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总对我们老百姓瞎BB

昨天朋友圈里的不少朋友都在缅怀杨绛先生，有人看了就不爽了，例如其中最有代表性的就是王五四兄写了一篇《这届朋友圈的吊客不行》。他们一来是质疑缅怀的「资格」，二来是觉得杨绛并不完美。

神州大地处处存在鄙视链，万万没想到在祭奠亡者这事上还能分出三六九等。你读过杨绛的十本书就比只读过一本的我更有资格缅怀，一本都没读过的他，连缅怀都不配。

有这种想法的人特别分裂。平时认为朋友圈是个秀场，是大家秀肌肉、秀财富、秀恩爱、秀态度的地方，等大家真秀了，他们又认为朋友圈里的发言应该谨慎，应该有序，应该言之有据。

我特别讨厌那些有影响力的人把主要精力放在批判普通民众身上，这种批判特别廉价，这种智商上的优越感特别恶心。尤其把「缅怀」刻薄地说成「披麻戴孝」的，那简直就是「坏种」了。这种人表面上开放民主，可是真当「言论自由」来临时，他们又受不了因为这种「自由」带来的、必然的「泥沙俱下」，于是又板起了精英、独裁的面孔。他们不是在商榷「表达的质量与水平」，而是讨厌「表达」本身，越多人在表达，他们越讨厌。这很可怕。

民众是很容易受情绪语境影响的，他们未必了解杨绛，或者说真的是等她去世了才听说过，那有什么要紧的呢？105岁的传奇女性，这本身就是给情绪抒发提供了出口。还有句话说的好：「朝闻道,夕死可矣。」「闻道有先后」，但没听说过「后闻道皆可耻」。所以说：论迹不论心，论心无好人。

还有一个层面就是：我们不该对民众「最不差的表达」横加指责。相比朋友圈卖货、传谣、转无聊红包等等行为，人们自发追忆、缅怀一个文学大家，相比起来不是更雅的事吗？崇文，崇文啊，多好的事啊。有人说他们缅怀完就去讨论「陆家嘴激情视频」了。这有什么可讽刺的呢？要大家守孝三年吗？24小时里，人的情绪流转本来就很快。你看，你们又在要求另一种形式主义了。

说到底，等再死一个知名人士，那些人只需把今天的文章换个人名拿出来再批判一次。他们享受这种「缅怀」的支配权，享受站在鄙视链上游的风景。本质上，你们的终极要求就是「不想看到任何刷屏式的缅怀」，你们有一种视觉洁癖。可惜微信没有屏蔽关键词功能，所以，为了你的纯净，建议还是关闭朋友圈一两天吧。

如果内心真有「开启民智」的担当，那最好的做法是就公共话题言说，是去给大家教诲、传播、示范一些普世价值和常识，是去当真相的看门狗，是去和公权力锱铢必较，而不是对民众的小情绪和脐下三寸这些「私域」的事说三道四，不是成天教人家如何得体，如何痛骂傻逼的周边人。

关于杨绛盛名之下是否其实难副，我不做过多讨论，我只想说世界上没有「十全老人」，我们无法要求一个人去做英雄、去牺牲、去抗争，那样太自私了，尤其在那样一个疯魔的时代，独善其身太难了。这个国度大多数人活成了一个人，没有活成一个圣人，我们要向善，就首先正视人性里的那点「复杂」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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