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 日 （下）
谁能把苦当蜜吃，谁就能把白唱成黑
“呸、呸呸”
主食是胖胖壮壮的香橼、饮料是透明莹玉的蒲公英萃露、点心是嘎嘣脆一颗颗的烤莲子、凉菜是一大盘冒着白汽的冰镇苦瓜——这得是多大的冤仇呐？
“娃娃，多吃点儿，不然等会儿妳嗓子焉幽了，咱可就麻烦啦”
四条眉毛的一张贱脸，批着件半黄不白床单样的毯子、塔拉着凉拖，胡撸着女武神的脑袋跟脖子。他这已经是第三遍的念叨了，看这架势自己若是不把这些‘毒药’吃完，就会永久滞留在这个门廊了。
女武神边画着小圈圈边硬以她长长的黑脖子带动铁头般的喙快速啄食起这套高级下火套餐来。按说鸟类无味觉，自己如今以黑鹅姿态行走，克服掉心理关卡硬吃硬咽不在话下——萝卜皮的，味觉还给完整保留了！
边咽下最后一口苦，边啄着四眉小贱人后腿，眼前突然一亮，然后她就见到了让自己此时此刻很是欣慰的画面。
“赢了，以后每天下午，咱大伙儿就能在这传说中的龙宫里训练”
一群奇形怪状们姿态各异围着一个发声体，那声音响亮而、而刺耳。此刻似乎战术布置完毕，到了鼓励阶段。
“输了，你们每晚睡着，我就会在梦境把你们攒起来继续练战术。我心情好了，和现实时间是100：1；我要是心情不美丽了。哼哼”
黑鹅女武神一摇一摆满肚子苦水跟着所谓队医踱步而来，然后看到了一张张正在吞咽大便的脸，突然之间，她的心情松弛了许多。
篮球号称长人运动，平均身高被称作静态天赋，如果选手站着比你高跑得还比你快，那就尊称天赋怪。显然，现拉出只黑鹅做吉祥物的名为‘荣光’的球队与天赋无关。从球手到教练倒是都挺怪的。球手的怪主要是人数，总共6个，大概是5主力1替补的意思；教练压根儿不是人，是一面镜子，里面一会儿是一张不知谁的脸在抠鼻屎，一会儿又显示出32联防、1盯4联的战术板。
黑鹅只听啦啦队与球迷的声音，就大概知道强弱了，不想真睁眼，还是真切感受到了拔凉拔凉的心绪。对面名为‘流浪’的球队，其选手比我们还少，5个，但——太王八蛋了。对面双塔，俩狼人跟双胞胎似的：220cm的净身高、240cm的臂展、垂直弹跳（看练习暖身）410cm起、关键还有160kg几乎0脂肪的身板儿。1-3号位，跟三胞胎似的仨吸血鬼：210cm净身高、230cm的臂展、垂直弹跳410cm起、130kg的身板儿。篮球还是那个篮球、篮板还是那个篮板，项目在他们面前显得小了。
再看我方，嗯，暖身6人做的有板有眼，他们在打3打3.队长披着浴巾看不清楚，其余5个？不愧是镜子教练、精子队医、黑鹅宠物之队。主力队员没一个人型！——一号位是个直径190cm的毛绒球体，四肢末端勉强可见，但绝对吹不了他走步；二号位是只身长190cm的鼯鼠，滞空肯定没问题，就是怎么下来以及风向是否稳定；三号位是个直径200cm的南瓜，嗯，好大一棵南瓜，就是没看出哪里和篮球有缘；四号位是头海象：240cm的身高、420kg的体重，似乎没有臂，也没有手，脚尖无法离地，眼神很是凶恶；五号位则是架黄金骷髅，240cm身高、240cm臂展、垂直弹跳怕散架、体重大概有35kg。
黑鹅再次闭上眼睛，她侧耳听到队长代替教练过去握手，顺道问了主裁一句“Old还是New”。然后比赛残忍开始。
篮球号称团体运动，从跳球开始就看谁离天空更近，于是我队放弃了跳球和第一球，直接从第二球开始。这让对方空中接力的吸血鬼们很是扫兴，毕竟人家都跳起来接力了，咱们还没开始回防呐！
我方一号位持球，采取绕南瓜过中场战术，两个球体外带篮球这三个球体不停的相互转圈儿，吸血鬼们静态动态天赋都是顶级的，但眼球没有被专门强化过，于是3分钟一到基本眼花的眼花、恶心的恶心，而这时球已甩在鼯鼠身上反弹给了骷髅。面对狼人双塔，怎么抢到高点出手？踩队友！新规则下：踩踏队友属于配合不算犯规，那还能有海象更宣腾的肉垫吗？最后一下踩上它100cm的大牙，骷髅跟火箭似的连骨头带球一起砸进篮筐。
第一节，35：60，我方暂时落后。落后原因——我方每次进攻用足24秒，对方每次得分平均不足8秒。
第二节，我队果断改变策略，积极做出了防守姿态，其名为——抛南瓜战术。海象和南瓜留在后场，海象不停用头或肚子把南瓜抛高顶起，南瓜大部分时间停在空中。而鼯鼠取代了首节时的南瓜，由落地后的他小跳步配合毛绒球护球前进，骷髅继续呆前场准备策应。首节毛绒球无一次主动出手，次节刚刚相反，他不停扎入内线突击，由于身材优势狼人双塔只有两个选择——
1、放他，让他上篮得两分（还不会有走步）
2、堵他，碰到一根毛就得罚球
不单狼人，吸血鬼们在防毛绒球时也面临着同样的苦恼，毕竟自己这边连一个替补也没有，比赛才开始，谁敢碰根毛就犯规？
而进攻端由于三分线内区域一直有个南瓜‘浮’在空中，投篮和扣篮都变成了危险事宜，球碰南瓜=对方抢断，人碰南瓜=己方恶意冲撞。第二节的狼人吸血鬼们被恶心得直咧嘴、手脚就和被蜘蛛精缠住一模一样。哨声响，比分为75：75。
黑鹅看着比分，再瞅了瞅画满战术板的镜子，又望了望正在拿着狼牙棒给海象做按摩的精子，愣得直想往嘴里塞点儿什么。
第三节，对面金发狼人站了出来，接管了比赛。（黑鹅才发觉狼人是一金发一银发）所谓组织中锋，就是有着三威胁的中锋，放了有三分、堵了能出球、犹豫了马上就过掉。金发狼人一开始持球，我方变态们马上就集体失灵了。首先，四号位海象无法跟上狼人速度、然后五号位骷髅顶不住狼人背身：这样内线就歇了。然后一毛一橘两个球够不着狼人举起的手、也掏不到狼人运球的球；唯一有可能的鼯鼠空中威胁，也被两只吸血鬼的电梯门成功锁死。于是场面瞬间逆转：
金发狼人要么三分张手就有，要么突破硬挤扣篮，要么小跳投空心入筐，要么策应队友空接或者底角三分，由于‘荣光’所有可以飞翔的存在都被摁在了地面，所以唰、唰、砰的声音响彻了‘荣光’后场。若不是水晶魔法加持，篮板至少被扣碎了三次。
三节结束，比分为85：100。荣光得分以一号位三分为主，另有几颗诡异的肚皮、瓜皮、骨头反弹落网。观众们鼓掌的有，抠脚的更多些。黑鹅终于忍不住往嘴里塞了一把莲子芯，狠狠瞪着始终看不清长相的第六人兼队长。那家伙稳稳坐着，还是一言不发。
啦啦队们在热舞、观众们在吐槽、流浪队们在擦汗、‘荣光’的鹅在吃着零食，距离末节还有一分钟。队长脱下浴巾，问镜子‘你说还是我说？’
镜子里一张黑凄凄的模糊脸边掏耳屎边撇撇嘴——‘你是队长，你说’
“兄弟们！咱们打王牌战术了”
队长完全站起来，静态上比海象与骷髅都要矮，但心灵角度又高了不止一个头。就连黑鹅与四眉精子也感受到了。
“老大，这就要上了？”一号位满眼小星星，迷弟般边递毛巾边问。
“废话嘛，没看小吴都瘫抽抽了？”二号位难得变出张南瓜饼脸来，边自己按摩太阳穴边道。
小吴（鼯鼠）在队医身下抽搐着，眼神投来，满是必胜的信念。
“听老大的！”四号位中气十足，伸出短短的爪子来。
“干！就完了！”骷髅和大家一起，六只手（爪）压在一起，共同使劲儿往下就是一按。‘荣光’呐喊声并不大，但，观众似乎燃了。
“Give me the ball”
整个第四节，观众、啦啦队、教练、队员、宠物，整个球场整个球馆，大家只记住了这一句简单的话。说这是战术可以，说这是口号也行，关键是所有人（含怪物）全都信了。
一个身背23.5号码的身影很普通的跑着空位，才一进场，‘流浪’的三只吸血鬼就开始把他贴身包围了。这样‘荣光’的一号位甚至无需双球就轻松过了半场，只见他才过半场就把球往右侧边线一甩，同一时间队长向着左侧边线冲去，吸血鬼们如影随形扑向左侧。篮球砸中南瓜，弹回中路三分线，内线四个长人相互顶着，毛绒的空位，一张手，三分空心落筐。
按道理说，一个200cm左右、臂展不足210cm、体重不过110kg上下的人族，需要三只顶级吸血鬼贴身黏防糊死吗？但球场上的道理是用球说话的，比如下个回合到了‘流浪’的球权，狼人发球的瞬间皮球就被断下了，以狼人和吸血鬼的反应，硬是在他们眼前球已再次落网。场上场下所有人仿佛只看到了一条黑色曼巴蛇的虚影，球权就再次易手。
于是‘流浪’队员们开始更小心起来，超凡生物都是天赋怪，这点不假。但他们再超凡也是生物，当生物本能感受到了恐惧，其本能越是强烈个体受到的影响就越是巨大。三防一盯防，成功限制住了黑曼巴队长的触球，也成功给了‘荣光’一号位和二号位两个圆球球员的三分空位。狼人双塔眼巴巴望着唰唰唰的落袋，并没能抢到任何一个后场球。时间才过5分钟，比分来到了100：100。
银发狼人举起右手，喊出了技术暂停。满嘴苦香的黑鹅这才后知后觉，‘流浪’的教练兼队长就是看起来最不出彩的银发狼人。
“Give me the ball”
这声音像魔咒一样笼罩着‘流浪’，为此银发狼人不得不拿出一把银制锥子给每个队友都狠狠深深扎了一下，随着皮焦肉熟的香气，天赋怪们终于平复了他们的心情，微笑而明亮的腥红色再次在他们眼中燃起。
“我不管他是神还是魔鬼，总之你们仨把他给掐死”银狼恶狠狠对吸血鬼道。
“老金，扛他俩5分钟，就撑5分钟，我给大家把球馆赢回来”银狼拍拍金狼的肩膀，然后一甩毛巾用力挥了挥拳头。
重新回到场地，‘流浪’们突然发现黑曼巴改打一号位，发起了总进攻的指挥。他真如毒蛇一般之字型持球冲刺，不时传导着皮球，你只要冲着人扑球就出去了，当你们再敢去扑球时，球又蛇信子一样回到了毒蛇口中。简单的直线传球，但传出了钻甲弹的速度，就变成为超常规杀伤性武器了。这也刚好解释了‘荣光’传切体系里为什么一定要有双球的存在——旁的都顶不住这种伤敌一千自损一万五的传球啊！
为了赢球，吸血鬼们拼了，哥儿仨不止一次用手指、手掌、胳膊去提前堵传球路线。他们堵中了，结果是——手指折断、手腕脱臼、桡骨+尺骨断裂，而球依旧按照原轨道行进，弹射，投篮，入筐。为了赢球，金狼奔出来补防了，他的速度甚至产生出虚影同时出现在了场地2-3个位置。可惜每次都差一扎距离，投在他面前出手，球在他指尖之上3cm飞出。
距离比赛结束还有1分钟，比分为115：125，双方同时叫出暂停。‘荣光’叫出的是技术暂停，内容不过就是再一起喊两边“Give me the ball”；而‘流浪’喊出的则是伤患暂停，银狼不行了，这成了杀死比赛的最后一根稻草。
时间回到第一节刚开始，镜子教练单独跟海象念叨着挤篮下的策略——
“第一节，你别出油，正常出汗就行，顶住了，先熏他一节。只要是有嗅觉的动物，被你熏10分钟，没有不酥麻的。这叫基础化学。”
“第二节，你可以少量出油，海象不是陆生兽，用油脂保护自己皮肤很正常。但对方要扛你这400来斤，再算上滑滑溜溜，力气就得再多耗一半儿。这叫基础物理。”
“第三节，你得出汗+出油，继续给他上强度。他们肯定会加速也会加力，那都有其他人管，你就不停顶住尽量刷低自己存在感，反正你也没手掌他们也不知道你罚球命中率99％。这叫基础心理学。”
“第四节，你别出汗也别出油，继续站稳了顶着发力。狗的鼻子灵，大脑一不被麻痹骨骼肌马上就得酸疼，黑鹅的魔嗓在这节将响亮爆发，再加上你们队长在上面牵制住了他们的所有精力。这时候你再往里挤，对方本能的势必露爪子用上肘击。这叫篮球基础套路。”
“愿荣光归妳”
“愿脏逼不再”
随着两队签署长期合练协议以及喊出各队誓言，唯一进行全拍的镜头也随着球迷们拥在了更衣室门口。门内有着一个异域神灵，“Give me the ball”就是他的标志词。在此时此刻，场上擦汗握手的双方队员、场边喝饮料的队医、抠耳屎的教练、嗑瓜子的吉祥物，每个的表情也都与那些热火朝天的球迷们完全一样。
憧憬、尊敬、狂喜和激动。
再往高处的透明天花板下挂着两面旗帜和两个代表球员。分别是龙队的勇者与屠龙队的女神，那代表着此界过去的最高战力。现在这两个虚影遥遥相对，相互眨了眨眼，共同向下望去。那笑容和球迷众生基本一样，只是更私人了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