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梁话 | 2022法国大选面面观：“向右转”跑道上的几个前所未有

法国每五年一次大选，都是候选人给危机开方抓药、给选民派糖画饼，给国家未来“把脉”的赛跑。近十多年，法国经济社会危机深重，总统竞选承诺难以兑现，选民失望情绪加深。尽管如此，法国作为“总统制”国家，兹事体大，总统大选的重要性远远高于其他选举，法国人此时此刻难免“希望”重燃。经过近两年疫情洗礼，法国此次大选呈现更加复杂的政治格局。
作为华媒，给读者解码大选趋势，鼓励华人选民积极投票，是我们的责任；但要在“派”的分野上说清楚法国政治走向，在逻辑上捋清候选人的异同，可能得1001夜，您等不及。争论、再争论、反复争论……民调、再民调、反复民调……“希望”在黑暗的隧道里寻找光亮，“五百多种奶酪”的法式众口难调，不断发酵，分解成越来越多的政治流派，要说清法国选情，殊非易事。
故而，这个专栏，“面面观”非全面观，只是选取代表性人物、标志性事件、现象级演出，予以分析评价；“风梁话”，不是风凉话，更不是“疯梁话”，而是梁姓作者给您吹风，尽量吹得有“东西”，能“指南”，让您“找的着北”，助您吹干一头雾水。距明年法国总统大选还有整5个月（2022年4月10日第一轮，4月24日第二轮），法国社会拖着一身伤痕，重新热闹起来，表态“参选”的已经有40多人，还有媒体估计这次要“过百”，大部分“奇葩”候选人，与其说竞选，不如说“玩票”，有点“我是业余的我怕谁”搅局盛宴的味道；而在民调中居冠亚军的两人——马克龙与泽穆尔，行竞选之实，却无参选人之名，引而不发。

▲ 目前已宣布参选的40名候选人名单，其中红色为极左（6人），粉色为左派（6人），绿色为环保党派（3人），蓝色为右派（8人），黑色为极右（5人），灰色为其他（12人）。有红旗的是民调在2%以上、或者虽然不到2%，但“本党”比较牛的参选人。（Franceinfo 新闻台图）

▲ 人气颇高的马克龙和泽穆尔目前还未公布是否参选。

就说40多人吧，各执一派，也让人眼花缭乱。我们先把民调在2%以上、或者虽然不到2%，但“本党”比较牛的参选人按政治倾向粗线条排列一下。
由左至右排列是：
极左：法共的鲁塞（Fabien Roussel）和 “不屈法兰西”梅郎雄（Jean-Luc Mélenchon，La France insoumise）； 传统左：社会党伊达尔戈（Anne Hidalgo，PS）； 环境左：雅多（Yannic Jadot，Europe Ecologie les Verts）；
 个人左：蒙特布尔（Arnaud Montebourg）； 中右：马克龙；
  传统右：共和党的贝特朗（Xavier Bertrand，Les Républicains）、佩克雷斯（Valérie Pécresse，Les Républicains）、巴尼耶（Michel Barnier，Les Républicains）；  传统硬右：西尤蒂（Eric Ciotti，Les Républicains）；
  极右：“法国起来”运动的杜蓬-艾尼昂（Nicolas Dupont-Aignan，Debout la France）；  软极右：国民联盟的勒庞（Marine Le Pen，Rassemblement National）；  硬极右：泽穆尔（Eric Zemmour）。
这么排一溜，不知你看得是否齐整些。 
本人早就认为以“左中右”评价候选人已经过时。曾记否？2017年马克龙一句“非左非右”助其登上总统宝座，但今年的法国媒体、民众与候选人们，三方似乎没有从中汲取灵感，还是非常非常地“意识形态化”。本来挺明了的那么几件“必须改革”的大事，被观念的万花筒照得眼花缭乱。尤其是身膺中国务实文化的华人读者云里雾里，无可适从。
但我承认，我们还得“入乡随俗”。如果所有严肃主流媒体都“左中右”这么聊，我们也不能免俗。我认为，以“左右谱系细分的意识形态”角度观察此次法国大选，有多个“前所未有”。
在大选进入5个月倒计时之际，最新民调显示：马克龙23%、泽穆尔18%、勒庞15%。如果一家民调、一次民调不足以说明问题，那么，这个“前三甲”结果，已经被N 家机构调查了N次，持续了两个多月，结果基本不离大谱，有几次民调，勒庞与泽穆尔互有涨跌一两个百分点。

▲ 在大选进入5个月倒计时之际，马克龙、泽穆尔和勒庞基本坐稳了民调“前三甲”宝座。

这个结果说明：
一，法国极右派版图忽然扩张，勒庞、泽穆尔、杜蓬-艾尼昂相加，大于马克龙10-12个百分点左右，占法国整个政治版图三分之一强，这前所未有；
 二，综合历次民调前十名候选人的平均值，右翼总计70%强，左翼总合25%弱，这个选情“向右转”大比例优势前所未有；
  第三个前所未有，就是“泽穆尔现象”的持续近三个月，发酵至今。
此次极右支持率大增，法国媒体专家分析，主要是“半道杀出”的泽穆尔打破了勒庞的“玻璃天花板”（指勒庞基本盘为学历较低的工人雇员阶层，多年难以扩展到其他阶层），吸引了一直拒绝勒庞的退休群体、知识分子和小资阶层。也就是说，泽穆尔作为知识分子，通过怀旧、反移民、反伊斯兰、法国衰落论、治安恶化论、郊区沦陷论、“大替代论”（Grand remplacement, 指法国移民越来越多将从文化与人数上“取代”主流法国人)的长期宣讲，就实现了这个“搭桥”。

▲ 泽穆尔以反穆、反移民等政治不正确言论疯狂涨粉。（Cnews新闻台图）

这个现象的“逻辑”似乎主要在于对“法国病”的“观察”（constat) —— 其他候选人，包括勒庞，对法国病(主要围绕安全与移民两个问题）的描绘，从左至右的候选人基本是从“轻症、中、重症.....“，而泽穆尔说“癌症晚期，不下刀子就完蛋”。是否“搭桥”果真如此实现？等到必须“诊断”、“开药”、“下刀”时，民众是否还能相信他是“外科大夫”，还要再等个把月看。
泽穆尔现象，本身就是“法国特色”的产物。他除了作家、记者等一般头衔，还有一个大家为他量身定制的头衔，叫做辩论家（polemiste）,  似乎他的任务就是通过雄辩征服法国人，不用提出具体治国方略。这使他扬长避短，甩开腮帮子聊，全国到处辩论，民众排队买他的新书……尽管屡屡失言，但行情跟着他涨。

▲ 泽穆尔的支持者捧着他的书籍参加泽穆尔与哲学家Michel Onfray的辩论会。

民众给他的这个“独家优惠”能持续多久，什么时候要求他“动真格”，目前也是见仁见智。
但这一天可能不远了，媒体估计他宣布正式参选，就是月内的事啦！那时，是骡子是马， 得拉出来遛遛了！现在看 ，这肯定是本次大选的最大“戏眼”。但是，泽穆尔为自己有个铺垫，他不齿于马克龙事必躬亲，他认为总统的职责只是给国家一个“方向”与路线，不是干具体事的。这一点，到他“遛遛”时，是不是能获得支持者一定程度的“豁免”，我们拭目以待。
有人说，近四十年大半时间在执政的社会党，落到只有巴黎市长伊达尔戈代表的3%-4%市场份额，前所未有。我倒不这么看，上次总统大选社会党候选人阿蒙最后就只得了5%的选票。
故而，今天可以下的一个结论是，未来左派的“头领”或“不屈”梅郎雄或“环保”雅多 。社会党已经提前5个月出局，从这个角度看，也算一个“前所未有”吧！
11月9日是戴高乐逝世51周年纪念日，候选人扎堆去戴高乐老家祭扫，媒体惊呼“伊达尔戈也去了”，想“搂”右边的选票。这如同她日前承诺“当总统教师工资翻倍”一样，乱了方寸，已经没有人信了。

▲ 巴黎市长伊达尔戈参加11月9日戴高乐逝世51周年纪念活动。（法新社图）

近四十年来，由于法国经济走的是明显的“下坡路”，传统左右两党轮流执政（如果不算左右共治时段，只以总统在位时间，截至2017年“反体制”的马克龙上台，左派19年，右派17年，基本平分秋色），所以法国“衰落”的责任，也只能各打两党五十大板。法国社会对政治家的信任危机达到峰值，这或许也是候选人众多、意识形态细分、政治版图碎片化的原因之一。 
本来要就此搁笔。民调“冠军”马克龙“又又又”电视讲话啦。其实，他说了不少，归结起来只是两句话：一是“打第三针”；二是“形势一片大好”。与“亚军”泽穆尔的“法国一片漆黑”，形成对峙之势。不能不说，法国人是真“费总统”，马总统反体制才4年多，就变成了“体制”，被所有其他候选人反。

▲ 这已经是疫情开始后马克龙第9次全国讲话。（法国电视直播截图）

下面法国大选风云的大日子，一是11月14日，传统右派5位主要候选人又要在电视上展开公开辩论，争取唯一出线资格。他们多多少少都与“党”（ 共和党LR)已经离心离德，但都意识到本党只能推举一位候选人，否则也是提前出局。故而，“离家出走”的贝特朗与佩克雷斯，还得回家叙旧。但政见大同小异的他们，如何能让自己脱颖而出，是个难题。或许他们都在暗中琢磨泽穆尔的辩才？上次辩论，被泽穆尔出的“治安与移民”两道作文题牵着鼻子走，高呼“严打”，大有“为他人作嫁衣”之慷慨。
二是泽穆尔宣布正式参选，那个热闹劲，个中好戏，会及时与您分享。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梁扬）

编辑：小米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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