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际视野】阿姆斯特丹：基于“循环经济”的废弃工业区更新发展
导言
中国在经历了30年的快速工业化和城市化的发展，面对耕地保障危机和城市建设用地紧张等问题，原有大规模建设的城市发展模式难以危机，城市规划由增量规划逐渐转向存量规划，城市区域内的存量用地是我国未来城市发展的主要方向。三十年的快速发展过程中，城市区域内的原有工业用地部分处于废弃状态，如何实现旧工业区的再利用转型发展，激活存量空间发展活力，成为我国城市思考的重点。
作为欧洲重要的港口国家，荷兰凭借其优良的港口资源在第一次工业化浪潮中快速发展起来。二十世纪八九十年代，生产活动的垂直分化实现了工业生产各个环节的全球分布，促进了国际贸易的快速增长和全球经济市场的发展。经济全球化背景下，新的国际劳动分工调整了荷兰的经济结构，传统工业逐渐衰败，金融和商业服务产业比重不断上升。荷兰挥别了大型制造业，通过传统工业区的转型发展创意产业等，为区域内注入新的功能和需求，实现了城市衰败地区的再生发展。以荷兰为代表的欧洲城市的发展经验为我国城市相关发展提供了宝贵的借鉴价值。
本文翻译自http://www.citylab.com/
How a Polluted Industrial Site Became Amsterdam's Most Interesting Neighborhood
Letty：自由撰稿人，拥有社会心理学和传播学学士学位
荷兰的阿姆斯特丹是一个河道环绕的水城，在阿姆斯特丹北岸的河滨区坐落了一个曾一度被遗弃荒废的老工业区。该地区被著称为Buiksloterham（比克斯罗特汉姆），曾经是福克斯飞机工厂、壳牌石油实验室、大型造船厂和其他制造业的所在地。自20世纪80年代起随着产业转型后逐渐衰退并闲置，大多数工厂不是倒闭就是搬离该地区，仅留下河滨的荒地。由于长期的工业污染，该地区内的土壤已经被污染。
这样的地区应该如何处理呢？在荷兰，一般的做法是该地区将会被卖出并转交给更有实力的开发者开发。然而，城市领导者选择了一个有机更新发展的方法，几乎用了十年的时间完成这个项目。他们允许区域内功能的混合使用，这种相对放开发展的氛围，也允许了住宅和办公空间可以慢慢填充比克斯罗特汉姆地区内可安全居住的地区。
现在，比克斯罗特汉姆以雨水收集、再生能源、废弃物再利用的“循环经济”技术还有新创产业的集聚，吸引了众多有理想、有创意的群体，成为一个生态循环发展的有活力的社区。
所谓“循环经济”，是期望通过重新设计材料、产品、及商务模式，消除废弃物并使得资源能够更有效率地被利用。在目前循环经济系统主要指的有生物循环和工业循环两大类，前者指产品由生物可分解的原料制成，最后回到生态循环提供养分，像是厌氧消化或堆肥；而后者指将可再利用的材料维持同等质量的回收，或是升级制成更高价值的新产品，使材料在使用后仍然持续回到工业循环，而非丢弃。比克斯罗特汉姆地区正是一个结合了生物循环（干式厕所以厌氧细菌分解排泄物）、工业循环（以废船屋改造成工作室）、再生能源使用（太阳能与生质能）的良好例子。
面对阿姆斯特丹市区人口日渐饱和的压力，市政府自2005年起对北岸和东安进行了一系列的规划。然而，由于受到2008年金融危机的打击，经济发展逐渐放缓，比克斯罗特汉姆快速重建的所有希望都消失了。
期间，许多项目被迫停摆而未能实践。其中，De Ceuvel有一个废弃船厂的重建计划也陷入停滞。当时开发商退出了这个地点的重建项目，但是市政府希望可以找到一种方法保持该地区的发展态势。同时，社区内也已经出现了关于区域内非法倾倒废物的抱怨声。面对发展问题，阿姆斯特丹可持续发展的Abdeluheb Choho议员说，“我们不得不采取行动了。”
2010年，市政府决定推出一个De Ceuvel10年土地租赁的招标举措，希望在市场经济回升前用作临时用途，并运用一些创造性的方法达到可持续的城市化发展。在当年市政府举办的一场以“永续、创新、低成本”为目标的公民参与竞赛中，一群年轻的企业家提出的想法满足了市政府的发展要求，获得了胜利了。这个团队由负责园区规划的Space&Matter 、负责永续发展策略的Metabolic公司以及负责景观设计的Delva 建筑事务所组成，取得政府补助实践以及为期10年租赁期的土地所有权，并于2013年开始兴建。这种自下而上的发展动力和基于环保论的基调，将会重新定义比克斯罗特汉姆地区。
De Ceuvel标志性的特征就是其工作空间。园区内的所有船屋经过基本改造后，之间通过木质人行道连接，高架的木质人行道保证了在污染的土壤上方行人的顺利通行。区域内种植的修复植物能够吸收污染物，有望在十年内实现土壤的净化。
De Ceuvel最繁忙的“新宠”是河滨咖啡馆。在温暖的天气，咖啡馆就变成了年轻的都市时尚人士，以及社区的居民和游客的热门聚会场所。De Ceuvel团队定期在这里举办派对、音乐会和烹饪活动，创造了吸引人们到该地区的氛围。他们还将咖啡馆作为可持续发展实践的实验平台。例如，他们将咖啡渣再使用种蘑菇，并使用沼气池将食物垃圾转化为能源供船屋使用，且建筑本身是由回收的木质材料建成的。
De Ceuvel的拥护者称这个地方为“清洁技术的游乐场”。De Ceuvel地区都使用太阳能供热和供电。屋顶绿化和雨水储备系统帮助净化水，并将其储存以便需要的时候使用。这个团队的合作伙伴之一Metabolic，一家咨询和清洁技术开发公司，他的首席财务官Sanderine van Odijk密切地参与了该项目。“De Ceuvel的发展对于比克斯罗特汉姆地区的进一步发展是非常重要的，”她说，“De Ceuvel发起了一个运动，人们抓住这个机会，创造了一个循环经济发展的开端。”相当出乎意料的是，De Ceuvel成为了阿姆斯特丹的“新宠”。它吸引了一个全新的人群首次跨越河从中心城区来到这里。
比克斯罗特汉姆因历史上作为金属加工和化学工业区，造成土壤中重金属及多环芳烃含量超标，对该地区的生态系统和人体健康都产生负面影响。污染的治理是该地区实现活力再生的前提条件。为保证居住区和商业区的顺利改造，荷兰瓦赫宁根大学风景园林系Wilschurt等人将植物修复技术与景观设计及生物质生产相结合，希望将其改造为适宜人类居住的环境。
为适应比克斯罗特汉姆工业地区奇特的地址特性，专业人员精心挑选黑柳、美洲黑杨、簇生发草、宽叶香蒲、天蓝遏蓝菜、印度芥菜和菊芋等修复植物。丛生的草木，多年生的植物，短矮的灌木林和成熟的大树，主要起吸收污染物的作用。木质栈道微微高出地面，确保了与污染土壤的隔离。木质栈道蜿蜒穿过植被地带，连接了不同的船屋。修复植物的种植不仅解决了区域内土壤污染问题，还成功的将其打造为工业环境下的“纯净公园”。
另一个促进比克斯罗特汉姆地区有机发展的关键是住房。
2011年，市政府决定出售De Ceuvel不远处的一小部分居住用地，那里的污染并不是一个关键问题。其目的是吸引那些想用可持续建设的方法来建造自己家园的人们，例如使用再生材料和自发电。荷兰的住房开发通常是由社会住房公司或商业开发商负责，而不是个人，因此De Ceuvel的做法是在阿姆斯特丹甚至是在荷兰的任何地方都是很难得的机会。
Frank Alsema是第一批在这里购买土地和开发建设的开拓者之一。他利用在互联网上找到的废弃物建材慢慢地建设他的家。他对这里最初的印象是“又冷风又大的荒地”。第一批开始在这里建设房屋的都是有创意的人，但是如果不做许多工作的话，他们也难以买得起自己的的房子。因为刚开始，这里的地价相比阿姆斯特丹的其他地方便宜很多。Frank Alsema说，“他们中的一些人是建筑师，但是当时并没有很多有偿的工作，因此，他们投资建设自己可持续发展的房屋也是作为展示自己才华的一个平台。这创造了一种特殊的力量。他们是这些被创造的故事中的一部分。”这些小范围售出的地段未来将成为阿姆斯特丹有价值的地区。
Frank Alsema作为第一批的开拓者，成为了所有想进入这个区域人群的“社会胶水”，这个团体虽然小但在不断增长。他成立了一个名为比克斯罗特汉姆城市实验室的组织，并创造了一个数字化平台以连接这个区域内的所有人，就像是社区的facebook。进入这个区域内的人，都是秉持着循环经济和可持续发展的目标来建设自己的家园，这已经成为了一个人们彼此分享很多想法的完整社区。
“随着循环经济开始逐渐形成” Frank Alsema说道，“越来越多的人表现出浓厚的兴趣，如个人、开发商、研究人员、公共事业公司等等。”
到2015年，比克斯罗特汉姆的土地成为抢手货。如今，比克斯罗特汉姆的房子与阿姆斯特丹房屋比较畅旺区域的售价几乎相当。这样意味着有一定资产的中产阶级正在搬进该区域。
更大的房地产开发商也进驻了，他们捕捉到了“循环经济”的社会文化转向。例如，社会房地产公司de Alliantie，该公司在这个地区拥有大量的土地。开发过程中，该公司尽可能多得使用循环再生建筑材料，并不断寻找新的方法实践“循环经济”的建设原则。
“比克斯罗特汉姆地区的发展呈现出小尺度和自下而上的特性，且越来越多的人们选择分享而不是购买，这种可持续的发展需求是我们开发过程中不能忽略的趋势。”de Alliantie公司的一个土地开发商 Marieke Top说，“因此当我们必须要对所拥有的土地开发做出决定的时候，显然，我们必须要考虑该区域的现状和它正在发生的事情。”
大约一年前，de Alliantie、公共事业公司Waternet和市政府，许多市民、设计师和建筑师，共同参与到比克斯罗特汉姆地区可持续发展的讨论中，并形成了比克斯罗特汉姆循环经济宣言。宣言提出“我们必须重新想象城市如何发挥作用”。比克斯罗特汉姆实际上则是一个“空白的石板”，可以作为“阿姆斯特丹转型为循环再生、精明、生态城市的试验台和催化剂。”
作为宣言的一部分，Metabolic公司对比克斯罗特汉姆地区进行了“城市代谢分析”，科学地评价了社区内当前和预期的能量、水、废弃物和流动性等方面。该宣言承诺将比克斯罗特汉姆地区转变为“生活实验室”，在这里传统的城市规则，例如停车需求等将暂时搁置。以此为实验腾出一定空间，运用新的方法来解决老问题，例如如何处理废水或交通运输等。
虽然生活实验室并不具有正式的地位，该宣言也不是一个法律约束力的文件，但是Metabolic公司的Van Odijk仍然认为这是具有重要象征意义，“城市的发展需要一个现状分析，以明确未来的发展方向和愿景。” Van Odijk说到，“De Ceuvel的故事将多个主体联系在一起。在这里，你可以寻找合作，你可以尝试新事情，当然，你也可以犯错。”
实践过程中，并不总是很容易。de Alliantie公司的Marieke Top说，不同的利益相关者并不能都认识到可持续发展和循环经济的重要意义。城市官僚主义并不是适合这种新的工作和实验的理念。例如，减少汽车交通使我们共同的出行目标之一。Marieke Top认为这意味着应更少地建设停车位，以改善公共交通，促进汽车共享，为骑自行车提供更好的设施。这个目标的实现大部分依赖于市政府，但是他们并没有采取必要的决定，推出相关政策。与此同时，我们想要开始建设，在相关建筑的规划和设计中，我们依赖于政府的决定和政策。例如，我们是否要在建筑物里设计停车位呢？
城市放手的做法创造了自由发展的氛围，使这个地区从基层部分有机得自我更新发展。现在，市场的力量开始发挥作用，也呼吁政府在比克斯罗特汉姆的发展中承担一个更积极的角色，为其发展制定明确的发展政策。正如Van Odijk所说，“留有自由发展的空间是好的，但是发展过程中也需要清晰的引导。”
此时看来，比克斯罗特汉姆地区已经成为关于如何处理衰败工业区的榜样。一个曾经工业区的荒废地，最后发展为一个有活力的地区，成为“循环经济”的创意中心，诸如可再生发电、雨水收集、回收利用等其他技术都在这里实践，满足城市街区的能源、水和食品的需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