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长沙还有古潭街,能于闹市里守住一份古旧和宁静
谈及长沙最繁华的地段,五一广场、司门口、黄兴广场等,都是烟火鼎盛的地标。然而在离潮流地标不远处的古潭街里,却在繁华之中保持了那份属于古旧的宁静。
我初次邂逅这条老街,在三年前的雨天深夜。滴答的雨水落在石板路上,如同脉搏响动一般刺激得我的头皮发麻。友人曾就读于附近的培粹实验中学里,他笑谈这条老街是他“不能说的秘密”之一。
窄小幽静的窗户里,清冽甘甜的古井中,斑驳古旧的招牌上。总是引起我的无限遐想,它们在这里又发生了什么样的故事呢?
而当历史烟云散去,德厚里,宇仁里,石库门……这些名字经过唇边,被念成一阕阙长短句,被标注这副静态的老街画卷上,有迹可循。
盛夏伏天,知了在树梢聒噪的叫喊。对于深患空调病我来说,简直燥热不安,而许久未闻的蝉鸣让浓烈的夏意变得生机勃勃。
交错的电线,与高低错落的香樟把烈日蓝天切割成无数闪烁的碎片,层层漫射下来,在镜头中被化解得含情脉脉。
被阳光雨水侵蚀褪色的对联,和米色的木窗,以及旋转不停的条纹灯箱。斑驳的大门,显现出它的年纪。
闲庭信步,古老的麻石路面上,一间小小的理发屋,像是古老往事中的一个缺口,随着走近,将整条街道的故事娓娓道来。
“吃完还要做工,你看我,晒得乌黑!”老街面粉馆门口,聚齐起一批民工,点上几个下酒菜。
街道两边,翘着二郎腿的满哥们穿着拖鞋,搬把小马扎,他们三两成群的聚齐在一起。摊开小木桌,脸上贴着纸条来几局“跑胡子”,然后哈哈大笑。
或者光着膀子,汗流浃背的刮痧印与火罐印十分扎眼,倒上一杯哗哗冒泡的啤酒,彼此间大声呼喊着或是长沙,或是其他的方言,高谈阔论。
巷口巷尾,似乎是他们娱乐的整个世界,这里没有阶级,没有贫穷富贵,只有大汗淋漓,只有面红耳赤。
童年的我们是怎样度过夏天的?
奶奶手中羽扇,蒲扇交错摇着,凉风丝丝。倒在铺着凉席的沙发上,睡得脸颊一片绯红印记。朦胧中擦掉嘴角的口水渍,端起绿豆汤咕噜喝下。
“幺幺叮叮噋~”
古潭街大概是最适合孩子们嬉戏的地方,因为诸多曲折的小巷里,最适合玩耍躲猫猫的游戏。孩子们大声呼喊着跑过街道,额头眉梢汗珠滚滚而落,却丝毫不觉得燥热疲惫。
曾记何时,我们觉得暑假是那样漫长,可以做好多的事情。做不完的《快乐暑假》,抓不完的蜻蜓与独角仙。
甚至呆在池塘边吃冰棍就能愉快度过一个下午。从来没有觉得白天是那样丰富,精力是那样旺盛。
“我在这里住了四十年了。”
冯娭毑从古井中拎出一桶井水。古井旁青苔密布,在夏日中透出一股幽静清凉的气息。被井水冲洗得干净光滑的台阶,踩上去咯吱作响。
遐龄古井,据冯娭毑说是明朝末期所设。四十年前井水甘甜清冽,还能用作生活饮用水。尔后,城市污染面积扩大,经过勘测后诸多重金属元素超标,只能当做涮洗杂物的水源了。
“城市发展太快了,污染也快,我从细喝到大的水,再也不能喝了。”说到此处,冯娭毑眼神中透出几丝落寞,她挥挥手让自家看门的小狗仔不再叫唤,又抬头对我们说:
“多拍点照片,兴许以后就要拆了。”
老长沙的夏天,竹椅上惬意的打盹,头顶晾着洗得发白的汗衫,被风吹动呼呼摆动不停。冯娭毑坐在古井,戴着老花眼镜修补工裤的缺口。
“现在长沙房价蛮高了吧?一万多一平吗?”她身后古旧的电视机,嘈杂地播报出午间新闻。
“这样的天气,最适合晒白辣椒。”
擦过眉梢的汗水,她弯腰把切开的辣椒拨弄开。迎着烈日,盛放在竹筐里的青椒,晒出一股热辣浓烈的味道,而豆角耷拉在筐边缘上。
“那有什么拍不得?来拍我,我们这里卤菜都是自己家里做的。又干净又好呷!来帮我推广一下!”
一位阿姨叫住了羞涩躲开镜头的丈夫,叫他继续切卤味。还非让我们来尝一口她亲手做的鸭肠:“口味还可以不?”
她饶有兴致地看着我。“几好呷!谢谢姨!”
长沙人爱策,随便扯把椅子就能跟你策半天的白话。习惯了长沙的拥挤,习惯了长沙邻里之间的热闹,独自在异国他乡的时候,会感受到几丝寂寞。
一旦听不见这些接地气的方言与吆喝,总觉得空气中缺乏了些许活力。
于我而言,漫步在这条充满岁月痕迹的古街里,更多感受到的,不仅仅是那穿越千年的历史痕迹。更是一种,将躁动不安的心情缓慢推平,如同浪潮褪去般的惬意。
踩在青石板上,嗅着饭菜香气,所有的一切,都在眨眼间变为一张张古色古香的照片,收藏进我回忆的相册中。
出品:头等传媒·十分传播
编辑:杨亮司
摄影:小赤佬、饺子
主编:罗楚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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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律顾问:人和人律所 • 陈律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