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级明星博物馆：艺术经济学的视角
全世界各个国家有成千上万不同类型的博物馆。其中一些，即人所共知的、世界闻名的，特别是以绘画为主的博物馆，我称它们为“超级明星博物馆”，是因为它们所具有的特殊地位使之有别于其他博物馆。
超级明星博物馆有以下五个特点：
01
游客必访
超级明星博物馆必然会出现在游客指南上，游客被告知不应错过。一些旅游指南和艺术类书籍甚至使用与《米其林指南》(Guide Michelin)的餐馆评级星类似的标识。超级明星博物馆的确“值得一去”，然而游客指南的这类建议虽然会有帮助，其实并非必须如此。
▲ 乌菲兹收藏的《春》(波提切利，约1482年)
几乎所有人都意识到，超级明星博物馆已经被追捧到偶像的地位了。例如，很少有游客去列宁格勒而不去冬宫，去罗马而不去梵蒂冈博物馆，去佛罗伦萨而不去乌菲兹，去马德里而不去普拉多，去伦敦而不去国家美术馆，去维也纳而不去艺术史博物馆，去阿姆斯特丹而不去国家博物馆，或者去巴黎而不去卢浮宫。美国也是如此；很少有人去纽约的时候而不去大都会艺术博物馆或现代艺术博物馆，去华盛顿时不去国家艺术画廊，去芝加哥时不去艺术学院，或者去洛杉矶而不去新建的盖蒂博物馆。
▲ 乌菲兹所藏《奏乐小天使》(Rosso Fiorentino，1521年)
相反，人们去很多其他大城市时(如莫斯科、哥本哈根、里斯本、布达佩斯或者布拉格)并不一定会去那里的艺术博物馆。
旅游经营商通过提供相应的服务来利用人们对超级明星博物馆的参观需求。艺术出版商也会利用人们对超级明星博物馆的兴趣，以提高自己的知名度，形成所谓的“良性循环”。我们这里所指的是普通大众，而不是可以举出一些城市里许多同样“重要”的其他博物馆的本书读者。当然还有其他上百家只为艺术爱好者和行家所熟知的博物馆，不过它们并不具备在我看来对所有博物馆都有着强烈影响的大众吸引力。
02
访客众多
超级明星博物馆的访客数量增长了很多，已成为大众旅游一个不可分割的部分。在20世纪90年代，每年有上百万人分别参观了这些重要的博物馆。例如，纽约大都会博物馆，400万；伦敦国家美术馆，300万；巴黎卢浮宫，600万。大约一半参观大英博物馆或国家美术馆的人是外国人，其中又以游客为主。
超级明星博物馆的访客数量越来越多，而造访其他博物馆的人却很少。例如，在1998年，参观卢浮宫的人数比前一年增加了11%，达到570万。对所有年访客人数超过10万的法国博物馆来说，1998年的(访客人数)增长率为5%。相反，年访客人数不到10万的小博物馆的访客数量却减少了3%。
03
世界闻名的画家和画作
超级明星博物馆拥有(几乎)人所共知的画家及画作。超级明星这一概念本意指特殊人群的高收入，强调的是收入差异远远超出了才能和表演水平的差异。这同样适用于艺术家和画家。艺术家之间的收入差距是所有有关收入分配研究的一个惊人特点。
各大博物馆收藏了成千上万艺术家的作品，只有一小部分为艺术爱好者所熟悉，而普通大众则知之更少。博物馆想吸引大众，就必须关注这少部分知名艺术家。这一点对超级明星博物馆来说尤其如此。它们没有别的选择，而必须展出所收藏的超级明星艺术家的作品，并且还要组织有关超级明星艺术家的特别展览。
▲ 普拉多博物馆所藏《宫娥》(委拉斯开兹，1656年)
尽管这造成了超级明星博物馆相对于小博物馆来说非常明确的竞争优势，因为它们拥有著名画家的作品，然而同时它们也深为自己超级明星的地位所累。因此也就难以理解为何阿姆斯特丹的国家博物馆决定不再展出伦勃朗，普拉多博物馆不再展出贝拉斯克斯的作品。与侧重于主要艺术家的需要一致的是，很多新成立的博物馆都只专于某一艺术家。例如巴黎的毕加索博物馆、阿姆斯特丹的梵高博物馆，或巴塞罗那的米罗博物馆。
的确有一些作品在西方世界(以及其他地方)是人所共知的，不过它们的数量非常之少。一个拥有这样一幅作品的博物馆不会有其他选择，而只能将其陈列在显著位置，甚至为它开辟专厅。
▲ 伦勃朗的《夜巡》(1642年)
例如阿姆斯特丹国家博物馆的《夜巡》(Nightwatch)，或普拉多的《宫娥》(Las Meninas)。而最典型的超级明星作品当属达·芬奇的《蒙娜丽莎》(Mona Lisa)了。卢浮宫在入口设置了路牌，标出通往该画的直达捷径。他们还计划专门开辟一个房间用以陈列这一作品——包括一个专用的入口，以方便那些只想来卢浮宫看《蒙娜丽莎》的人。甚至梵蒂冈博物馆现在也开辟了一条(或多或少可以)直通另一非常著名的绘画世界的路径，西斯廷教堂里的米开朗琪罗的壁画。
▲ 米开朗琪罗的西斯廷壁画局部
当然，超级明星博物馆并没有成为“个画展览”。不过，在过去几十年里它们的确在朝这个方面发展。从参观者的角度来看，甚至那些非常大的博物馆也非常紧密地只与少数几幅(通常是一两幅)绘画作品联系在一起，甚至为它们所定义——这就是超级明星现象。
博物馆不仅是这些巨作骄傲的拥有者，同时也成了它们的俘虏。它们不仅被迫陈列这些巨作，同时也意味着其他作品丧失了重要性。或许会有对其他不够著名的作品的兴趣上的溢出效应；然而，主要结果是转移了大众对其他藏品的注意力。
▲ 巴塞尔艺术博物馆所藏的Holbein作品《画家一家》(约1528年)
不拥有这种传世巨作的博物馆面临着很多问题，甚至对那些藏品中有世界级大师作品的博物馆来说也是如此。例如巴塞尔艺术博物馆收藏了毕加索、梵高以及其他表现主义大师和印象派大师还有荷尔拜因(Holbein)的作品，但缺少一幅世界闻名的巨作。
盖蒂博物馆因其地理位置和建筑吸引了很多访客，但它迄今为止尚没有一幅超级明星作品。有意思的是，理事会做出极大努力要购买一幅举世闻名的作品。它斥资3520万美元拍下了蓬托尔莫的《科西莫一世》(Cosimo I)，拍卖成交额位列世界前十。
▲ 《科西莫一世(19岁)》(Pontormo, 1538年)
不过成交价本身并不能让它变得卓越，或许是因为蓬托尔莫没有达·芬奇受欢迎，甚至在艺术爱好者中也是如此。或许是这个原因，盖蒂博物馆又购买了梵高的《鸢尾花》(Irises)，后者在普通百姓中也很知名。
04
建筑
▲ 赖特设计的纽约古根海姆博物馆
超级明星博物馆所属的建筑本身就是世界闻名的艺术品。譬如，弗兰克·罗伊德·赖特(Frank Lloyd Wright)所设计的纽约古根海姆博物馆(Guggenheim)；巴黎蓬皮杜中心(the Centre Pompidou)；马里奥·博塔(Mario Botta)的旧金山现代艺术中心；弗兰克·盖里(Frank Gehry)设计的毕尔巴鄂(Bilbao)古根海姆博物馆以及理查德·迈耶(Richard Meier)的洛杉矶盖蒂中心。
▲ 盖蒂收藏的《鸢尾花》 (梵高, 1889年)
05
商业化
超级明星博物馆的商业化表现在以下两方面：
(a) 很大一部分收入来自博物馆附属的书店和餐馆。
(b) 超级明星博物馆对周边地区的经济具有很大影响，因为参观者也会消费很多与博物馆无关的商品或服务，例如酒店或购物。
上述五个特点对每个超级明星博物馆的重要性各有不同。如果每个特点都很突出是最理想的。卢浮宫博物馆就是一例：建筑方面以贝聿铭所设计的、位于特别庭院里的金字塔最为有名。
▲ 贝聿铭设计的卢浮宫金字塔
其他一些博物馆则在某方面特别突出而在另一些方面不够明显。例如阿姆斯特丹的国立博物馆就并不以建筑出名——至少相比较而言，例如与巴黎的蓬皮杜中心或毕尔巴鄂的古根海姆博物馆相比的话。
【节选自《艺术与经济学：分析与文化政策》】
《艺术与经济学》
[瑞士] 布鲁诺·S.弗雷 著
易晔 郝青青 译
商务印书馆2017年2月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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