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天,和居住了几代人的宝南街说再见
老街,
是一位饱经风霜的母亲,
我们都是她怀中的孩子。
———廖美丽
宝南街
不管是手机市场里早九晚五守店、做生意的商贩,
还是临街摆摊贴膜、卖手机数据线的摊贩,
这条老街,是他们养家糊口的生存之地。
宝南街里面的手机市场,是湖南最大乃至全国最大的手机卖场之一。每天,这条窄小的巷子里,承接着从各地来这里调货、发货、配送、售卖的商家和前来购买的消费者。随着互联网时代的到来,宝南街通讯市场从销售手机扩张到售卖手机配件、电脑、电脑配件、游戏卡等多种电子产品,作为长沙手机业的“里手派”,宝南街通讯市场可所谓是一幅愈演愈烈的竞争表现。
通讯市场又因为交通地段的优势,几乎囊括了长沙市需要电子产品的消费群体,主要线路的公交车都从这里经过,所以一些较大的手机商家都盘聚在此,他们的存在直接冲击了长沙通讯行业的发展。
站在宝南街的路口,这里车水马龙、行人如织,商铺、杂货店、小吃店等一家挨着一家,显示出宝南街的手机市场更红火旺盛,各种新潮的手机让人眼花缭乱,看得栾心直冲。
“拆迁啊?嗯咯。舍不得也冇得办法啦,迟早要走的。我们这个手机市场是一个大老板管理的,最主要的是十年的合同也快到期了,老板要是和政府谈妥了,这里马上就搬走,比那些拆迁户更快。”
除了正规的手机市场,这里也有一批依赖着手机市场红火的小摊贩,在此摆摊售卖各种手机配件和贴膜。寒风中,他们穿得厚实却依然冷得直缩脖子,等待着客人上来询问与促成生意。
宝蓝街连接着蔡锷路上的八路军驻通讯湘处旧址,因历史文物保护的身份而不会被拆迁。这些老旧的居民楼内,人们依然进进出出,为生活奔波着。但因为这个历史点的缘故,仍有大批外来旅客寻觅过来,通过居住在这里的居民或其他方式来了解当初的革命文化,并在此留影纪念。
另外,曾以婚纱摄影楼出名的蔡锷路,连着宝蓝街一同拆迁,父母亲那一辈的照相记忆随着老街的消失而不复存在。曾在这条老街上连着开店的凯旋门、蝴蝶树等影楼,在沉默中退出了历史的舞台。
文运街
熟悉的市井吆喝声一直未曾消失, 它反反复复回响在小巷里, 然而这条老街却正在慢慢消失掉。
中山路与五一中路之间,顺着大成酒店旁的巷子进去,这条南北相向的文运街,曾是清代贡院所在地。每逢大比之年,各地前来应试的学子都住在这一带,从文运街进入贡院,他们都希望文运亨通,街道因此得名。
文运街与蔡锷中路之间有一条小街,叫顺星桥,此地原是唐代长沙护城河上的一座桥,后来城区拓宽,护城河外移,桥遂废,这一带便成了一条街道。据史学家考证其街名也与应试学子相关,取“顺乎文星,得中魁”之意。
如今,文运街摇身一变,成为了高档仿货的服饰市场,在乐和城、新世界百货找不到的品牌,可以在这里淘到意想不到的惊喜。并且,从2009年开始,文运街的高档服饰达到了一个鼎盛时期,其更加明显、更具规模性,是长沙最集中的外单货集散地。
除此之外,这里还是长沙著名的小吃一条街。面临拆迁的文运街包子铺,还在开张经营,揭开蔑竹笼盖,白雾夹杂寒风,立马吹散,整条老街都弥漫着猪油香,走过路过的食客,无钱没事都要买几个双油烧麦吃。
“细伢子的时候,每天早上,父亲都带着我来这里买包子做早餐。如今我带着宝贝女儿来天天来这里买包子呷。据说这家包子铺有4代人的记忆了,老街拆迁了,它也会消失掉,再也看不到每天早上白雾缥缈的包子铺了,这条街也再也闻不到猪油香了。真的很舍不得,我们丢失的不仅仅是包子铺的好味道,而是一种感情,随着拆迁一同消失掉了。”
长沙第一家刺青店“龙堂刺青”就开在了三角花园里,老板王垚老师是国内最早一批纹身师。在三角花园的开了这家龙堂刺青,以皮肤作画20余年,刺出了不一样的时尚艺术,给长沙的时尚潮流带来了全新的体验。而如今因为拆迁,龙堂刺青这个“知名码头”也搬迁到了星城大厦的7楼了。
巷子中间是楚怡学校,建于1906年,是由当时被称为“新化三才子”之一的陈润霖先生创办。“楚怡”的校名,取“惟楚有才,怡然乐育”之意。
悠久的历史、光荣的传统孕育了一代又一代楚怡人,楚怡学校人才辈出。既有在新中国成立前后为我国的冶金、机械、土木工程等方面做出突出贡献的专家学者,有党和国家领导人朱镕基、李锐(原中组部副部长),也有刘敦桢(建筑学家、张庚(戏剧学家)、茅于轼(经济学家)、靳藩(信息理论专家)等杰出人才。
好在楚怡学校受到了政府的保护,不会因城市升级改造而拆迁。只是可惜的是这里的放学的细伢子、细妹子会有段时间吃不到巷子口摆摊的各种零食了。
在巷子里开了26年的娟娟餐馆,毫无任何装修与摆设,却因物美价廉的长沙小炒,屹立长沙多年,美味鲈鱼、铁板鹅肉成为了吃货们的口碑菜。如今,娟娟的新门面已经搬迁到了黄泥街道,临街五一道路口。老板却还是守在巷子里的老店,他告诉我们不等到非要搬迁的那一天,还是在这里先做着。客源爆满的娟娟餐馆,不管是里面的食客也好还是守在店门口的老板也好,仿佛每一顿饭菜都是最后的美味。
巷子的末尾,三角花园开了32年的天下客,脱了漆的墙壁上,到处贴满了“征”字,却难抵挡食客的热情。鱿鱼肉丝、酸辣腰花、红菜苔炒腊肉等等长沙小炒,在制作上面一直保持“一份一炒”,你能在这里吃出妈妈的味道。
“2000年的时候,这里就喊要拆了。冇办法,我只好到处找门面,新店开在了三角花园的对面。还是要在这里,天下客不仅仅是我婆婆的家,我接手的饭店,更是我们的‘根’啊。就是因为心里一千个、一万个舍不得,我才花了大价钱租在了对面,对我而言,即便老店拆迁了,来新店呷饭的食客,还能隔着玻璃窗看到老店的过去与现在,这份情谊还在这里。”
而与天下客一同并称为三角花园之三剑客的鲁哥饭店,却早已关门迁移。巷子里的那张紧闭的大门,鲁哥饭店四个大字的招牌,沉默地与我们对视着。
黄泥街
曾经的书街,现在的童装市场,
黄泥街,是一条有故事的老街,
只有细心的人,才能发现它的美好。
仅仅与宝南街隔了条马路的黄泥街,曾经是与宝南街并联的一条老街,在上个世纪80年代末到90年代初,这里是全国最大的图书批发市场。那时候,全国做书籍生意的老板、个体户都在黄泥街上跑,就连著名作家何顿、残雪也出过一本《黄泥街》的小说、散文集,详细地记载了当时黄泥街的状态。
曾因黄泥街的书文化带动宝南街通讯市场发展,又因宝南街通讯市场的发达带动蝴蝶大厦歌厅文化,可以说黄泥街的繁荣是文化带动了经济效益,影响了几代人的生活习惯。
“那时候进货、售卖都离不开打电话,所以宝南街的通讯市场慢慢细细由公用电话发展到通讯市场。这些书商、卖BB机、大哥大的老板们,一到了晚上要上街玩乐,于是蝴蝶大厦就有了唱卡拉喔呵的地方。”
如今的黄泥街,早已没有了当年的辉煌景象,像个被时代抛弃的小孩,它摇身一变成为了长沙市最大的童装批发市场,周边以日杂店、小吃为主。
“童装市场在黄泥街才形成市场规模,却又面临拆迁。唉,说不出是种什么滋味,这条老街起起伏伏,最终还是走向了落魄。我在这里住了三十几年了,虽说城市升级改造是件好事,只是这三十几年的感情,却无从可放了。”
巷子的末尾,贴满了征字的墙壁上,童装市场那张大门顶端的招牌在寒风中依然耸立着,注视着这里发生的一切。
中山路
上世纪最繁华的地段,父母亲那一辈人眼中的百货大楼。
古早市井里的时尚气息,影响了几代人的审美观。
为纪念孙中山先生而得名的中山路,在上世纪(20世纪)80年代初起至90年代末,这里曾是最为繁华的地段,亦为当时长沙市的商业中心。后因黄兴南路步行商业街的兴起,中山路商圈逐渐衰落,遂于脱离了潮流的舞台,尽管如此,中山路在长沙老口子心中有着不可取代的位子。
狭窄的马路两边都是商铺,首饰批发、服装批发、住宅、店铺交杂,高低参差的老旧房屋中,还能看到经历岁月侵蚀的破败木楼。
放了学的孩子,顺着这条马路,嬉笑追打,在“嘭”的一声的打人参米的摊贩手里,接过装着热气腾腾人参米的塑料袋,在风中唱着打油诗:“妖精妖精,得了妖精病;请来了魔鬼先生来看病,魔鬼先生说,照我这样做;前前后后,左左右右,咕噜咕噜一,咕噜咕噜二,看谁得了妖精病?”。
“我就住在这条街的后面,满满的都是童年的回忆啊。小时候,这条老街内的每个角落和楼梯间都是我和小伙伴的友情见证地,点弹弹、拍板炮、躲么么,再也找不到了,高楼大厦这么一建,邻里邻舍之间的这份情谊也随着老街一同消失了。”
走在喧嚣的马路上,老街里的各种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有商贩放的迪斯高、叫卖声,有炒花生时,锅铲和铁锅的碰撞声;有老房子里搓麻将的声音等等......
紧急洗货的商铺,因为拆迁的原因,贴出了雷人的广告语,同行之间仅隔了张墙壁,各自的喇叭箱子里却放着内容差不多的叫卖声。守在店门口的女老板告诉我们,过完年,别说这条街的商铺没有了,这里的租客也好,居民也好,你都见不到了。
刚开业不到半年的玉藻家,是中国歌舞伎艺术表演第一人尹灵彦经营的,其浓郁的日本文化及日本美食博得长沙食客的追捧与喜爱。但也因为宝蓝街的拆迁,要另寻其他店铺。
“很喜欢中山路这条老街,因为这里的历史文化背景极其浓郁,当初一眼就看中了这个位子。只是说拆迁就拆迁了,要另外找寻好的店铺又要花费一段精力财力。至于老街的消失,我还是比较理性看待,老街嘛,也是新街随着时间的变迁而成为老街的。历史如同流水,是阻挡不了的,新街又会变成老街的。但愿宝蓝街改造升级以后,越来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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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宝南街片区都面临着大规模的拆迁,这些充满着喧嚣的市井气息的老街,将沉默地从我们的生活里一一离去。长沙老街的风情魅力,还剩下多少?我们无从得知。老街,吵、杂、乱、旧,这样的市井烟火气之所以令人动容及留念,大半是原因这里记载着几代人记忆里一部分珍贵且纯真的回忆。祝福老街,我们仍然记得它的种种美好,未来,老街的升级改造又将记载了几代人的情感与生活的点点滴滴。
宝南街南起五一大道,北止中山东路,街名来源于清代设立在这里的宝南钱局。清光绪时《湖南通志》载:“湖南宝南钱局在长沙小吴门内,坐北向南,周以墙垣。”而墙垣之外的街道,百姓们就以“宝南”命名了。
1911年湖南光复后,制钱业慢慢退出历史舞台,1916年后完全绝迹,宝南钱局早已不复存在,留下的只有“宝南街”这个名字。
旧时的宝南街不仅仅是制造财富的聚宝盆,也是不少人心中的圣地,宝南钱局后方是一座颜子庙,供奉的是孔子的得意门生颜回,这位以德著称的孔氏弟子,被后世儒生称为“复圣”。乾隆五十五年(1790),长沙泥、木、石工匠组成“三行公会”,尊鲁班为先师,随后在宝南街建鲁班庙。
鲁班庙之所以在省城名气颇大,是因为这里曾是1922年长沙泥木工人大罢工的策源地。这年9月在毛泽东的指导下,长沙泥木工会在鲁班庙成立,工会提出增加工资和营业自由的要求,遭到当局拒绝,泥木工会遂发动全市4000多泥木工人举行大罢工,当局不得不接受全部条件,这次罢工的胜利,大大鼓舞了各行各业工人的斗争。
1956年宝南街鲁班庙改建为建设工人俱乐部,1986年更名为建筑工人文化宫。20世纪90年代以来,宝南街成为了湖南最大、同时也是全国最大的手机卖场之一,由于业务不断扩大,又在芙蓉路上建了一座“新宝南通讯批发城”,吸引了越来越多的手机批发商和客户。
摘自《芙蓉古韵》
出品:头等传媒·十分传播
编辑:廖美丽
摄影:张赛花
视频:胡水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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