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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街:踞守建昌古城北端,于繁华、深邃、柔婉间,勾勒明清气象

西昌发布 2022-06-18
从自然的山、水、地延展而来,依北山,顺地势而下,衔接四牌楼,直线形的交通空间任由视线自由穿越,天朗气清时,一眼便能望到尽头,这便是西昌人印象中朝夕相见的北街。
北街全长500米,是明清两代建昌城的主要街道之一。

老北街。张家骥摄


百年岁月经过,街道两旁,翟家大院、何家大院、张家大院等老宅林立;肖家井百年不涸,井水清澈甘冽;老字号的小吃铺搅动了几代人的味觉记忆;杂货铺、理发店、水果摊晕染出平凡而不平庸的人间烟火;红旗幼儿园中,孩子的笑靥如阳光般灿烂;年逾六十的凉山日报社经历了从铅字印刷到电脑排版、从黑白到彩色报纸、从单一纸媒到全媒体传播矩阵的风雨变迁……
百转千回,北街在百年风雨中,改变并正在继续改变模样。



 

6月,晴雨交替,仲夏的气息席卷了西昌城。城之东北端的建昌古城,蕴蓄丰美。
晨露微光间,天空褪去淡淡的夜色之蓝,朝雾如轻纱般飘逸,黎明初晓,北山逦迤的线条映入眼帘,山之南麓的北门村柔润妩媚,田野间,阡陌纵横,芹菜、南瓜、辣椒、番茄晕染出一片冶艳的青青红红,嫩绿的稻秧上,颗颗露珠晶莹剔透。

西昌北街。何志堃 摄


当太阳升起,日光倾泻,蒸腾上涌的地气便一路向南,穿过青砖叠砌的建平门,抵达北街,吹进百户千家。
人流熙攘间,时光在此连接天地、沟通古今,而北街承载着百转千回的历史故事默然无语,如古典女子般温软细腻、端丽流香。


古井一泓清流浸润生活

 

 

6月6日正午,骄阳似火、日光灼,北街路面热浪翻滚,让人加倍怀想那一泓清流的浸润。70岁的陶国惠婆婆正在肖家井旁打水洗衣,她用一个红色塑料桶系了绳,慢慢地放到井里,一桶清凉的井水随即被提了上来。

北街居民陶国惠婆婆从肖家井中提起一桶清亮的井水。王亚 摄


陶国惠婆婆说,据传,这口井是清朝年间由西昌老肖家开凿的,肖家人世代烧酒就用这口井里的水,因此,这口井就叫肖家井。井水又清又甜,用来熬稀饭、磨豆花、泡茶,都地道得很。

陶国惠婆婆微笑着,一面聊天,一面小心地把水提到一旁,离井口远远的,方才倒进盆子里,开始洗刷鞋垫、衣物。不让一滴污水流入井中,足见她对这口井的深情和爱护。

北街肖家井。张家骥


做了半辈子女红,爱清洁一直是陶国惠婆婆的坚持。她出生于西昌裕隆乡,1969年经姑姑介绍,嫁给了住在肖家井旁一间民房里的居民何汉琮,数年后,生下一儿一女。
何汉琮年轻时,因做工受伤患了脚疾,失去收入,心灵手巧的陶国惠买来一台缝纫机,在家门口的街沿上支起摊子,替人做中山装、青年服,缝补衣物,赚取报酬以维持家中开销。
那时,北街的道路远不及如今平整干净,一条并不宽敞的泥巴路上,马车、行人熙来攘往,旱季,尘土漫天,雨季,污水横流。陶国惠的小摊子对面,一条水沟自北向南流,潺潺流水声伴着她飞针走线,年复一年,春去秋来。
生活虽艰苦,但她信奉知识的力量,坚持供儿女读书。每天清晨,不到6点她就起床熬上热腾腾的稀饭,蒸上香喷喷的馒头,叫醒孩子,让他们吃了早餐去上学,接着,自己才开始做活。生意清淡时,她一般摆摊到下午五六点便能收摊,忙的时候,凌晨3点还在屋里昏黄的钨丝灯下赶工。
那时,驻扎在北街上的武警中队的官兵们见她生活艰苦,常将队里的裁缝活路交给她做,有时,还为她送来饭菜。街坊邻居也常常嘘寒问暖,照顾她的生意。直到现在,她仍对这些热心人的雪中送炭感怀于心。
几十年过去了,陶国惠婆婆的裁缝摊已歇业,然而,那一台陪伴她度过黄金年华的缝纫机仍被她珍藏在屋里的一角。一双儿女已至中年,女儿和老两口同住,经营理发生意之余,陪伴、照顾老两口,儿子也已娶妻生子,时常回老宅探望他们。
不知多少人如陶国惠婆婆一般,将大半生的时光付与了北街这条古老的街道。行走在街上,目光拂过街边民居的窗畔,似乎能感到一种熟悉而又缥缈的故事感呼之欲出。

北街老房。冷文浩摄


如今,北街凹凸不平的泥土路早已变成了现代化的柏油路面,路灯整齐排列在街边,映照出通透而澄明的夜晚。往事如烟,而那些历经时光淘洗遗存至今的青砖黛瓦、一草一木见证了无数如陶国惠婆婆这样的市民奋斗史。让人从中明白,对生活报之以歌,生活亦将回之以温暖的凝视。


 老宅 另一个维度的时空



     走在北街上,若是不留心观察,很容易错过那些古老的家族宅院。它们大都沉静地隐匿于一串商铺或一排民房间,看似陈旧破残,而其一砖一瓦、一草一木,都是先人们营建,又代代传承下来的。北街老宅承载着北街居民的记忆和成长的时光。推开那一扇扇饱经风雨的老旧木门,就像是踏进了另一个维度的时空。


几经寻访,我终于敲开了北街107号张家大院的木门,67岁的贾明慧婆婆领我走进庭院。炎天烈日下,清幽韵逸的四合院透出宜人的凉意。


张家大院。王亚 摄


正房门廊上的两根木圆柱直抵房顶,正房门是双扇对开实木门,门上的窗户雕有精美的花纹,院内有通风天井,天井檐下的地面由石板铺就,用于排水的石槽里长着些许青苔,两棵高大的万年青在阳光下舒展着葳蕤的枝叶,左右厢房已被改造为平房。


北街张家老宅。胡小平 摄


贾明慧婆婆邀我在院内的木凳上坐下,聊起了自己的故事,1978年,25岁的她嫁进了张家,与张家大院的主人之一——张家骥结婚,之后不久生下儿子,一家三口其乐融融。那时,除了他们的小家,院中还有张家骥爷爷的三妈和婶婶居住。大院冬暖夏凉,亲情流淌,一年四季,闲暇的日子里,女眷纳凉,孩童嬉戏,男丁接待来客、喝茶下棋,院中透出一种田园式的诗意。


后来,人事辗转,亲戚们或迁居他乡,或搬进楼房,将厢房改建售卖,如今的庭院已不复当年的完整风貌,但仍呈现出斑驳的光阴痕迹。


据贾明慧婆婆介绍,从她所居住的宅院上行不远,在北街111号还有一扇大门,其中的院落风貌保存较为完好,格局几乎没有改变,也属张家大院的组成部分,如今,其原主人已迁居别处,将宅院出售给了新主人居住。遗憾的是,此次寻访中,我们敲响那扇门却无人回应,或许是主人外出未归的缘故吧。


北街老宅。冷文浩摄


说起对西昌古宅的寻访,有一位前辈必须提及,那就是原凉山日报社副总编辑刘康梅,从2007年起,她便带着特殊的情感、遐想甚至是一份责任开始了寻访故乡西昌古城的脚步,并于十数年间在《凉山日报》《凉山广播电视报》等媒体上刊发了“寻访西昌古城”系列文章。


一次又一次的寻访中,她对西昌历史文化、人物故事的采访渴求难以抑制。在她突然发现北街肖家井的那天,她凝视井中的自己,思绪飘向了远方,倏忽间仿佛听到了远方的声音,看到了远方的身影,得以与远行到历史深处的前辈对话。


当她意外发现了多处老宅深处挺立着的百年古树,她仰望古树高大挺拔的身姿,体味历史的沧桑与厚重,感悟生命的坚韧与蓬勃。


何家大院。王亚 摄


在寻访北街老宅时,她发现其中一部分老宅建筑格局改变不大,宅内仍保有许多珍贵的历史文化遗产,而另一部分老宅却经历了多次转让或多次改建,从而面目全非。面对那些承载着厚重历史和文化的老宅,她常担心它们会在某一天的某个时刻,像四牌楼拐角处那间老房子一样轰然垮塌。


她说,“北街老宅在上百年的风雨飘摇中改变和正在继续改变模样,而我们对它的研究、保护、挖掘、开发、利用,却远远滞后。随着时间的流逝,老宅的历史价值、艺术价值和文化科研价值,或许会在岁月的长河中消失,那将是一笔再也找不回来的财富。”


是什么促使她走进西昌老宅,去寻觅那些逝去的历史和隐入历史深处的人物?原因简单而质朴,即是“在城市建设日新月异的今天,留下自己熟悉城市的历史、文化、品味和有价值的物像,在心底留下西昌的故事和西昌的记忆。”这也必然是一辈子故土难离的西昌人,和那些远在他乡的游子共同的愿望。


 人情 隐匿于繁华市井


鄂籍著名作家叶倾城在其散文《边走边吃》中写道:“美食当头,我和王尔德一样,除了诱惑什么都可以抗拒。”


王尔德是唯美主义代表人物,19世纪英国最伟大的作家和艺术家之一,以其剧作、诗歌、童话和小说闻名。能把王尔德和吃毫不违和地联系在一起,美食的魅力,可见一斑。


美食是建昌古城烟火气息的重要组成部分。建昌古城中,北街的美食虽不及南街的那样琳琅满目、蜚声在外,却也别具一格,成为了许多人心中的挂念。


北街肖家井斜对面的一家冰粉铺子,开门见山,取名为北街冰粉店。“念高中时,下晚自习以后,饥肠辘辘的感觉至今记忆犹新。那时,北街冰粉店里总是坐满了熟悉的校友,一碗冰粉、一根卷粉,瞬间治愈小情绪。”2008年毕业于西昌市第一中学的陈雪菲如今在北京的一家建筑公司上班,她曾是北街冰粉店的常客。


北街冰粉。王亚 摄


近日,她回到故乡西昌处理一些琐事,常忙里偷闲到北街喝上一碗冰粉。手工搓制的冰粉淋上红糖、酸角汁端上桌,口感细腻柔韧,那抹酸酸甜甜、温温柔柔的家乡味道,仿佛瞬间把她拉回了17岁的雨季。


出店门之前,再点上一根卷粉。店主谢昌红左手拿皮,右手舀馅料,麻利地包好递过来。一张薄薄的粉皮把油、盐、辣椒油、大头菜、折耳根等一层层地包裹在里面,走在路上,迫不及待地咬上一口,那样优哉游哉的姿态,实在是“很夏天”。


北街建平门。张家骥 摄

作为连接建昌古城中心四牌楼和北门建平门的街道,北街一带曾在古代明清时期营建了明代的建昌卫署和清初的建昌总兵衙门。这个古来政商云集的地方,氤氲着南方丝绸之路遗风,不乏人气和富庶。


北街街边的理发店里,店主笑呵呵地为顾客理发。王亚 摄


如今的北街,从街头到巷尾,商户依旧林立。理发店的招牌或许有些简陋,而店主大都笑意盈盈、精神焕发,理发手艺虽不一定跟得上时代,却足够精细妥帖。年轻人难得光顾,大爷大妈们却安坐于有些年代感的座椅上,任店家洗头、打理发型,你一言我一语地聊得热火朝天。


如今的北街商户依旧林立,烟火气息依旧浓郁。王亚 摄


杂货铺的货架上琳琅满目,锅碗瓢盆、油盐酱醋、文具玩具、日用快消品等应有尽有。每天的清晨、中午和傍晚,是杂货铺最热闹的时候,不时有学生、家庭主妇到店里买几样小东西,附近的熟客会来找店主聊会儿天,偶尔有游人来问路,店主也会热心相助。


水果店里摆满了新鲜的当季水果,引来行人驻足选购。王亚 摄


水果店里摆满了新鲜的本地当季水果,清新而芬芳的味道随风飘散,让人不能拒绝,于是,三三两两的行人驻足、挑选、称重,拎着鼓鼓的袋子满意而归。


旺盛的人气、熙攘的人流撑起了老街的一半烟火,一半繁华;一半柴米油盐,一半平凡人生。


  文气 荟萃一城风韵



5月27日上午,伴随着新冠肺炎疫情的缓解,位于北街22号的红旗幼儿园全面开学,分三批次错峰入园的小班、中班、大班组的幼儿们结束了超长待机的“寒假”,正式迎来了新学期的快乐时光。小可爱们笑靥如花,在家长的陪同下蹦蹦跳跳地来到校园,空气仿佛都变得暖暖的。

如这般温情柔软的画面,凉山文学名家蔡应律也在其《从西康省立幼稚园、北街幼儿园到今天的红旗幼儿园 八十载幼教路为人生奠基》一文中描绘过,那是上世纪50年代,北街幼儿园(红旗幼儿园的前身)放学时的景象:“每天下午五时半左右,北街幼儿园放学了,老师们带领着孩子,从幼儿园大门列队走出来。孩子们两个一排,手牵着手,唱着歌儿,由老师们一路护送着,走向四牌楼,然后分成三队,分别走向南街、仓街和府街。孩子们陆续到家,离开队列,扑入家长怀抱。队列逐渐变短,直至在街头巷尾某一处消失了,老师们才转身回到园里去……每天到那个时候,整个西昌老城区和老城区的人,都会‘一下子柔软下来’。无论是街边的住户,还是街头的小贩,无论是街口上推车卖豆浆的人,还是街沿边为生活奔忙的各色人等,都会放慢脚步,让出道来,停下双手,侧过脸庞,笑意盈盈地,用目光迎接并送走这一道美丽的风景。”

位于北街22号的红旗幼儿园。 王亚 摄

如今,红旗幼儿园已走过了81载的光阴岁月,成为了“西昌办园最早、园龄最长、资历最老、幼教经验最为丰富的一所幼儿园。”


在红旗幼儿园的右侧,矗立着凉山日报社综合办公大楼。1958年《凉山日报》的前身《凉山报》创刊至今,从初期的四开小报到对开大报;周三刊到周七刊;从单汉文版到彝汉双语出版;从纸与笔、铅与火的出版印刷手段到告别纸与笔,实现光与电编采印刷技术;从单一的纸媒,到今天的“报网端微”多种传播平台的全媒体新闻传播……一代又一代的凉山媒体人在此记人、记事、记时代,写就了《凉山日报》的历史,也成就了我国最大彝族聚居区的新闻发展史。沛然文气升腾而起,写入老街的灵魂。


光阴源远流长,上世纪30年代,从事火绘皮件的货店也曾在北街兴起,火绘艺人们用一把烙铁在皮件上绘出色调和谐、画面清晰、惟妙惟肖的图案,各地商贩纷至沓来,奔赴西昌贩运、转销,这些火绘皮件不仅销往成都、昆明等地,还摆上了东南亚各国和欧洲的货架。


从自然的山、水、地延展而来,依北山,顺地势而下,衔接四牌楼,直线形的交通空间任由视线自由穿越,天朗气清时,一眼便能望到尽头。这便是西昌人印象中朝夕相见的北街,平凡如斯。


然而,飞扬的思绪与旷达的精神却能在这条街道自由穿行,逾越空间的局限,与千年历史对话,与天地光阴往来。如原西昌市文物管理所所长、副研究员张正宁所说:“一座老宅,一棵古树,一口古井,表面上看极为普通,其实,只要你走近它,关怀它,它就会向你讲述不同凡响的阅历和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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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凉山广播电视报记者  王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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