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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末民初,一个乡村小伙的创业之路

2015-05-15 林耀华 商务印书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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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百年旧家无非积德,第一件好事还是读书。


“他说不上是一位英雄,却是中国农民中最优秀的典型,勤俭节约、精明能干、吃苦耐劳。”


黄东林的爷爷是个农人,他勤于耕作发了点小财,颇有了点名气。他有三个儿子,东林的父亲是老大,不料小东林四岁那年,他的父亲突然早逝,时年仅28岁。小男孩的母亲没有再嫁,抚养两男两女,同他们的祖父一同过活。老人尤其钟爱幼孙东林,他常说这孩子的长相注定日后会发达。东林方面大眼、目光有神,两耳长且厚,后来,变成了一副商人的脸相,精明、机敏又有些严厉。


东林14岁时,老人过世了,这是小男孩第一次感受悲伤。祖父的死对他震动很大。生前,老人时常领着他访亲会友,带他穿行田地,给他讲神话和民间故事听。两人之间感情颇深,这男孩从老人那儿学到不少处世之道,也听了很多古老的传说。老人把男孩当作一个可以服侍他的永久的伙伴,好像自己也年轻了许多。


我们日常交往的圈子就像是一个由有弹性的橡皮带紧紧连在一起的竹竿构成的网,这个网精心保持着平衡。拼命拉断一根橡皮带,整个网就散了。每一根紧紧连在一起的竹竿就是我们生活中所交往的一个人,如抽出一根竹竿,我们也会痛苦地跌倒,整个网便立刻松弛。


家败命运难·东林自谋生


他兄长叫黄东明,现在已是一家之长。他勤奋、认真、能干,尽心于祖上留下来的贫瘠的土地。尽管弟弟东林太懒散,不肯同他一起干,他还是整日在田里辛勤劳作。


父亲和祖父去世使这个家族衰败了。祖父置下的田产被一分为三,东林的两位叔叔——他父亲的弟弟们各拿走了自己的一份。现在家里有兄弟二人和他们的母亲。虽说家里的两个女儿已出嫁离家,但东明自己娶妻后生了三个孩子。尽管剩下的人拼命苦干,瘠田薄地上的收益还是难以维持七口之家的生活。


在这种命运的压力之下,黄家若不另寻谋生之道,便注定败落下去,沦为赤贫。让我们来看看后来的新的转机吧,其动力得自黄东林。


母兄管家严·茶馆一席地


母亲和兄长的监督令东林烦躁不安,他们不断地用工作来打扰他,而对他的需要却充耳不闻。东明甚至公开说他的弟弟又懒又笨,这辈子也别想娶到老婆。这种刺激使东林开始同那些在商道上开茶馆和歇脚的人混在一起。


在商道上的茶馆里,东林注意到过往行人歇息时需要吃些茶点。他向茶馆老板建议,他是否可以在这里卖些花生给客人。然而没有人资助他。直到有一天东林在同当地人赌钱赢了几块钱时,这个计划才得以实现。他用钱向附近的农民购来花生,此后两三年间他一直做花生买卖。他常常彻夜不归,就睡在茶馆里。茶馆老板、过往商人和村里的闲汉都成了他的朋友。


走出家庭、迈进茶馆,使东林同外界的联系多了,使他稍徽能避开家里极严的监督,终于在茶馆老板与常客中找到了自己的一席之地。


有一天,东林正坐在花生摊旁,看到一个人向他走来。这人正是他的姐夫张芬洲。他出生在一个名叫陈洋的村子里,时常在村里行医。这村庄坐落在西路边的山上,位于县城古田同乡镇湖口之间。


张芬洲走过来,东林连忙起立,两个人互致问候。谈了谈生意之后,东林把姐夫请到家里,他们在一起待了一天一夜,商量开一片店铺以便赚点钱。芬洲告诉他湖口镇上近来人口大增,人们聚在那里交换商品,有利可图的买卖越来越多。听了这些新闻,东林高兴极了,于是请姐夫为开店制订一个明确的计划,他愿意拿出卖花生所得的全部积蓄。其实,张芬洲只对开一间药铺感兴趣,这样他便能行医卖药,而黄东林则坚持出售诸如酒、花生一类货色,他们终于达成了默契。


然而,直到半年之后,姐夫和内弟制订的计划才得以实现。其间,东林和芬洲往来频繁,他们不仅筹划如何使用资金,还反复商量经营商店的细枝末节。


湖口汇商流·大道租铺面


这个镇子是个沿江码头,由于处在环山谷地,从江面上无法看到。在湖口山陡峭的左侧山坡下,有一条与以县城为起点的西路平行的小河同主流汇合。这样,港口的码头便设在右面的山脚下。石阶从码头向上通往主要街道开端处的山峡。这条街缓缓地顺石阶而下,一段距离之后,便可伸延至镇中心,直到镇庙前一个三角形场地为止。从庙向东,西路逶迤延伸。向东南跨过小溪上的一座桥,有一条路沿着远方的闽江通向山下。这个省的历史、本地的商业贯易和人生的活力就像这江一般奔流不息。


东林和芬洲在大道上租了一家铺面房,年租金是50块钱。这包括一间泥土地面的厅堂,有一土楼梯通向上面的贮藏室和后面的厨房。在厅堂左面放着装药的柜子、盒子、大酒罐、一袋袋花生,右面放着其他器物。


铺子开张时总共有四人,虽说没有很严格的分工,但每人的任务各不相同。较年长的合伙人芬洲自然是掌柜,同时,他主要负责抓药,还时常外出行医。东林虽是芬洲的合股人,干的活却更像是个伙计。他身强力壮,甘愿承担铺子里的一切力气活。芬洲的长子张茂魁虽然才12岁,就会给店里记账,此外再干点杂活。一个名叫姚云生的是店里的学徒兼厨师。


在店里东林无时无刻地操劳,但他不能不注意到店门外镇上生活的迅速发展。人们从四面八方,从本乡和外乡涌进湖口镇。新开张的店铺有如雨后春笋。在湖口镇同福州城之间,闽江的航运日益繁忙。在这一时期,互通贸易往返西路比一度繁荣的南路更加便利。南路衔接江港水口同县城古田,由于山路崎岖,常有劫掠过客的土匪出没。


买卖的兴盛与市镇的日益繁荣使芬洲与东林开始盘算扩大商店的规模。那时,从沿海城市福州运到内地市镇的最重要的商品是盐和咸鱼。食盐买卖一向由政府垄断,但镇上的商人可以在福州城的市场上买到咸鱼,运进来卖给镇上的居民和村民。而村镇为福州城提供稻米,这是中国南方人必不可少的主要食粮。西路两旁村庄的农人惯常把米运到湖口,卖给米店,商人再用船成批运到福州。


乘船下福州·同行两朋友


第一趟去福州城时,东林22岁。他身材高大,相貌英俊。他乘船顺流而下,同行的是两位朋友:郑卢国和王一阳。一阳以前是个往来于西路的鸭贩子,东林在黄村茶馆卖花生时就与他相识。但在东林到湖口开铺子之前,王一阳就已从一个小贩一跃为卖咸鱼、稻米的商人了。他同兄弟们开了一家店铺,去过福州好儿趟了。在那儿已有不少熟人。另一位同行者郑卢国是道地的城里人,他在湖口开了一间卖海味、布匹和洋蜡等货物的店铺。他的铺子同东林、芬洲的店铺隔街相望。


船行三天,他们抵达离湖口80英里的福州。福州城坐落在一个方圆300英里的平原或盆地的中心。周围是如屏障般陡峭的群山。由西向东穿过盆地的闽江被南台岛分为两条支流。北边那条支流穿过洪三桥、长寿桥,在罗星塔再与南边那条支流汇合。长达1400米的长寿桥很是有名,它兴建于11世纪,全部由石头砌成,1931年又用水泥重新修建。它把城市的主要部分和南台岛连在一起,岛上有很多外国人开的商店、银行、教会学校、领事馆,还有邮局和海关。


全城看鱼价·写信报行情


在福州,一阳与卢国把东林引见给中亭街上的一些鱼店老板。中亭街的南端延伸到通往南台岛的长寿桥。这条街上满是专营咸鱼的店铺,因为它靠近码头。从那儿能将咸鱼由海岸经罗星塔逆流而上运进来。东林在中亭街的店里买到了各种各样的鱼,他把鱼暂时存放在一家货栈,等船来运到湖口。他住在货栈里,每天外出逛遍全城,察看城里的买卖,注意鱼价的变动,拜访朋友和买卖上的熟人。每天晚上他写信向合伙人芬洲汇报市场的行情,鱼价的涨落。而芬洲则写信告诉他湖口需要何种鱼,以及售价如何。


在福州住了大约一年,东林已习惯于那里的买卖人生活,做生意的技巧也更加熟悉了。由于他在收到湖口镇店里的款项方面常常遇到困难,有一天便对一阳谈起要同当地的钱庄建立联系。王一阳过去同两三家钱庄有往来,因此他陪东林去找一家叫做天济钱庄的办交涉。见到老极,王向他介绍了东林,并建议为东林代表的湖口店立个户头。老板打量着东林,年纪轻轻的,但看上去很有魄力。王同老板有多年交往,彼此非常信任。钱庄老板便痛快地答应了。同城市钱庄初次建立联系对于店铺未来的发展具有重要意义。


钱庄立户头·订货月月节


这些钱庄未必有雄厚的资金。现代银行制度建立之前这类钱庄很多。他们发行自己的银票,面值1元、2元、5元,有时10元不等。在银票正面印着发行钱庄的名称,但票面金额空着留待发行钱庄的官员填写,以避免伪造。钱庄也为不同的商贾立户头,虽明明知道这些客户会透支存款。但这些贷款或借款在一定期限要归还,通常不超过两个星期。


由于同天济钱庄建立了联系,黄东林发现生意好做多了。从此他不再需要用现金向中亭街的鱼店订购鱼。他可以短期赊购,叫伙计把鱼运到货栈,无需再多费力气。鱼店在每个月同钱庄结两次账。


以上摘自《金翼——中国家族制度的社会学研究》,标题系微信君所加


一部激动人心的小说,一部真实的东方乡村社会与家族体系的缩影


海外研究中国社会的主要参考书之一,中国家族制度研究必读著作


本书是一部以小说形式写成的社会学研究著作。本书中的故事在于剖析福建一个村庄里毗邻而居的两个家族。这两家既有亲戚关系,又一起做生意。其中一家度过逆境继续繁荣,另一家最初很是兴旺而后却衰落了。本书的中心人物是第一家的家长黄东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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