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看原文
其他

木木·心赏 | 《丑的历史》:丑就是美,美就是丑

艺术是一种生活方式


“寻找丑真是乐事一件,因为丑比美更精彩有趣。美往往令人觉得乏味,因为人人都知道美是什么,丑却有无限可能——可以是巨人、侏儒、也可以是长鼻男,就像匹诺曹那样。”

——翁贝托·艾柯



科技发展到今天,似乎没有哪个时代像今天的人类一样看重外在的美,并且能轻松运用医疗技术改变自己容貌外形的不完美之处。在我们都把“颜值担当”、“美即正义”作为默认开机选项的时候,不那么美,或者说与丑相关的事物则沦为“开机禁止启动项”。人们欣赏艺术时,情况也大抵如此。大多数人对艺术的感悟似乎停留在作品能否让他们产生直观的愉悦或者美的感受:“这幅画里的风景看上去真是宜人哪”、“这个人物画得真美啊”。


可是别忘了,在艺术界存在着一个共识是:艺术并不应该只是表现美好,而是让人获得感受。就像保罗·麦卡锡的艺术作品,保罗颠覆了我们对美好事物的熟悉,甚至直接将美的对立面——丑陋直接呈现,难怪有人会觉得他的作品令人感到不安。


 今天我们推荐这本书:《丑的历史》


《丑的历史》由20世纪后半期意大利最耀眼的作家、哲学家、历史学家、美学家翁贝托·艾柯写就,他写过一本《美的历史》广受好评。艾柯认为,关于“美的历史”,每个世纪都有丰富的作品对之进行定义,而被界定为美的反面的“丑”,却鲜有专论。这本《丑的历史》以人或事物的视觉图像与文字材料为线索,艾柯以他百科全书式的渊博知识,分析了艺术品中关于丑的一切。看完之后,你会像得到新知般豁然开朗:相较于美,丑是如何在特定的历史与文化中日渐被建构的。



丑的历史 

【意大利】翁贝托·艾柯 编著   彭淮栋 译

中央编译出版社  

98.00  

ISBN:9787511707406



本书开篇,艾柯提醒读者:“丑的本身、形式上的丑,以及艺术对这两者的刻画,读这本书的时候必须记住,在一个特定文化里,我们几乎总是只能根据第三种现象来推知前两者所指为何。” 跟着艾柯的脑回路,我们尝试着从这本史料与插图都极为丰富的书中,摘取一些闪光并且有趣的观点,了解“丑”的观念以及“丑”的形式是如何形成的。


“美与丑的观念随历史时期或文化的不同而变化。一张非洲仪式的面具会让西方人感到毛骨悚然,土著却可能视之为代表一个慈悲的神。”



舞蹈面具,埃科伊(东尼日利亚),年代未知,纽约,提希曼收藏


在建筑中,丑的观念也随社会变迁而变化:“一个时代认为合乎比例的东西,另一个时代却不认为它合乎比例。文艺复兴时代的人认为中世纪建造的某些大教堂的比例是野蛮的,它们以‘哥特式’一词来形容,就说明了一切。”



Milano La cattedrale,米兰大教堂,Brogi Giacomo (1822-1881)  摄影

 

艾柯说:“在以往的宗教世界中,地狱以及撒旦的形象是常被画家刻画为“丑”的对象,而在现代世界,这个“敌人”似的对象则以“他者”、异教或者国家敌人的丑怪长相出现,一脸邪恶。” 例如,二战时期反纳粹和反法西斯的讽刺漫画,而在白人的文明过程中,最常见的就是对非洲人的无情刻画,一些来自非欧洲的族群怪相跃然纸上:忘恩负义的阿拉伯人、油滑阴险的中国人。在现代,最为大众知晓的詹姆斯·邦德系列小说中,邦德的敌人几乎都是混血或者共产特工,皆被以妖魔化处理为彻底的坏蛋。


雷蒙德连环画名作《闪电侠》(Flash Gordon)中的背信弃义之徒——冥皇长着一脸亚洲式五官


在巫术中,女巫的形象往往常以“恶人”的形象出现,作为通俗次文化代表,这里面有一种根深蒂固的仇女心态:在基督教世界,只有女人会和魔鬼结党。在童话里,电影《白雪公主和七个小矮人》中,女巫的这种丑陋形象也并未消退。


《女巫》,罗萨,1640-1649,米兰,私人收藏


华特·迪士尼《白雪公主和七个小矮人》,大卫·韩德 导演,1937,迪士尼公司


可见,视何物为美或丑,根据的往往不是审美标准,而是社会或政治标准。艾柯继而援引马克思所说“金钱可以弥补丑陋”时说:金钱可以买到一切,甚至消解丑的效果。这从另一个侧面说明:丑这个词总是被用来描述人的形体,而非内心与灵魂


例如过去一些君主的画像,那些人物画像无疑让我们觉得非常丑(当时的人大概也认为他们丑),然而画家极力避免君主们的缺陷,努力美化他们的五官,赋予他们天生的英气和魅力,臣民们带着钦慕的目光仰望他们。


关于与美对立的“丑”,艾柯提到了一个更有趣的说法,他引用尼采在《偶像的黄昏》一书中的观点:“在美这件事上,人以自己为完美的标准,在这方面,人崇拜自己,喜好反映他的形象的东西。”


《摩甘特侏儒》,布隆奇诺,16世纪,佛罗伦萨,帕拉提纳美术馆


艾柯认为,这恐怕是人类自恋的一个体现,但却告诉我们,美和丑是有一个特定参照的,由此延伸,我们可以设想,当我们说某个东西很丑的时候,那正是我们所害怕和恐惧的东西,只需看艺术家在刻画畸形、不合比例以及不合乎道德、伦理的丑时是多么毫不留情便可知。

 

关于这类丑的主题史,艾柯提醒我们不要忽视了面相学。“犯罪人类学兴起后,罪犯的人格特征以及长相被发展成理论,这些‘科学’将身体特征与道德特征拉上关系,忽略掉许多遗传特征来自于常见的营养不良等问题,以及贫困阶级的现实之苦,从而助长了‘长相丑的人天性就坏’的成见,仿佛这是穷人的命运。”


《犯罪的人》中的各种犯罪类型,隆布罗索著,1876,都灵,利波卡出版


除了丑的观念本身,对于丑的形式,则有一种属于情境式的丑,艾柯说:“这里面包含一种原理,与对于人类长相的恐惧相比较,事物出现它不应该出现的样子,我们也会感到害怕,例如一切鬼怪故事或其他超自然事件。”


以如今已成为巴黎象征的埃菲尔铁塔为例,在19世纪末,埃菲尔即将完成铁塔之际,彼时的大作家如小仲马、莫泊桑等,联合当时的一批画家、建筑家上书请命,抗议将这座“工厂烟囱”的阴影笼罩巴黎,斥之为巨大无用的钢铁丑怪。可见如今人们认为和谐雅致的埃菲尔铁塔,曾经也是品味摇摆的见证。


兴建中的埃菲尔铁塔,1888年5月


看了这么多丑的呈现,相较于丑的观念,“丑”的形式则在当代前卫艺术中获得了某种程度上的拯救。艾柯说:“前卫运动的艺术家间或代表丑的本身和形式之丑,源于对社会弊病的批判,他们让图像畸形,尽力让‘资产阶级惊愕’。他们以放纵、无节制为理想,特别反对那时以自然主义为原则、给人以慰藉为目的的艺术,将之视为陈腔滥调与媚俗。” 这些超于时代的艺术往往不能被同时代的大众所认同,就像评论家克莱门特·格林伯格赞美波洛克的抽象印象主义:他的作品“不惧怕看上去丑——所有伟大的作品一开始看上去都是丑陋的”。

 

另一个派别,立体派则将形式解构追求至极,向欧洲以外的艺术寻求灵感,如毕加索、达利。超现实主义偏好令人不安的情境和丑怪的意象,如呈现自然景象被改变以及梦魇场景。 


《有煮熟的豆子的软结构(内战预感)》,达利,1936,费城,艺术博物馆


再后来,一些一直进不了艺术的东西,如霉菌、灰尘、泥巴等经过艺术表现,获得了新的评价,有了深度。新写实主义将工业世界的残骸及各种碎片组成新形式,安迪·沃霍尔回收废物,加以审美的再处理。


《橙色车祸》,安迪·沃霍尔,1963,纽约,安迪·沃霍尔基金


《小资产阶级的垃圾》,安迪·沃霍尔,纽约,菲利浦·阿尔曼收藏


虽然对丑的表达贯穿古今,但是在当代艺术中,作为刻意制造与蓄意谋划的丑,已不再是与美相对立的存在,在欣赏艺术时,人们以中性的态度加以体验。这种态度的潜移默化,不局限于绘画与装置艺术,当今的bio art,networked art中俯拾皆是。

 

艾柯举了一个博斯画作里的的丑怪为例,说明社会心理的这种变化:“在博斯的时代,那被视为是迫害基督的人,它们穿鼻,刺耳,被打入地狱,而今天,他们这样的身体行为至多被认为是挑战社会的姿态,并不构成犯罪。” 

 

《扛十字架的基督》(局部,迫害基督的人),博斯,1510-1535,根特(荷兰),艺术博物馆



在谈了这么多关于丑的观念演化之后,艾柯把我们拉回到日常生活中的一个细微现象,他以卡尔维诺的一个源自真实事件的短篇故事结束了这本论“丑”之书,虽然他并没有直抒胸臆,但只要你读过,你就能感受在讲述故事的背后,是一颗悲天悯人的心:“我们通常把人类遭受的惨剧引起的不适化为撩动同情心的对象,可这种心理包含了一个令人难过的事实,一个隐藏的恶意,这也是本书中大多数文字与图像在引导的一种恐惧:即将畸形理解为人类的悲剧。”


《破碎的脊柱》,弗里达·卡洛,1944,墨西哥市,多洛雷斯·欧梅托博物馆


《丑的历史》看到最后,或许当我们再思考为何会觉得一个事物是丑的时候,我们可以看清自己惧怕的东西,而这反而会让我们从这个过程中得到一种解脱与自由,一种观念被解放的感觉,这也是本书大量图像信息给我们的一种指引:丑是相对的,随时代、文化而有别;丑这个词总是被用来描述人的形体,而非内心与灵魂;被视为丑的东西,在某些情况下造就了整体的美,美与丑获得了辩证的关系:美即是丑,丑即是美。


 

艺术是一种生活方式


撰文:大Pez

(未经允许,请勿转载)






点击 “展览详情 查看保罗·麦卡锡“无辜”展出内容






    您可能也对以下帖子感兴趣

    文章有问题?点此查看未经处理的缓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