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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建兴《包银口油滴建盏》

夜，中雨，上海富民路的茶之路空间。

摄影师白川、马岭以及另一位周先生用三只顶级的建盏喝着1920年代的岩茶。正岩奇种茶汤在建盏里表现得沉静清透，三只装了老茶的建盏在昏黄的灯光下格外美丽。白川自嘲身上银钱已无多，但这三个盏却是价值不菲，这难道就是所谓的“清贫的奢侈”吗？管他的，把盏言欢吧。

一个偶得的世界

建盏出于建窑，武夷山下建阳县的水吉南面现今还留存着宋代的窑址。

宋·兔毫金缮建盏

器为茶生，建盏在宋代的出现与当时喝茶的方式有关。宋人不再“煮茶”，而开始“点茶”，将茶叶末放在茶碗中，冲水调成糊，以茶筅搅动，茶末上浮，形成一层白沫。

宋徽宗的《大观茶论》中就为茶汤分出了等级：纯白为上，青白、灰白、黄白次之。白色的茶汤唯有黑色的茶器才可凸显，因此，建安的乌金釉盏就被专门进贡给朝廷。除了喝茶，从朝廷流传开来的斗茶习俗，也提高了对于茶器的要求，宋人斗茶决胜的关键是著盏无水痕，只会看到茶汤之上的白色泡沫，而看不到茶水。

福清窑黑釉盏

烧盏的斑纹都是偶得，烧制时，斑纹消失的速度很快，有些就直接变成黑釉盏了。斑纹是在三价铁迅速转化为二价铁中快速形成，转变迹象留否存下来变成了兔盏、油滴盏。

其中，油滴更是偶然中的偶然，只有在釉流动性大的情况下，让晶点保持住斑点状而不挂壁成条纹，即便是现代的技术也难以实现。现在还有人在宋代建盏的龙窑中找幸存的建盏，但是油滴盏连残片都很难寻到。

现存于世的油滴建盏不过十件有余。宋代建窑油滴盏外底也不会有“供御”字样，因为在烧成前，谁都不知道哪件会出现罕见的斑点状的油滴。

红金缮建盏

16 世纪初的日本古籍《君台观左右帐记》认为“油滴”是仅次于“曜变”的“第二重宝”。曜变盏是建窑黑釉茶器中极为珍贵的品种，这个名称只有在日本有，并不见于国内古籍。也有说法称曜变是宋人所说的“异毫”或“毫变”。

一个失传的世界

宋徽宗皇帝曾在内苑太清楼宴请“斗茶”鼻祖蔡京。蔡京被赐饮“汴京三绝”――惠山泉、建溪异毫盏、北苑新贡太平嘉瑞茶。

在三样东西在蔡京专门为此宴席撰写的《太清楼特宴记》中有记录，其中的“建溪异毫盏”就是现在的“曜变天目盏”。

在之后的８００年，战乱、外族入侵，带着宋代雅致、高贵的建盏被迅速淹没于历史中，甚至在古籍中也没有再出现过“建溪异毫盏”的记载。直到清代宣统年间，陈浏所著的《陶雅》才有提及。

日本“人间国宝” 镰田幸二油滴盏

倒是在日本，建盏换了个“天目”的名字绵延了下来。宋元时的日本僧人很多在中国的天目山修行，回国时，带回去一些建盏，他们口口相传这是天目山带回的茶碗，久而久之，在日本，建盏便被叫做“天目”。

建盏中最为珍贵的曜变盏传世的有三件，均被日本奉为国宝，其中有“天下第一盏”之号的“禾叶天目”，由静嘉堂文库收藏。其他两件曜变盏分别被京都龙光院、藤田美术馆收藏。

日本“人间国宝” 镰田幸二《青天目盏》

也是因为建盏的世界已经散落于滚滚的历史烟尘之中，今人的寻盏之路尤其难走，学费交得尤其昂贵。白川自己藏了一些建盏，也痴迷这个器物，一路走来可谓跌跌撞撞。他是在一堆残片瞎折腾之后，才终于买了第一只黑釉盏，但是，现在都不好意思拿出来了。曾经在一个城市同时买了一个真柿红和一个假绿釉，两件东西放在一起，结果真货还被假货碰伤了。

白川一度在网上购买建盏残片和一些相对价位低的建盏，浪费了不少钱，也见识不少好东西，还认识了一些不错的古董商，几年冲杀下来，居然没有碰上一件假货。

一路寻盏走过北京、广州、厦门、天津，认识了一些不装神弄鬼的卖家、藏家。去了福建古龙窑，看过堆积如山的残片和匣钵。也见识了古玩商捧着几十万现金买一只盏的壮观景象。通过建盏了解到了锔瓷和金缮工艺，也从开始买的华丽风格转变成破碗路线了，开始懂得并欣赏“侘寂”之美。

金柿红建盏

令人愉悦的还是过程，在东京一家茶室，第一次用宋代的兔豪盏喝茶。花了半年时间买下了下来李达的鹧鸪斑盏。在日本买了第一个镰田幸二的盏。最后，白川说，喜欢建盏还有一个幼稚的原因：当用这种古老的器物来喝自己钟爱的茶时，会有一种无限接近宋代的感觉，便心满意足了。

李达《鹧鸪斑建盏》

文_小陸 （文章来源：茶之路RoadOfTea  公众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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