎么会去投案呢？

山西省纪委监委的官方消息说：吕梁市政协党组书记、主席刘云晨涉嫌严重违纪违法，主动投案，目前正接受省纪委监委纪律审查和监察调查。

关注刘云晨，最早是因为文水县一个叫王辉的女副县长被举报。此女，从一个商人摇身变成了文水县的副县长，背后多名山西官场的高官的影子交替出现，我受报社委派前往调查。

在吕梁、文水来回跑了一个多星期，我最后没有把太多笔墨放在女副县长身上。

最终没有将笔墨重点放在王辉身上，是我在吕梁、文水现场调查数日后做出的判断，两个原因：

      一、王辉从一个商人变成女副县长，事情已经被其他媒体率先报道，再去倾尽全力做多数都是重复，很难超越原来的报道；

       二、2015年，我从山西、吕梁官方证实吕梁两任前市委书记聂春玉、杜善学就是王辉背后的影子，但是当时这两人都是省委常委，都还在位，而他们与王辉的复杂关系都停留在口耳相传的一些事情上，当时难有铁证，无法深入。

写文水的笔墨，最后重点落在了当地县委书记与县长的关系上。

当时，刘云晨以吕梁市委常委的身份兼任文水县委书记。文水在吕梁，一度是经济强县，但当时已经没落，之所以让市委常委兼任县委书记，是因为文水前任的县委书记与县长两人不和，闹得不可开交。

在文水，当地的官员们告诉我，女县长郭小娥与男县委书记郭宝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开常委会，两人常拍着桌子对骂，在两人矛盾最激烈时，常出现一些重要的会议上不是县委书记拍桌子走人就是县长摔杯子走人，县委常委会甚至都开不下去。

该县一位退休的人大主任曾亲见县长骂县委书记：“前年一个老干部会，县长讲话，下面几百个老干部。她说，县里种了一些银杏树，有老百姓把这个树叫‘县长银杏树’。我看啊，这个树还不知道是哪个王八蛋的银杏树。”

“这些银杏树，是县委书记主张种的。县长这么骂，就是直接骂县委书记。”老主任告诉我说。

县委书记与县长公开对立，导致当地官员不得不明确站队，两人对当地其他主要官员的分工意见也强烈冲突。两人的矛盾，甚至在上级官员的调解下都无法化解，最后两人被同时免职，赋闲数年。当地的经济，一落千丈。

老主任很心痛，“事实上，这两个人都很有能力，也做了一些实事，口碑不错，老百姓期望值很高。但就是个性太强，结果闹得两败俱伤。”

当时，身为吕梁市委常委的刘云晨奉命前去救火，稳定文水官场。

那是2012年，我第一次注意到刘云晨。

刘云晨再次进入我的视野，是2015年。山西是中国的腐败重灾区，吕梁市山西的腐败重灾区，前两任市委书记杜善学、聂春玉在省委常委的位置上落马，市长丁雪钦落马，还有数名副厅级干部落马。此时，刘云晨市委常委、市委秘书长，还兼任着市委政法委书记。

在山西的反腐风暴中，刘云晨没有出事。

2015年8月，我再次去吕梁，希望了解了解吕梁在发生塌方式腐败一年后的经济状况。当时，我获得的信息是吕梁好几个县都发不出工资了，经济形势异常严峻。于是我选了一个县，准备去看看当地的经济形势究竟严峻到了何种程度。

虽然县里的官员并不欢迎我，我还是执意去了。路上，我数次给刘云晨打电话，希望他能提供一些采访的帮助，被他拒绝。

此后，我再也没有联系过他。2015年12月，在网上看到消息，他突然升任吕梁市政协主席，成了正厅。然后就是昨天，得到了他投案的消息。

刘云晨的落马，让我对山西的反腐有了一些微观上的新认识，正如马文革和潘军峰的落马。

马文革是吕梁被定性为腐败重灾区之后，试点选拔出来去吕梁担任市委常委、孝义市委书记的，当时山西对他进行了非常“细致深入”的调查，没有发现问题，时任山西的多名高层亲自对马文革的选拔把关、表态。在这种情况下，山西仍然毫不客气把马文革拿下了，没有内部消化掉，足见地方政治的复杂性，也足见山西官场反腐的决心。

山西省水利厅原厅长潘军峰也是数次出问题，但也没有在反腐风暴中落马，最近才落马。

回看刘云晨的仕途轨迹，与聂春玉、杜善学有数年的交集，在当时山西大的政治环境下，刘云晨恐怕很难置身事外与他们无染。此外，刘云晨早在1998年就当上了交城县县长，2003年当上了石楼县委书记，在当时官场的大环境下，在县长、县委书记的位置上能保持清白的人恐怕也不多。

刘云晨居然在上一次的反腐风暴中没有暴露出来，足见隐藏之深。山西省水利厅原厅长潘军峰也是数次出问题，但也没有在反腐风暴中落马，最近才落马。

这些案例，大概也可见山西反腐的决心与力度并未减弱。只是不知道选择投案的刘云晨这几年是怎么熬过来的？

2019年8月17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