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人,拿起你的诗琴,给我一个吻
诗是灵魂的歌,是诗人和缪斯的情话。
诗人的心声如同遥远的星光,穿越时空。千百年来,法国滋养了无数杰出的诗人,他们吟咏山水,感怀生命,思量宇宙,胸中垒块凝成词语的结晶,喜怒哀乐化作韵脚的抑扬。
曾有似乎被广泛认可的说法,称诗歌无法跨越语言的阻隔,无法翻译,难以向另一民族传递其形式之美、意境之微妙;然而又有名为艾田蒲的法国学者称“没有不可翻译的诗,只有不称职或懒惰的译者”。矛盾之间,《法国抒情诗选》的译者程曾厚先生,苦心孤诣近四十年,俯仰于万千音节,阐幽于字里行间,为读者精选诗人二十二家,奉上诗句凡五千三百;于中文之畔,列出法文原诗,互为镜鉴,一探匠心之巧。在东西方两个历史悠久、富于感性的族群间,筑起一座桥。
《法国抒情诗洗》对“诗”的标准取“狭义”。“诗”的本质是抒情的,我们只选法国重要抒情诗人的重要作品。“抒情诗人”是惟一的入选标准。
如同阳春五月间看到枝头的玫瑰,
正当是豆蔻年华,
又新花一枝开出,
娇艳亮丽的美貌使老天感到嫉妒,
当晨光熹微,
“黎明”浇花时挥洒泪水;
龙沙《如同阳春五月间看到枝头的玫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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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让呻吟的轻风,
请让叹息的芦苇,
让你馥郁的空中有清香扑鼻而来,
让耳之所闻,
目之所见,
和花草芳菲,
都说:“他俩曾经相爱!”
拉马丁《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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悠悠是岁月 岁月仍悠悠
往日不返
爱情去而不留
米拉波桥下塞纳河在流
愿钟声响暮色蔼
韶光逝此身
阿波利奈尔《米拉波桥》
上述优雅而悠扬的诗句,乃是《法国抒情诗选》编译者程曾厚先生数十年心血的几粒结晶。《法国抒情诗选》是一部体现译者有所追求的“诗选”。
追求之一——抒情诗人。
选好一流的抒情诗人,是编选《法国抒情诗选》的关键。法国中世纪入选三位诗人:吕特伯夫、奥尔良的查理和维永。十六世纪,马罗的创作代表了从中世纪向近代的转折和过渡。龙沙和杜贝莱是“七星诗社”当之无愧的领袖。十七世纪入选的马莱伯虽为二流诗人,却是古典文学公认的先驱。而拉封丹的一些寓言诗亦有抒情的意境。十八世纪真正的诗人、也是惟一的诗人是舍尼埃,可惜他壮志未酬,早早走上了断头台。
十九世纪是法国诗歌的高峰,流派林立,名家辈出。浪漫派四大家:拉马丁、维尼、雨果和缪塞。奈瓦尔从浪漫派起家,最终走进“梦的诗学”。勒贡特·德·利尔是帕那斯派的领袖。波德莱尔发现代诗歌之滥觞。象征派的三大家则是马拉美、魏尔兰和兰波。
十九世纪诗的天空里群星璀璨,其中两颗闪耀的一等星是戈蒂耶和维尔哈伦。前者以诗集《珐琅与雕玉》出版时轰动文坛;后者以象征的手法,积极歌颂惊天动地的时代变化,歌颂人类的共同理想。他的诗歌,仍然是今天法国广大诗歌读者珍爱的诗歌遗产。
《法国抒情诗选》以二十世纪二十年代为下限。就二十世纪初期而言,后期象征派的瓦雷里和倡导“新精神”的阿波利奈尔两人是当之无愧的两座高峰。然而,法国对知识产权的保护是七十年。这样,一九四五年谢世的瓦莱里只能遗憾退出了。
这样,《法国抒情诗选》共收诗人二十二家。
追求之二——选诗质量。
一个诗人,是一座诗的丰碑,是一座诗的长廊。诗人的创作可多可少,但未必每一首诗都是经典。我们以文学史上的地位和评价为主要依据,尽可能避免编选者个人好恶的干扰。在二三百行的范围内,介绍一位重要诗人的一生创作。以缪塞为例,缪塞最好的作品是六首“乔治·桑组诗”,尤其是他的“四夜诗”。我们权衡再三,选取写得最早、也是最好的《五月之夜》,加上十四行诗《悲哀》,再加上体现他滔滔不绝的幽默天才的《站在三级粉红色大理石的台阶上》。最后,共三百十五行,这是在质量和数量之间力求某种脆弱的平衡。
追求之三——提供题解。
“题解”是译者译诗的一个“常规”体例。我们主观上希望:“题解”以客观史料为主,尽可能提供有助于理解原诗的背景材料,尽可能减少主观的欣赏性发挥。即使像浪漫派诗人语义内容并不复杂的作品,有了以背景介绍为主的“题解”,一首诗会有更加鲜活的生命,阅读会有新的兴趣,理解会有新的深度和广度。而像象征派诗人的作品,如果没有恰当的题解,对读者的消化能力是过于严酷的考验。给译诗提供恰当的“题解”,是译者应尽的责任。
追求之四——对照原诗。
诗歌译者大多有一个心愿:盼望能将自己的译诗和原诗对照出版。国外译诗和原诗对照出版比较常见。而在我国,这是罕见的情况。
我们应该为译诗提供原诗。对诗歌爱好者来说,一首好诗,字字珠玑,原诗可以是学习、研究的对象,也可以是珍藏和把玩的对象。为译诗提供原诗,对译者来说,首先是对作者负责。对于诗人和原诗,译者的本分是学习和欣赏之余,以虚心和虔诚的态度恭恭敬敬地翻译,力求忠实,全方位的忠实。
为译诗提供原诗,是本书译者心向往之的事情。译者的甘苦,译者的耐心,译者的愚钝,译者的智慧,译者的粗心大意,译者的孜孜以求,仅仅只有译诗,是看不出来的。译诗的语义内容来自原诗,译诗的格律特点来自原诗,从诗节的构成,到诗句的建行,到音节的数目,到韵脚的安排,一切的一切,都来自原诗。
追求之五——今译和注释
语言是有生命的。语言是不断演变的生命。中世纪的原诗,用中古法语写成。中古法语和今天的现代法语,相距甚远。拼音文字在历史演变过程中,随着语音的变化,拼写法也随之变化。对吕特伯夫的诗歌,我们列出中古法语的原诗,并提供由法国专家提出的用现代法语翻译的“今译”。读者可以对照法语原诗和法语今译,走进吕特伯夫的内心世界。对奥尔良的查理和维永的诗歌,我们仅限于提供难词和难句的注解。需要说明,提供注解,不求详尽,只是尽力而为。
追求之六——以诗译诗(一)以格律诗翻译格律诗。
一九八五年,译者在《中国翻译》的前身《翻译通讯》上提出:任何诗译者也做不到在一次译稿上完成格律诗多种格律要素的翻译和转换。我们的做法是翻译加耐心。我们的耐心是把一句诗翻译六遍,每次翻译只求完成一项要素的转换。第一遍,句段对译;第二遍,逐句直译;第三遍,诗化加工,即译成分行的自由体;第四遍,诗韵加工;第五遍,字数(对应原诗的音节)加工;第六遍,节奏加工。每个阶段只解决语义和格律层面上的一个环节。
我们以韵译韵,尊重原诗的诗节、韵脚和韵式。我们也希望对原诗的节奏有所交代。
追求之七——以诗译诗(二)以自由诗翻译自由诗。
“以自由诗翻译自由诗”是“以诗译诗”的必然延伸。《法国抒情诗选》中,只有维尔哈伦和阿波利奈尔写自由诗,其余可以说都是格律诗。而且,即使是维尔哈伦和阿波利奈尔的自由体诗句,也并不如我们今天对自由诗的理解:诗句不拘长短,绝不用韵。例如,维尔哈伦的长诗《城市》,全诗一百行,诗句的字数相对接近,而且几乎句句押韵,仅有两三行例外;又如阿波利奈尔的长诗《空地》,长一百一十行,韵句多达八十行之多,其余三十行中也经常出现中世纪的“头韵”。我们的原则是忠实,有韵,无韵,一并译出。我们以格律诗译格律诗,以自由诗译自由诗;当然,我们也以有“韵”的自由体译诗对应有“韵”的自由体原诗。
商务印书馆将于4月12日15:30于北京库布里克书店举办法国抒情诗品鉴沙龙,届时邀请本书作者程曾厚和著名法语翻译家余中先到场,欢迎对法国文学有兴趣的读者到现场听诗、谈诗、读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