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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年的新年梦想

2018-01-01 新京报书评周刊

嗨,欢迎来到2018。新年第一天,大概是最适合做梦的时候。


每个人都做过梦。梦才不会管你想不想,愿不愿意,有没有时间精力。只要它兴起,就一溜身,钻进你脑里,横行霸道地画上一笔。黑白的是惊魂夜,彩色的是糖果屋。经常是还没铺排完就走,走了也不打声招呼,只留你在梦醒时分睁着圆眼,不知所措。

 

这些做过的梦是不由人的,想做的梦却不是。1933年,《东方杂志》上登载了丰子恺的漫画《黄包车夫的梦》,画里的车夫就有四条腿,车拉得快到头发直往后吹。时任外交部长罗文干也用十二字箴言概括了他对来年的期许,“能戒酒,能涵养,无疾病,勿懒惰,一直到死的一天,永远做太平盛世的国民”。

 

上述两则关于梦想的描绘,其实都缘起于1932年底《东方杂志》主编胡愈之发起的一场关于“新年梦想”的征集。胡愈之在向社会各界人士发出的四百多封征稿函中提了两个问题:


(一)先生梦想中的未来中国是怎样?(请描写一个轮廓或叙述未来中国的一方面。)

(二)先生个人生活中有什么梦想?(这梦想当然不一定是能实现的。)


问题引发热烈回应,百余位文化思想界人士纷纷复函,1933年首期《东方杂志》“新年特大号”就以83页篇幅刊载了142人的244个“梦想”。老舍希望“家中的小白女猫生两三个小小白猫”,巴金则希望“自由地说我想说的话,写我愿意写的文章”,酷爱田园生活的银行家俞寰澄说自己“只想做一个略具知识的自耕农”,而时任中央研究院总干事的杨杏佛则“希望建设一个儿童的乐园”。

 

85年后的今天,我们也借此问了问我们信任的学者、作家、诗人、出版人、媒体人和音乐人,请他们在这个冬日谈谈这个新年的梦想和愿望。感谢他们慷慨分享自己的所思所想,在2018年的第一天,也欢迎你写下属于你的新年梦想,与书评君分享。


(以下梦想按姓氏拼音排序)





阿丁

作家

希望2018年我的油画多卖点,生活不至于那么窘迫,不必为生活发愁,腾出大块时间,写我最新的长篇。


希望过了这个冬天,大家都过得坦然一些,温暖一些,活得更有尊严。


陈东东

诗人

(一)无欺瞒;


(二)在(一)的现实里写作或不必再写作。


陈佳峰

小提琴家、英国皇家音乐学院教授

希望音乐可以带给世人更多的慰藉和幸福,也希望我可以在过好每一天的同时把古典音乐用演奏和教学的方式传递给我们的下一代,让这样的人文艺术传承下去,让人们的生活中永远充满着美好的音乐。 

陈履生

书画家、国家博物馆前副馆长

我梦想中国的博物馆不仅仅是越建越多,而是越来越有特色。


我梦想有越来越多的人关注博物馆,走进博物馆,依赖博物馆。


我梦想中国的博物馆更有文化的尊严,看不到或少看到商业的利用。


我梦想保护好城市文化资源,用博物馆来叙述文化资源与城市的关系。


我梦想乡村回归到本真,而不是推倒重来的小城镇。


我梦想民间手工艺的保护与发展是依靠是自身的能量和新的创造。


我梦想绿水青山中都是自然,不要添加人造的景观。


我梦想……

邓康延

文化学者、纪录片制作人

我一直在做民国书报刊的搜集研究,十多年来制作出版了先生老课本及文武民国系列纪录片、书籍以及“先生回来”致敬展。民国文化是我民族的富矿,只是被时间的尘土和意识形态的尘土覆盖多年。1933年的先生们的梦想也非虚幻,其文体和心愿也属现实部分。

  

如果要说我的梦想,也是得益于他们的沉淀和馈赠,能做一本“民国美育”的书和一部“学堂乐歌音乐会”。蔡元培先生想用美育替代宗教,丰子恺先生冀望艺术救国,何等胆略。高山流水多了,焚琴煮鹤就少了。

范晔 

北京大学西葡语系副教授

1.0版:译完一本名字里有老虎(书里并没有)的古巴小说、两本名字以V开头的诗人的集子;“……让一位尚未诞生的读者感到幸福。”

  

2.0版:促成母校与本地动物园的深度合作。

冯克力

《老照片》主编

以往的经验告诉我们,梦想也不可漫无边际。如今中国已是全世界第二大经济体,这无需梦想,前年就已变成现实。在这个坚实的经济基础上,我有一个小小的梦想,希望国家的财政多向民生投入一些,在养老、医保方面能有较大的改善,尤其多往底层民众身上倾斜,让他们老有所养、病有所医。人生一世,草木一秋。我已六十有三,渐入老境,设身处地,将心比心,故有此梦矣!

韩松

科幻作家

我的新年梦想是,不要有战争,能在北京换一个一百平方米的房子。家人不生病,生了病付得起医疗费,自己能不太劳累,各种会议少一点,倒计时可以继续下去。

何怀宏 

北京大学哲学系教授

当1933年的中国人梦想和平与发展的时候,不幸的是,不久就有战争与灾难来临;但幸运的是,在战后终于又迎来了大段的和平与飞速的发展。

  

在2017年岁末的时候,我甚忧心的却是那曾经、并还会给我们带来最大经济发展的科技,尤其是那可能超越人类智能的超级智能。

  

当然,我们还有可为。未来人类的幸福乃至存续与否的一个关键,将有赖于我们是否能够有效地把控住正在我们手中以加速度飞快增长的科技和物质力量。

胡赳赳

诗人

新年梦想:人是可以被机器人取代的。


1、人类中心主义的思想将灭亡。人不是生物链的顶端,人是继往开来的传递者。


2、人的本质是生物机器人,基因是其程序、蛋白质是其构造、七情六欲是其漏洞。人承载意识,机器人通过学习进化同样可以承载意识。


3、人和机器人之间并不存在伦理问题。假如机器身体更超级,人会毫不犹豫地抛弃身体选择机甲成为钢铁侠。


4、如果人被机器人奴役,也是正常的,因为人奴役过同类和动物。大多数人会选择用计算机储存意识、控制若干机械臂、使自己变得无所不能,但这需要更多的钱。


5、人设想自己会长生不老,通过转基因方式,通过人工器官的方式。人会发明一种低廉、安全、无副作用的快感激活方式,一劳永逸。机器人接管地球。


6、人的大量克隆使有性生殖瓦解。但人将更乐意于自己有心智而不受任一形体的限制。心外无物即万物皆心。机器人和人,都是意识的产物。


7、地球既不会变得更好,也不会更坏,它仍是一个自平衡系统。


8、机器人将会建立新的秩序。有些维护人类利益,有些维护机器人利益。


9、人可以被机器人驯化,从而保持进化树的一枝。


10、人仍然会寻找宗教,机器人也会。

范雨素

皮村文学小组成员,曾撰写《我是范雨素》

我自己的大女儿,因为是流动儿童的身份标签,没有得到教育。我希望别的孩子,流动儿童和留守儿童,得到和城里孩子一样的教育,这就是我2018年的新年愿望。

刘擎

华东师范大学政治学系教授

梦想未来的社会中,美好的生活不只寄托于梦想。


希望未来的自己,仍然对世界好奇,享受阅读、交谈和写作。


陆铭 

上海交通大学经济学特聘教授

但愿每一个个体能够在公共政策的制定中被平等地对待。但愿每一个参与公共政策制定的人,待他人如家人。但愿每一个未能参与公共政策制定的人,能够感到安定和温暖,能够对未来的生活少点恐慌,多点信心。


吕途

“中国新工人”三部曲作者

我希望我们社会中很多的人,都能够按照自己的心意选择生活方式、工作内容,去过新的一年,并且有可能的话,度过自己的一生。因为我知道很多人可能因为某种原因不得已,他们做的事情不一定是自己真心想做的,这样的生活状态可能会比较分裂,自己不一定幸福,整个社会也不一定健康。


我个人还有个愿望就是,《中国新工人:女工传记》刚刚出版。我听到过有这样的评论,就是可能不会有人愿意看这本书,包括女工自己可能也不一定愿意读这本书。那我的新年愿望就是,希望在新的一年里面,这样的一个假设被证明不是正确的,有一些人会愿意来读这本书。

陆建德

中国社会科学院文学研究所研究员


不久前参加外文所童道明先生新作发布会,大受鼓舞。童先生七十岁以后创作话剧九部,过了八十,笔力还很健。我也常问自己:能用文字来讲故事吗?原来我暗暗想写小说,但愿我不自量力的梦想在2018年实现。


林贤治

诗人、学者

我是一个卑微的人,做的多是日常的梦,琐碎的梦。奇怪的是有两个梦经常交替着出现:一个是走着走着,突然被一个蒙面人捂住嘴巴;另一个是发觉有人跟随我,若隐若现,需要拐角时特别可怕,往往为此惊叫着醒来。


新年届临,我最大的梦想,是从此结束重复了多年的恶梦,让自己睡得安稳一些。让我睡得安稳一些吧!

路内

作家


抄录一首崔涂(唐)诗作《春晚怀进士韦澹》。)


史金霞

独立教师

什么意味着人已老去

就是当你要描述梦想时

涌现出来的,都是目标

 

然而,我并没有老去

新的一年,我有三大梦想

 

我梦想,穿着簇新的鞋子,周游世界

我梦想,做一根肋骨,顺服我的亚当

我梦想,bilingual education得天下英才而教育之

马勇 

中国社会科学院近代史研究所研究员

2017年即将过去,2018年,我至少有这样几个期待:

  

第一,我期待世界保持持续和平,相关各国勇于担当,运用智慧,尽早平息东北亚和平危机,无论如何不要重演历史悲剧,更不要将今天的中美朝变成当年的中日朝。世界需要和平,东北亚需要安全,朝鲜需要发展。

  

第二,四十年前,邓小平那一代领导人,以极大勇气宣布对外开放,对内改革。四十年来,中国的面貌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在纪念改革开放四十周年的时候,我衷心期待中国能把握世界大势,紧跟世界潮流,继续对外开放,见贤思齐,持续改革,跻身世界民族之林,让世界各国以平等身份待我。

  

四十年来的进步,七十年来的教训,一百七十年来的历程,五百年的世界趋势,都很值得总结,衷心期望中国与世界在和平发展的轨道上继续前进,认清趋势,看清大势。

马原

作家

我梦想中的中国是干净的,安全的。干净的人心,干净的水,干净的空气。安全的食物和水,安全的城乡治安环境,安全的人际关系,人与人之间不需要彼此提防。


一直以来的个人梦想是追随陶渊明,造一个书院,亲手营造出一个有书读有诗情画意有田园生趣的桃花源,过一份简朴安宁的生活,并且多年来一直为此不懈努力。

莫西子诗 

音乐人

我2018年的愿望是,发动我身边的朋友们,一起到我老家的村子里面建一座不一样的“荒原图书馆”。这个图书馆不是我们通常认为的那种,在里面摆几本书就完了。我想把它做成一个艺术空间,这个空间里会有绘画、电影、摄影、音乐,还有各种各样的艺术类型。希望通过它能把外面艺术类的东西带过去,与当地的传统文化相结合,如音乐、手工或者传统语言等,让它们从这个地方发散出来,让大家都参与进来,好让乡村的人们能够重新感受艺术,不光是小孩,大人也是。希望外界和当地的文化能够互相刺激和交流,大家一起发展。

王家新 

中国人民大学文学院教授、诗人


临近岁末,无梦,但有了一首诗,愿它能伴随我们迎接新的一年。

  

如果 

  

如果我没有呼吸过成吨的冷空气 

我也就没在北京生活这么多年 

如果我不赞颂这冬日之光 

我就会死无葬身之地 

如果爱不比死更冷 

它不会燃烧 

如果路面上还未渗出白碱或霜粒 

有一种语言就不会到来

王敬慧 

清华大学人文学院教授

作为比较文学的学者,我梦想未来的中国,人们都能享受比较之美,欣赏差异的存在,尊重自己、尊重他人、尊重自然;

  

作为子女,我祈望我的长辈能不担心衣食、不恐惧生病、不用看别人的脸色生活;

  

作为父母,我希望我的孩子能在被关爱的环境中体会舍予的力量,在试错的过程中学会担当;

  

简而言之,老有所养、幼有所教是我对未来中国的祈望,作为中年的我愿意为此而努力不息。

王小妮

诗人、作家

逐条列出梦想并不难,倒是恐怕一年或多年后回头清点时,它们都还原封不动停落着,反而在各种沮丧之外添加新沮丧。天下事情多,做梦最容易。

许纪霖 

华东师范大学历史系教授

我应该做什么?又能够做什么?应不应该,已无从说起,只是能够做的,颇费思量。当躁动人心的潮流退去,留下你孤独身影的时候,倒是可以静下心来,将生命中未曾实现的事情付诸实践。假如我的写作生命还有15年,我计划每五年,完成一本书。第一个五年,撰写《现代中国知识分子精神史》;第二个五年,尝试写一部别尔嘉耶夫式的中国思想史;第三个五年,留下一部个人回忆录,一个大时代中思想弄潮儿的所见所闻与心路历程。即将降临的2018年,将是我三个五年计划的起点。

余泽民 

旅匈作家、翻译家

尽管我并不情愿承认,但还是能够平静地面对:人过中年,无论从生理心理情理还是道理上看,都过了谈梦的空想阶段,更乐于谈有能力实现的计划或有可能实现的愿望。


在新的一年里,我的计划是多读/多译/多写两本能为生命增值的书;我的愿望是能够多交一两位可以真心关注、遥远同行的朋友。非要谈梦想,我梦想我们不仅有梦,还能有记性。想来记忆与处理记忆并不仅只是作家分内的事,还是每个人的。

俞晓群 

出版人

新的一年到来,我有三个梦想:

  

一是梦想身心的平衡,不再朝九晚五,不再忙忙碌碌,不再压力重重,因为我已经步入老年。

  

二是梦想写作的快乐,过去我是在工作之余读书写作,虽乐在其中,却苦在其时。憧憬未来的读写生活,我希望不再断断续续,不再匆匆忙忙,多一点精神畅快,多一点随心所欲。

  

三是梦想保持出版人的身份,此前三十五年的坚守,此后人生听天由命,能保持与作者的亲近,与书稿的亲近,与文化的亲近,与市场的亲近,便无憾此生了。

  

孔子晚年叹道:“甚矣吾衰也,久矣吾不复梦见周公。”(《论语》述而第七。)圣人尚且如此,可见生命的进程不可抗拒。愿那样的梦境晚些到来!

袁凌 

作家、媒体人

愿望是,大体希望采写项目顺利完成,新书即使辗转,总算能够出版。身体跟上趟,不给灵魂添负担。生活琐事可对付,不致发生今夏的租屋漏水事件。空气更适于呼吸,少出几只幺蛾子。

岳永逸 

北京师范大学文学院教授

因为时空的变化、情境的轮替,这个世界上每个生命体都有受到强暴和伤害的可能。生命本身是不堪重负而脆弱不安的。然而,加缪东·巴什拉(Gaston Bachelard)曾不无哀痛又惊喜地说过:“不管我们是谁,我们所有人都有一个私密的博物馆……人的幸福本身就是阴影中的一束微光。”


愿来年生有所养,少有所乐,老有所依,死有所埋;愿在“天眼”无处不在的光辉岁月,每个不得不在城乡之间游荡、奔劳的“小我”有梦想的权利与自由,少些被伤害与被暴力的可能,有巴什拉那一束阴影中的微光!哪怕仅仅是一丝丝,一缕缕,甚或似有若无,羚羊挂角。

张翎 

作家

愿2018的天空是高远的,地是干净的,树木能按着心愿疯长,每一只鸟都有虫吃。愿开宝马的和骑单车的能从一个瓶子里喝酒,一起听国际新闻,只把特朗普看成是娱乐明星,而不会大动肝火。愿“等级”“杀虫剂”“PM2.5”这样的词汇在词典里自生自灭,也愿我写的每一段话都涌流着自己的旋律。愿我能奢望版税填满我的一只小口袋,够我走到天涯海角,给空荡荡的教室添一排书,给想读书的人点一盏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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