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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航辉:有一种马上进入战斗状态的感觉——河源援鄂医护说(八)

The following article is from 得嘉艺术馆 Author 乡村骑士





我们能安定的过平凡的日子,是因为有另一群平凡的人走在前面,他们以自己平凡的身躯,挡住风雨,挡住灾难。也因此,他们成为不平凡的人
——编者

事件:2020年2月9日、11日,河源援鄂医护先后两批共32人,冒死赴险,奔赴湖北抗疫一线,直至3月20日,他们全体平安返回。

黄航辉访谈视频片断  叶霆\摄影



黄航辉:有一种马上进入战斗状态的感觉


黄航辉\自述



很欣慰老婆的理解和支持

赴湖北前一天孩子还在住院

妈妈不敢与自己视频通话

有一种马上进入战斗状态的感觉

穿上防护服即使坐那边什么都不干都够难受

为一个重症患者成功拔管感到欣慰




我老家紫金义容,2012年迁居到这里。



我们医院就两个男护士。



我是1月28号晚上接到通知,早前河源市区就说要十个护士支援湖北。记得是晚上九点左右,我们护士长在群里发了个信息,问有谁愿意报名。



我看到这个信息后,就跟老婆商量,商量确定后,我九点多就报了名。



2020年6月,黄航辉在家中。  黄玉逵  摄



很欣慰老婆的理解和支持



我跟老婆说,我想去支援湖北,老婆就说了一句,说你想去就去。我老婆也是河源市妇幼保健院妇产科医生。我们去年结婚,按风俗,新婚第一年,我们准备过完年下夜班后回老家。年初一早上我上完夜班就开始回去了。



2020年6月,黄航辉家的客厅,新婚的气息仍清新在目。  黄玉逵  摄



晚上,医院发了个紧急通知,叫我们不要离开市区。接到通知后,我们年初二吃了个早饭就匆匆赶回市区了。



那段时间我们一直在关注武汉湖北的疫情发展情况,基本上睡觉或闲暇的时候都会聊。所以我老婆还是很支持很理解的。她也知道疫情发生时湖北那些同僚们的苦和累,这一点我非常欣慰。



 2020年4月,黄航辉从湖北返回河源隔离期过后,与爱人和孩子合影。  

 

赴湖北前一天孩子还在住院

 

报了名以后还没什么,我们等待的时间比较长。名单早就确认了(应该是1月28号确定的)我们十个护士。名单确定后,我们组了个群,到2月11号才出发,等的挺着急、挺煎熬的。还以为不用去了。



就是看到报道疫情越来越严重,加上我报了名后几天,大概是2月7号,我家小孩因毛细支气管肺炎住进了医院,住了十多天,直到我走的时候,小孩还在医院。



一开始以为孩子的病情无大碍,拍片后本想吸一下痰,做个雾化就带回家,没想到做雾化的过程中,整个人的脸都变白了,才决定住院。


就那段时间挺煎熬的。夫妇俩带着小孩住在医院里,因为病人多,我们只能在医院挤在一张床睡觉。住了好几天,心情慢慢放松下来,并且觉得可能自己不用去的时候,接到了出发的命令,10号晚七点多在群里知道这个消息的。



2020年2月11日,赴湖北前,黄航辉在市妇幼保健院匆匆告别爱人和还在住院的两个多月大的孩子。



晚上我还陪着小孩在医院住,11号早上六点多,跟院领导在科室匆忙地举行了一个告别仪式就出发了。十点左右出发,下午两三点到达广州白云机场,六点半左右坐上飞机,八九点钟到达湖北。



第一是对家人放心不下,第二是小孩那么小,又在住院,很牵挂的。



当我决定要去的时候,就义无反顾的遵循自己本行的职责。当时也没多想,反正报了名就坚决上战场。



妈妈不敢与自己视频通话



当时我只跟我老婆和我妈讲了。我爸在老家,因为疫情影响,老家的村都封路了,所以我爸不知道,后面是我妈告诉他的。



当时我爸说,你去到那边注意安全就行。我妈相对还是比较支持的,说既然报了名,就勇敢的去吧,她虽然更多的是不舍。



我在那边每天下了班后都会跟老婆孩子视频通话,我妈说看到我的衣服都不敢看,想叫我妈跟我视频说话,她说她不敢看视频,说一看到我就会流泪。以前在家里,如我有事,她会把我的衣服收到房间里面。



2020年6月,黄航辉的父母和小孙子。  黄玉逵  摄



现在看到我的衣服她都会流泪。从左邻右舍那里,她也了解到湖北的疫情很严重,孙子还那么小,儿子又在湖北,面对的是危险,所以特别的牵挂。

 

有一种马上进入战斗状态的感觉



那天晚上到达宜昌机场后转乘大巴前往荆州市的一个五星级酒店。一路上只有路灯,四面死寂一片。一下车,军队一排,警察一排,都穿着防护服,那个场景,让你有一种马上进入战斗状态的感觉。



军警都穿着白色的隔离衣。当时街道都全封了,要警察开着警车,带着我们才能进去。



特别是我们去的石首市那边,那些路口、小区、村口都用竹子一排排封死了,每个路口都有社区的工作人员排查登记。



2020年2月13日,黄航辉为队友剃发。河源第二批援鄂医疗队为方便打理、减少被感染机会,决定全体队员剃光头发。那时,由于疫情影响,街上的商店极少有开门营业的,更难买到剃刀。黄航辉赴湖北时随身带了把剃刀,准备为有需要的病患打头针用,此时刚好派上了用场。



我们刚去到的时候分了一个重症区ICU,石首市那边只有一家重症定点医院,即石首市中医院。我们一共四个医疗队,潮州、河源、江门和湛江,共71个医护人员。看到那个环境,觉得很恶劣。



病房都是我们去到以后才改造的。第一天我们知道的就有15个重症的,我们在湖北的那段时间,一共收治了103还是104个,大概是100多确诊的新冠肺炎病人。但后来看具体报道是184名。




2020年2月,湖北,黄航辉在荆州市中医院ICU。



当时有五个危重症的已全部上了呼吸机,还有三四个比较轻点的上了简易的呼吸机和高流量面罩吸氧,其他七八个是比较轻的,就是能走动的,能自己吃饭,简单自理的。但像他们你要他多运动点的话就不行,会喘,所以他们一般都是卧床休息。



那里危重症的八人,重症的十人,确诊的100余人,六人转院后死亡两个。



刚进ICU病房,还没有改造的时候,也就是第一天上班的时候,说不害怕是假的,挺害怕的。因为他们当时的病房很简陋,我们穿脱防护服的地方跟病区就只隔了一扇玻璃门,那里以前是没有ICU的。



我们广东队对这点比较重视,后来我们对病区进行了改造,才分成污染区、半污染区、清洁区,加装了好几道门,以隔离和缓冲污染区。



穿上防护服即使坐那边什么都不干都够难受



想家?挺想的。在病房里,没跟家里人联系过。刚到湖北的时候,基本上就两三天一次跟家人视频通话,后面间隔的时间就会稍微长点。



在那边会报喜不报忧的将自己的生活状态告诉家人。在那里心理压力确实挺大的,比如发现自己有点身体不适啊,小感冒啊,就会自己打点疫苗,吃点我们自己带来的中药制剂。



记得刚开始一个多星期,睡不着的时候都会自己拿体温计来量,生怕自己会发烧,一次不敢相信还接着量一两次,心里才踏实。



有一次我们荆州指挥部那边派人来检查,听说我们好几个同事感冒了,身体不适,还有两人因为发热隔离了。



一个同来检查的江门队的护士长跟我们聊天说,他每天中午都要吃两粒安眠药才能睡着。



我睡得还是挺好的。不过因为上班时间跟以前不同,生物钟可能有点乱。我们是四班倒,早上八点到下午两点,下午两点到晚上八点,晚上八点到凌晨两点,然后是凌晨两点到早上八点。



在病房工作的时间,虽说只有六个小时,但我们需要提前40分钟到一个小时,到病房穿防护服,进去以后交接班,大约需要15分钟,下班的时候脱防护服大概又需要一个小时。



这需要特别小心,我们弄了三四套门进行缓冲,就是怕把病毒带出去。脱防护服的时候都特别小心,还有一个人专门盯着你,看你规范不规范。



本想装摄像头监控的,因人力问题最后采用的是轮番监督,就是脱好的人出去以后在另外一道防护门看着你。然后再全身用酒精喷洒,起码要喷三四次,这样一个门一个门的出来。



(穿上防护服)我记得第一天,大概半个小时左右就会出现头晕头痛,特别是耳朵勒的痛,经常会偏头痛。我们是穿一层手术衣套工作服,一件隔离衣,一套保护服,四套装备下来,然后戴一个N95口罩,带两个外科口罩,这样下来基本上能阻断一个密闭式气溶胶的传播。



挺难受的,你穿上些装备,就算坐那边什么都不干,就已经够难受了。反倒喜欢走动一下,因为护目镜啊,面屏啊,这些都勒在耳朵里面,所以会下意识的去抓一下这里挠一下那里,很不舒服的。。



还要穿纸尿裤。虽然我们在上班之前都会少吃少喝,但还是怕万一自己避免不了。当时的物资还是很紧缺的,所以都还会自觉的穿上。



因为我们院方当时就了解到那边(物资)不是很充足,所以我们自己准备了很多。我们不敢随便浪费一套宝贵的防护服,没有说谁会在中途随便出去,因为这一来不但要浪费一套防护服,在穿、脱的过程中要耗费大量的时间,起码要一个半钟头。所以我们是能省就省,就是从上班到下班就穿那一套防护服。



2020年2月,湖北,荆州市中医院ICU,黄航辉为新冠患者做护理。



对,除非你发生了职业暴露。比如说,因为我们都是护士,要动手为病人操作,所以难免会有发生职业暴露的时候。我有几个同事就是在上班的时候发生过职业暴露,就是在掰药瓶时把手割伤了。因为我们穿三副防护手套,在掰药瓶的时候会产生打滑,容易把手弄伤。



我们曾发生过三次这样的事故。怎么办?马上紧急处理,马上把整个手泡在酒精里消毒,把血挤出来。我们会有同事马上帮他(她)处理。里面留有一部老人机,遇到这种情况会马上跟外部联系,并在外围等候,全身喷洒消毒,但又不能喷的太多太猛,因为会引起昏眩。



为一个重症患者成功拔管感到欣慰



一开始去的时候,因为我们是管轻症的,就是能说话的,我们会经常跟他们做些心理辅导。那些轻症的患者其实都是在心理上有比较大的压力。



记得有个男患者,他本身的症状比较严重,走两步都会气喘,但他心态很好,天天拿着手机刷抖音,看一些比较喜剧的东西在那边自笑,所以他的病情恢复的很快,就比较早出院。另有一个轻症的,还能走动,吃饭跟正常人也没什么区别,当时就核酸检测为阳性,因为心态稍差,整天就很忧愁,导致整个人消瘦很快,致使病情加重,延长了治愈时间。



在中期的时候,我管理一个危重症的患者,姓黄,他是上了呼吸机的,他也是我们荆州市成功拔管的第一例患者。记得他拔管之前,病情很危重,慢慢好起来之后,在临近拔管前几天的一个夜晚,也是我的夜班,因为他的意识逐渐强了,人比较烦躁,因为上呼吸机以后有很多的插管,他感到难受,产生了人体对抗。虽然我们给了他镇静剂,但都阻止不了他的烦躁,只好把他的四肢绑起来,加上心理辅导,但收效甚微。



2020年3月20日,湖北荆州,黄航辉与河源第二批援鄂医疗队队友准备返回广东,当地警察为他们送行。


等我下了这班回去调整休息两天后,第三天来上班时,发现他居然能跟我打招呼了。当时我也感到挺惊讶的,看他身体恢复的那么好,也为他感到欣慰。



后来他好点了,我们还会经常跟他拉家常,了解他发病的过程。他说他是一个走南闯北的生意人,地方走多了,事也看多了,也见惯了生死。



他自己曾想过,就是得了这个病自己会去跳楼怎样的。后来是在家人的鼓励和支持下才有了活下去的欲望。其实他病情发展的很快,慢慢就失去了意识,等醒来时,已经发现躺在病床上了。



大概一个多月,病有了好转。因为他还有肾结石需要手术,我们就把他送到了上级医院。



2020年7月,河源市妇幼保健院,黄航辉为病患做护理。




黄航辉  河源市妇幼保健院护士

河源第二批援鄂医疗队队员

预备党员


本文根据录音整理,已经受访者审校

采访时间:2020年6月3日

叶霆\录音、视频  赖劭华\录音整理

黄玉逵\编辑

图片除署名外,均由受访者提供


采访团队:黄玉逵  叶霆  北风  海洋  赖劭华

小城文化传媒有限公司全程合作


《庚子32——河源援鄂医护风采》项目

包括50——60分钟文献纪录片

200P大开本图文书

文献图片展

图片展将在得嘉艺术馆举行

本系列微信推文为上述项目预热之作


得嘉艺术馆,河源市越王大道

与永康路交汇处得嘉花园


— 未完待续 —



 往期回顾 


谭经福:这种经历是一种难得的精神财富——河源援鄂医护说(一)

陈勇:经历的人就在身边…..——河源援鄂医护说(二)

何金:轻描淡写的跟先生说“我要去湖北出趟差”——河源援鄂医护说(三)

李焕夷:我们帮助湖北,其实也是帮助我们自己——河源援鄂医护说(四)

于红涛:去武汉支援抗疫,也就是换了个地方工作而已——河源援鄂医护说(五)

张琳:严峻时刻不会想那么多,就想着报名 ——河源援鄂医护说(六)

欧家琪:让我重新选择我还会选择护士职业——河源援鄂医护说(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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