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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哈利·波特粉丝网站“开除”,J·K·罗琳是“自食其果”吗?

肖舒妍 新京报书评周刊 2021-07-22

2020年,作家J·K·罗琳过得并不顺利,先是在席卷全球的新冠肺炎疫情下出现感染症状,康复后又陷入了新一轮的舆论漩涡。


6月7日,罗琳在社交平台留言,讽刺一篇文章标题把“女性”称为“来月经的人”,却被网友指出,“不是所有女性都来月经,不是所有来月经的都是女性”,罗琳的说法是有意伤害跨性别者(Transgender,通常是指一个人在心理上无法认同自己与生俱来的生理性别,相信自己应该属于另一种性别)的感情。


此后罗琳这条留言遭到大量网友和好莱坞演员的指责。曾主演其小说改编电影《神奇动物在哪里》系列的“小雀斑”埃迪·雷德梅恩率先发声,明确表示不同意罗琳关于跨性别者的言论,提出应该尊重跨性别者的社会性别。在电影《丹麦女孩》中,“小雀斑”就曾扮演一位跨性别女性。


“小雀斑”埃迪·雷德梅恩与J·K·罗琳。


《哈利·波特》系列电影中赫敏的扮演者艾玛·沃森、金妮的扮演者邦妮·怀特也相继表明立场。艾玛·沃森分享了一张自己穿着跨性别T恤的照片,配文:“跨性别人群无需他人来定义。”而邦妮·怀特则说:“跨性别女性也是女性,我看到你,并爱着你。”


舆论进一步发酵之后,哈利·波特的扮演者丹尼尔·雷德克里夫也不得不表明态度,支持“跨性别者就是女性”。他说自己并不想参与争吵,但看到粉丝们表示对罗琳塑造的魔法世界很失望时,他觉得自己必须说些什么。


抵制的高潮,是《哈利·波特》的两大粉丝网站“破釜酒吧”和“麻瓜网”联合宣布,从此与J·K罗琳彻底划清界限。他们甚至删除了罗琳在网站中的大量资料,以及除《哈利·波特》以外罗琳其他作品的购买链接,建议粉丝不再购买罗琳的书籍。


罗琳事件的走向和近期美国“黑人的命也是命”运动的发展不谋而合。也许是个巧合,也有人理解为是对罗琳的特意维护,针对逐渐走向极端化的“黑人的命也是命”运动,7月7日,美国《哈泼斯杂志》(Harper's Magazine)刊登了一封名为《论公正和公开辩论》(A Letter on Justice and Open Debate)的联名公开信。这封公开信由153名艺术家、作家和学者共同签署,除J·K·罗琳以外,还有著名作家玛格丽特·阿特伍德(Margaret Atwood)、思想家诺姆·乔姆斯基(Noam Chomsky)、政治学者斯蒂芬·平克(Steven Pinker)等人。他们指出,平权运动逐渐走向极端后造成了另外一种危险——对公开辩论的扼杀和对包容他者、接纳异见的拒斥。


那么,在这段时间里,罗琳究竟经历了什么?生理性别与社会性别之争,为何会导致罗琳被哈利·波特粉丝网站“开除”?罗琳可以真正理解跨性别者吗?她的性别观点是否伤害了跨性别者?而罗琳的反对者,是否侵犯了言论自由?




撰文 | 肖舒妍



1


“来月经的人”,就是女性吗?


这一系列抵制的导火索,是罗琳在社交网络转发一篇新闻评论的留言。


这篇评论的标题为《在新冠肺炎疫情之后,为来月经的人们创造一个更平等的世界》。作者在文中提出,在西方的抗疫一线,人们很少考虑经期用品是否充足的问题,所以呼吁大家关注“近18亿女孩、妇女和非二元性别者等会来月经的人”的经期健康和卫生用品需求。


针对这个标题,罗琳转发留言:“‘来月经的人’?我知道原来有些词可以称呼这些人,谁来帮我找找这些词?女银?铝人?铝银?”


罗琳引发争议的留言。


这条留言显然语带讽刺和不满。单看文章标题,我们能理解罗琳的不满:身为女性,却被“来月经”这样一个生理属性所定义,就像遇到“头发长见识短”这样的刻板印象一般令人不快。之后罗琳也特意解释,“月经”、“阴道”这些看起来中性的词汇,却曾经是男性用来恶毒辱骂、恶意攻击女性的特殊用语。


但另一方面,正如文章内容所特别注明的,不只有“女性”(woman)会来月经,女孩(girl)和跨性别男性也会来月经,也不是所有“女性”都会来月经,跨性别女性就不会来月经。“女性”和“来月经的人”不能完全等同。


所谓“跨性别者”,指自我认同与生理性别不同的人群。生理性别(sex)根据生理结构方面的差异,把人分为男性或女性,生理性别是与生俱来、一般情况下不可更改的性别特征;而与之相对的社会性别(gender)则基于社会结构和自我认同来划分性别。例如一个根据生理构造本该是女孩的人M,却自我认同为男性,那么他就是一位跨性别男性。与“变性人”根据生理构造定义性别不同,“跨性别”更多是社会性别的概念,即使M没有接受性器官改造手术或雄性激素治疗,仍然拥有月经和女性的第二性征,也属于“跨性别男性”。


就在去年,英国政府提出缩减性别认证程序,认为人可以自我定义性别,也是基于对社会性别的认可。


这也能帮助我们理解为什么罗琳的这条留言轻易地掀起了轩然大波。有网友留言:“这都2020年了,跨性别者也可以来月经的。是时候做出反思了,好吗?”还有网友称:“我是因为想看到《哈利·波特》完结,才打消自杀念头的。当时,你的书是我活着的理由,直到我丈夫出现,他让我学会爱自己和爱别人。但是,你却当我的面侮辱了我丈夫。”(这位网友的丈夫可能是一位会来月经的跨性别男性。)


2


罗琳的“反跨言行”:

生理性别与社会性别之争


面对网友的质疑,罗琳在回应中再一次强调了 “生理性别”的重要性。


“如果生理性别不是真实的,就不会有同性间的吸引力。如果生理性别不是真实的,那么全球女性的真实生活就会被抹去。我理解跨性别者,我爱他们,但是抹除生理性别的概念,会使许多人无法有意义地讨论他们的生活。”她补充说,“我尊重每一位跨性别者的权利,以及让他/她们感到真实和舒服的生活方式。如果你因为性别遭到歧视,我会与你站在一起。与此同时,我的生活是由作为女性的身份所塑造的,我不觉得这样说是可憎的。”


罗琳的回应,激起了“生理性别”与“社会性别”的争论。


这条动态得到了将近20万个的点赞和3万次转发,也将“生理性别”与“社会性别”的争论摆到了公众面前。


事实上,多数跨性别者并不否认生理性别的存在,他们所愤怒的,是罗琳对社会性别的忽视。


6月28日,一位顺性别女性Shauna和她的跨性别男性男友Jamie在油管发布了一段视频,对罗琳的观点发表评论。(为叙述方便,以下引用Shauna的言论均为她和Jamie的共同观点)。在视频开头,Shauna就首先表明,她承认生理性别的存在,同时罗琳也始终没有否定社会性别的价值,但是重要的不仅是罗琳提到了什么,还在于她有意忽视了什么,当她不断强调生理性别的真实存在,而对社会性别闭口不谈的时候,她就忽略了另一部分人的权利。


6月28日,Shauna和Jamie在油管发布了一段视频,对罗琳的观点发表评论。


但是社会性别的重要性,是否就意味着生理性别不可谈论呢?还是说,只要提及生理性别,就要同时强调社会性别,才是对所有群体的尊重?


而罗琳所担心的,本就是人们过于关注社会却忽视生理性别。因为例如月经、生育、强奸这些基于女性生理构造的体验,是跨性别女性无法体会的,也是女性主义运动一直以来的重要议题,抹去生理性别,也就模糊了这些议题的重要性。


社会性别取代生理性别后,也会对一些生理女性特有的疾病治疗产生影响。例如生理女性的多发性硬化症发病率比生理男性高一倍,表现症状也不尽相同,需要专门的医学研究和治疗,但是本身生理女性特有、或发病率较高的疾病研究经费就少得多,研究男性性功能障碍的经费是研究女性经前综合征的五倍,但前者只影响19%的男性,后者影响90%的女性。如果忽视生理性别,对于生理女性特有疾病的研究也会受到忽略。



3


罗琳可以真正理解跨性别者吗?


可能是担心社交网络的字数限制不足以使她阐明观点,6月10日,罗琳又在自己的个人网站上发表了一篇3600字的长文(翻译成中文后约7千字),来详细讲述了自己对于跨性别问题和生理性别的五点看法。


但其中的两个理由却引来了更多的争议。


在第四条理由中,罗琳提出,因为社会对于跨性别者的大量讨论,许多青少年在尚不明确自己的真正社会性别时,或出于焦虑、或出于跟风,认定自己是个跨性别者,接受了不可逆的变性手术,却在之后的人生后悔莫及。


同时,由于“我们现在正在经历的是我有生以来最厌女的一段时期”,更多女性选择变性为男性,并非真正认可自己是男性,而是为了逃避社会对女性的歧视——“十年前,大多数想要过渡到异性的人都是男性。该比例现已扭转。英国经历性转治疗的女孩人数增加了4400%。其中自闭症女孩的人数多得完全不成比例。”


在罗琳看来,“跨性别”作为一种风气,是会在青少年之间传染、流行的,就像人们过去看待同性恋一样;同时,一些人选择实施跨性别手术,是为了逃避女性身份或者同性恋身份,而不是基于自我性别认同。


罗琳的回应。


对于罗琳的观点,Shauna在视频中提出了反对。她指出罗琳引用了大量未经证实、结果存疑的科学研究,并对一些数据“偷换概念”。实际上,接受变性手术之前会进行严格的性别认同评估,在英国,16岁以下的青年不能接受激素治疗,18岁以下的青年不能接受变性手术,所谓的不可逆的变性手术实施比例也仅有跨性别者总人数的0.5%。


而女孩人数增加4400%,在Shauna看来出于三个原因:一是这个数字包括了对自己性别存疑的人接受的医学资讯;二是由于人口的自然增长;三是随着医学技术的发达和性别观念的发展,更多人在更年轻的时候就意识到了他/她们是跨性别者。这与罗琳所说的逃避女性身份无关,因为跨性别者所受到的社会歧视远大于普通女性或者同性恋。


最让Shauna气愤的是,罗琳的文章正好迎合并放大了普通大众对于跨性别者的一切刻板印象,加上她的名人效应,会对跨性别者带来更大的伤害。


“在你不具有某种身份时,应当保持谦卑,因为你的‘学术研究’关涉他人的人性和生命经历,而你可能拥有你所研究的对象所无法企及的特权,就算罗琳确实对跨性别议题做过大量的研究,她也无法真正体会跨性别者生命中的压抑和痛苦,如果有一大群跨性别者告诉你,你的言论对他/她们造成了困扰,那么你应该认真聆听。”在驳斥罗琳观点的视频中,Shauna这样指责罗琳。


言外之意是,因为罗琳本人不是跨性别者,所以她永远无法对跨性别者真正共情,因此也就无权对跨性别者的相关议题指手画脚。


对于罗琳曾遭受的家暴,Shauna表示同情,但她认为,罗琳把自己从顺性别男性身上得到的伤害与恐惧,转嫁到了跨性别女性身上,就因为他们都是生理男性。但跨性别女性遭受了更多的男性暴力,也承受了更大的精神压力。尤其是罗琳更多时候所担心的,不是跨性别女性会带来伤害,而是顺性别男性假冒跨性别女性会带来的。这个责任应该由顺性别男性来承担。


而反观罗琳发表的系列言论,也是建立在“生理女性拥有共同的生理体验”的基础之上——“我读过所有那些声称女性经验不存在于女性身体的观点,还有那些认为生理女性并没有共同体验的断言,我认为这些论点从根本上说是厌女的、退步的。”她在文章中反复强调的,也是保障生理女性的权益。


类似观点还有“一个男性永远不可能成为真正的女性主义者”。这种带有排他性质的观念也正是身份政治的起源。人们因为性别、种族、性取向或是宗教信仰的不同而分成不同的群体,为集体的利益展开政治活动,因为在普遍政策中,某个更小群体的权利被忽视了。


例如在女权主义运动中,由于女性群体中白人女性、亚裔女性和黑人女性的各不相同,女权主义中分离出了黑人女权主义。根据政治观念的不同,黑人女权主义者又能区别成数十个流派。这众多的身份划分保证了每个人的特性都得到了最大程度的承认。但如果黑人女性认为,白人女性和黑人男性都无法理解自己身为“黑人”和“女性”所受的双重压迫,那么只剩她们自己为黑人女性的权利斗争,力量无疑会削弱大半。随着身份不断细分,每个身份的代表人也就成为散兵游勇。而这刚好背离了身份政治的初衷。



4


反对罗琳的性别观点,

侵犯了言论自由吗?


此外,在文章中罗琳还首次对公众分享了自己被家暴和性侵的经历,以表达自己是多么希望保护顺性别女性(Cisgender,指性别认同符合他们出生时的性别指定的人)和生理性别为女性的跨性别男性的人身安全。她提出,如果人们可以自由定义社会性别,那么随意进出女浴室、女厕所、假装自己是跨性别女性的男人就会对其他女性造成伤害。这也正是此前受到罗琳支持的玛雅的观点。


英国政府提出缩减性别认证程序之后,一位名为玛雅·福斯塔特(Maya Forstater)的女士对此提出了反对意见,认为人类的生理性别无法改变,如果简化性别认证程序可能会对其他女性造成伤害,导致男性侵占妇女的空间和隐私。


由于这个观点带来的巨大争议,玛雅被所在公司强行解雇。玛雅认为公司不应该因为她的自由言论而将她解雇,决定将公司告上法庭,要求赔偿。但法官最后判处玛雅败诉,因为她的观点“侵犯他人的尊严,给他人带来恐惧和羞辱,这种做法是不应该得到尊重。”而言论自由是建立在不侵犯他人权益的基础上的。


玛雅·福斯塔特因为她的跨性别言论而丢了工作。


在判决结果发布后,罗琳在社交媒体上公开表达了对玛雅的支持:“只是因为表达自己的性别观点,一个妇女就要被迫失去工作?”


当时罗琳的支持就已经引来众多网友的指责,罗琳本人也曾遭到谩骂和人身攻击。因此,今年六月这一系列抵制罗琳“反对跨性别者言论”的行为,不是一场新的战争,而是同一场战争中的又一个战役。


《哈利·波特》系列电影中赫敏的扮演者艾玛·沃森、金妮的扮演者邦妮·怀特公开反对罗琳,指出“跨性别人群无需他人来定义。”


在罗琳被贴上“反对跨性别者”标签之后,有粉丝开始从《哈利·波特》中寻找罗琳种族歧视的证据。例如哈利喜欢的华人女孩叫做张秋(Cho Chang),如此随意的发音显然是对亚裔的侮辱;例如妖精银行是在影射靠金融业发家的犹太人……


与此同时,与罗琳同属一家经纪公司Blair Partnership的四位作家发表了一份联合声明,指责该公司拒绝发表支持跨性别者权利的声明,因此,他们将集体与该公司解约,以此捍卫跨性别者的权利。


而Blair Partnership则表示,“作为一家文学经纪公司,我们重视所有作家的声音,并致力于打造一个包容所有人的环境。我们的力量源于客户声音的多样性,我们为每一个人感到无比自豪。”并强调公司不会在言论自由上做妥协,因为这正是出版和艺术产业赖以生存的根基。


罗琳事件的走向和近期美国“黑人的命也是命”运动的发展不谋而合。也许是个巧合,也有人理解为是对罗琳的特意维护,针对逐渐走向极端化的“黑人的命也是命”运动,7月7日,美国《哈泼斯杂志》(Harper's Magazine)刊登了一封名为《论公正和公开辩论》(A Letter on Justice and Open Debate)的联名公开信。这封公开信由153名艺术家、作家和学者共同签署,除J·K·罗琳以外,还有著名作家玛格丽特·阿特伍德(Margaret Atwood)、思想家诺姆·乔姆斯基(Noam Chomsky)、政治学者斯蒂芬·平克(Steven Pinker)等人。


153名艺术家、作家和学者共同签署了一封名为《论公正和公开辩论》(A Letter on Justice and Open Debate)的联名公开信。


这封信肯定了目前人们“对种族歧视和社会不公的强烈抗议”以及“对警方进行早就该有的改革”,但随即指出,平权运动逐渐走向极端后造成了另外一种危险——对公开辩论的扼杀和对包容他者、接纳异见的拒斥。


“编辑因为编发有争议的文章就被解雇;记者被禁止报道某些议题;大学教授课堂上引用的文学作品受到审查,”再加上此前《乱世佳人》等涉及南北战争的经典电影被下架,众多历史价值的雕像被焚烧破坏……联名信中提出,这种严苛的舆论氛围矫枉过正,严重损害了美国文学艺术的发展,人们应当认识到反对言论的价值,保留善意争论的可能,“而不是逼他们噤声和消失。”


而这正是罗琳所遭遇的困境。汹涌而来的批评与谩骂、抵制与“开除”中,不是每个人都愿意与罗琳进行善意而理性的探讨,更多人只希望罗琳消失和噤声,她的书籍不再出现,她的作品改编电影也不再发行。但“罗琳的消失”并不能让反对跨性别者的观念也消失。


《性别麻烦:女性主义与身份的颠覆》, [美] 朱迪斯·巴特勒 著,宋素凤 译,上海三联书店,2009年1月。


更何况,在罗琳事件所引发的争议中,谁才是真正的“女性”?谁能够真正代表“女性”?这个问题在此次讨论中始终无法得到解答。在女性主义思想家朱迪斯·巴特勒看来,女性主义中的“我们”是个复杂而充满不确定性的词语,一旦深究,就会发现无法定义谁是真正的女性、谁能够真正代表女性。与其纠结“我们”到底是谁,不如思考“我们”追求的到底是什么。我们唯一能够确定的 是,跨性别者希望得到承认、尊重、平等和不受侵害的权利,而这同样是女权主义者想要的。



本文为独家原创内容。撰文:肖舒妍;编辑:董牧孜;校对:危卓。未经新京报书面授权不得转载,欢迎转发至朋友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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