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凌羊:祁同伟的婚姻与爱情

2017-05-04 晏凌羊 晏凌羊 晏凌羊

(一)

 

《人民的名义》热播,让很多人把自我投射到祁同伟这个寒门子弟身上。

 

同为寒门子弟的我,理解祁同伟的“黑化”,却自始至终对他不认同,也同情不起来(参见前文:祁同伟有什么好值得你同情的?)

 

原因很简单:人可以卑微如尘土,但不能扭曲如蛆虫。

 

现实中不公平的事情太多了,从古至今都是如此。


如果我们好的出身和机遇,任凭你有天大的本事,很多时候只能逆来顺受、任人摆布,生活得和蝼蚁一样,然而,这却不是我们放弃底线、胡作非为的理由和借口。

 

如果一个人被恶势力侮辱与损害,心生不忿,跑去大街上往无辜的陌生人脚底下扔块香蕉皮,摔人家一个四仰八叉……我只觉得他顽皮或是不可理喻。


但如果一个人曾被侮辱与损害,后来他忍辱偷生与恶势力为伍,然后去残害那些和曾经的他一样无辜的人,那么这个人死有余辜。

 

不管过去经历过什么,祁同伟之后的恶行都冼不白。


如果你是被他亲戚轮奸的女孩,是那个莫名其妙被关到牢里的郑西坡,是被撞成植物人的陈海,是没做错什么事却被他在无形中剥夺了正当权益的公民,你还会同情他吗?

 

人生路再窄,我们开的车再破,刹车和方向盘还是在自己手上的,没谁欠我们一个光明万丈的前程和未来。


我觉得《人民的名义》里对侯亮平这个角色处理得不尽如人意的地方,是甚少交代他的家庭背景以及他所经历过的磨难和艰难(你相信一个人根本没经历过什么坎坷,就能有那么高的思想觉悟么,反正我不信),以至于人们一看到他说“你所经历过的磨难,不能成为犯罪的借口”,就觉得他站着说话不腰疼。


群众有时候是非理性的。人们似乎更容易站在和自己有过相似经历的人那边,而不是代表着正义、正确的那一边。


你可以同情祁同伟,但真的有必要狠踩侯亮平吗?相反,我很喜欢这个人物,我觉得他这样的人,正是我们这个时代大量缺失的。


我更愿意相信:你同情祁同伟,其实只是在同情有过类似遭遇的自己。

 

这种同情,是对祁同伟在事业方面的同情,而讲到祁同伟的婚姻和爱情,似乎就真的没有值得同情的成分在了。

 

(二)

 

祁同伟的婚姻,是一场赤裸裸的利益婚姻。

 

梁璐这个人物,既可悲、可恨,又很可怜。

 

她一开始追祁同伟,是为了报复前男友。当时的梁璐已经怀了孩子,但是惨遭抛弃,只能选择流产,最终造成终身不孕。

 

为了报复,她选择追求当时一表人才的祁同伟。她坚信只要追到了祁同伟,就达到报复前男友的目的,而当时祁同伟的心中只有陈阳,对大他十岁的梁璐并不感冒。

 

无奈,梁璐借着父亲的权势,把陈阳调到了北京,而祁同伟则去了偏远地方做司法助理,还美其名曰是“替他们考验爱情”。

 

后来,祁同伟在基层做了很多年依然出不了头,于是,他彻底放弃了自己的信念和原则,把梁璐当作一生的进步事业来追求,软缠硬磨,不达到目的誓不罢休。

 

梁璐未尝不知道祁同伟是看上了她家的权势,她当时任性地要求祁同伟向她下跪求婚,没想到的是祁同伟真的这样做了。

 

这一跪,便跪出了一个“祁厅长”。

 

和梁璐结婚后,祁同伟珍惜来之不易的机会,用一股拼命精神工作。老丈人梁群峰很满意,人前幕后打招呼。老师高育良默契配合,代表组织全力提携。

 

祁同伟便一路升迁,官至省公安厅厅长。

 

容我吐槽一句:梁璐的老爹真是脑子有坑,真正对女儿负责的父亲会动用权力帮女儿拆散她所愤恨的情侣么,会同意女儿嫁给这么一个明显目的不纯的女婿么,又会不遗余力地举荐和提携这个自己当年曾经“狠狠戏弄”过的女婿么?

 

用梁璐的话说:这一跪,原先的祁同伟死了,而梁璐的心被激活了。

 

到底是女人,她还是被祁同伟的下跪打动了。这个官家小姐感动于祁同伟为了她,连自尊、面子都不要了。

 

可以猜想,在这段婚姻里面,任性的官家小姐梁璐想要的是对方毫无底线的爱。她和祁同伟的婚姻,没有建立在爱情上也就罢了,甚至都没有建立在“互相尊重”的基础上。

 

婚后,她对祁同伟是有感情的,不然也不会因为高小琴而生气,不会在发觉祁同伟行事越来越猖狂以后跑去高育良那里汇报,不会因为身处这样一段僵死的婚姻而郁郁寡欢……但她自始至终在祁同伟面前趾高气昂,就连两个人吵架,她都是抱着手的。

 

剧中有一段,梁璐和祁同伟坦白心迹:“我们都以自以为是的方式爱对方,都自以为是的给了对方幸福,却从来没有问问对方要的幸福是什么。”

 

这是梁璐唯一一次露出柔软的心,而祁同伟粗暴地打断了她:“都什么时候了还发这种感慨,也不嫌矫情。”

 

她对祁同伟还有感情,而祁同伟对她却只剩下无尽的厌弃了。

 

当他咬牙切齿的说出:“我谢谢你,这事你都提醒我二十年了!我知道您是豪门,豪门这饭碗难端,对吧?所以我才会拼,我拼了命把我失去的尊给夺回来。”

 

两夫妻过到这份上依然不离婚,真是看得我毛骨悚然。


而梁璐的说辞更是让我感到万分不解:“不离婚,只有他一个人欺负我;离了婚,外面的人都欺负我。”

这句话暴露出的其实是一种非常典型的“受害者心态”。


我是普通人,根本没法理解这种“欺负”。作为高干子女、领导夫人,梁璐拥有普通劳动妇女一辈子都没法享受的荣光。


她可以动用父亲的权力达成自己的欲望,可以直接走进省委副书记的办公室里、家里诉苦,周围的人对她各种点头哈腰,想办件什么事都能得到各种便利。


也正因为如此,假设她失去了这一切,对她来说就算是“被欺负”了。离个婚对她来说就是丢脸了,就是被人看笑话了。


我只能说她活得太过娇嫩,也太没自我。她的自我价值感,是建立在父亲、丈夫的地位和权力上的。她甘愿成为这些东西的附庸,无法用自己的学识、身份、阅历、能力等等内在的东西重新定义自己的价值。


倘若一个人真的勇敢、坚强,纵使江湖险恶、人心难测,也没谁能欺负得了TA。一个人若是把“保护自己”的责任都推给了别人,便是在欺负自己。


看祈同伟与梁璐的婚姻,我总觉得这两个人都很可怜,但都不值得同情。这场婚姻的苦果,是他们俩自己造成的。



(三)

 

如果说,陈阳是祁同伟的第一个天使,那么高小琴一定是祁同伟的第二个天使。

 

祁同伟第一次见到高小琴,是在赵家美食城的豪华包间里。

 

当时赵瑞龙有求于当了公安局局长的祁同伟,就把高小琴带来了。

 

祁同伟看着高小琴笑:“这位我见过的,我老师的红颜知己啊。”

 

赵瑞龙戏谑道:“祁局长,那你得喊师娘了,快喊。”

 

祁同伟便也开玩笑:“我怕把她喊老了。”

 

高小琴巧笑着看着他:“祁局长,你别听赵总的,你老师的红颜知己是小高,我是大高,我们俩是双胞胎,我是姐,她是妹。”

 

祁同伟怔怔地看着高小琴,并很快就和高小琴擦出了爱的火花。

 

不合法、不道德的爱情,似乎具有意想不到的诱惑力。祈同伟与高小琴如干柴烈火,感情分外热烈。


如果抛弃道德和价值立场,这两个人在一起还颇有些“真爱”的味道。

 

跟那些包养二奶、找小三的官员不同,祁同伟对高小琴是有真爱的。

 

高小琴之所以能吸引祁同伟,不在于她长得够妩媚,够有风情,够温柔体贴,也不在于她不图回报、不求名份,而是:她懂他。


 

从出身来看,高小琴和祁同伟还真是同一类人。两人都出身卑微,都过过苦日子,都被权力欺辱和玩弄过,也都曾为了生活和前途而向命运低头,都是从弱小卑微一路“拼杀”到现在。

 

两个的价值观念也是高度吻合的。这两个人的“三观”合拍到什么程度?就是连“三观歪”,“歪”的方向都是一致的。

 

当所有人都在鄙视祁同伟向梁璐惊天一跪时,只有高小琴理解他、激赞他。两个人似乎也都意识到自己的巧取豪夺是不对的,但都认为自己这是在“奋斗”,在“拼搏”,在改变全家的命运,是力图“胜天半子”。

 

两个人可以端着红酒杯谈情说爱,也可以在商海里并肩战斗。不仅可以共享繁华,还可以共患难。两个人是灵魂伴侣,是最和谐的性伴,也是利益共同体。

 

就连饰演高小琴的胡静都说:“如果不是因为有孩子,在听到祁同伟吞枪自杀的消息后,高小琴一定会自杀殉情。”

 

对梁璐冷言冷语的祁同伟,面对高小琴却是一个非常负责任的男人。他不嫌她被奸污过,相反,会因为她曾有过这样一段经历而对她心生怜惜。


他爱护她、珍惜她、把她当人看,极力护她周全,他对高小琴说的一句“这个世界上没有谁能够欺负你”胜过千万句“我爱你”。


高小琴被赵瑞龙等人奸污四年,流产三次,是一个认为自己“没有明天”的人,她可能都想不到自己有生之年还能遇到祁同伟这样一个人。

 

从这个公安厅长身上,她真正尝到了爱情的滋味。在察觉到危险临近时,高小琴慌了,她害怕不能和祁同伟走完这一生。

 

祁同伟和高小琴就像是“相爱的狼和狈”,在一起把坏事做绝,一起承受世俗的唾骂,但从未放弃彼此


若不是这对爱侣的立场不对,我都要被这对“亡命鸳鸯”的爱情给打动了。


如果祈同伟和高小琴都只是普通人,这样情比金坚的两个人或许真能白首偕老。只是,如若他们只是普通人,便不会相遇更不会相爱。


在大结局里,这对为虎作伥的“亡命鸳鸯”迎来了悲剧性的结局:祈同伟饮弹自尽,高小琴锒铛入狱。


这场轰轰烈烈的爱情最终还是毁在了他们自己的手上。



(四) 

 

祁同伟与梁璐的婚姻,他与高小琴的爱情,都是“恶之树”上结出来的“毒果”,这种婚姻、爱情会迎来悲剧性的结局几乎是注定的。


我常常在想: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不管是身处怎样的人生阶段,不管是在物质匮乏还是阔绰的时候,我们都需要感情,都期待能有幸福的婚恋关系。

 

我们期待与另外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个体建立某种联系,满怀虔诚地与Ta缔结盟约,试图建立一个温暖的港湾,与对方并肩携手,与漫长人生中的跌宕和琐碎对抗。 


有人说,想成就美好、幸福的婚恋关系,需要最基本的三要素:

 

第一、  自己做一个独立、成熟的好人。

第二、  遇到一个独立、成熟的好人并与Ta相爱。

第三、  跟对方共同好好经营婚姻。

 

仔细想来,这三要素当中想要达成一个要素都已经很难,更何况把三要素都集全,多多少少需要老天的成全。若是再牵涉到物质基础、双方家人、性、孩子等因素,事情就变得更加复杂了。


很多时候,我们为了赢得幸福拼尽全力,终究也敌不过命运之手轻轻的一次戏弄。


说到底,婚恋也是一场赌局,幸福只是一种几率。我们唯一能提高赢率的方法,是怀揣一颗好心努力做好人、做好事,种下善果。

 

佛家言:“菩萨畏因,众生畏果”,众生要看到苦果才会害怕,而菩萨连可能导致犯错的起因都戒慎小心,因为无因自无果。

 

 “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表面上佛家是从惜缘的角度,劝世人要珍惜人与人之间难得聚合的缘份。

 

但其真正的涵义或许是在提醒世人:世间一切都是因缘和合而成,种善因得善果,种恶因得恶果。

 

如果我们真的那么需要感情和婚姻,就应当在一开始就对其保持敬畏和尊重。

 

你只有尊重婚姻,婚姻才有可能回馈你美好和温暖。

 

如果我们的内心中少了尊重和敬畏,潘多拉魔盒就会被轻易打开,于是,围城中的人鬼迷心窍、走火入魔、自食恶果。

 

毕竟,出来混,迟早要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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