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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狗日的中年啊......

2017-10-19 晏凌羊 晏凌羊

 

(一)

 

二十来岁的时候,你即将大学毕业。


你还没找到工作,只得先去一家报社实习。

 

那家报社里,有你一个老乡,年纪比你大十几岁。有房有车有老公有儿女,算是已经在那个城市扎下了根。

 

她穿着讲究的衣服,用着很精致的水杯,每年都要出国旅游一次,每周都要邀约上老公、女儿下馆子吃一顿,每过一两个月都要去做一次头发。

 

在那时的你看来,她的生活可真是令人艳羡,什么都有了,什么都不缺。

 

乳臭未干的你去找她请教问题,她对你的态度不咸不淡。


直到现在,你还记得她坐在电脑前漫不经心回答你问题的样子。


她吃着一块很精致的蛋糕,嘴唇上粘着点奶油,随手抽出一张纸巾随意一擦,就擦下来一抹口红。

 

看着她,你心想:“这就是中年女人的生活,可真令人羡慕啊,什么都有了。往后,我到她这个年纪的时候,也能过上这样的生活吧!”


(二)

 

时光一去不复回,转眼你也到了中年,也到了“上有老,下有小”的年纪。 

 

有天,你在上网,忽然看到一篇题为《狗日的中年》的文章。这篇文章写的中年人的状态,你看着看着,忽然一拍大腿,心想:这可真像是在写自己啊。

 

作者说:“激情对中年人是一种浪费,梦想对于中年是一个牌坊,守得住忠烈,还要做得好婊子。”

 

你看了,心想:可不是么?

 

作者说:“中年也不是民谣,清新到忘记年龄,单纯到忽略世事,都是要不得的,不能跟生命较劲,弄好了就是刘晓庆,弄不好就成了刘胡兰。”

 

你看了,脱口而出:“真他妈的对啊!”

 

唯一令你觉得尴尬的是,有人偏偏要说这篇文章的作者是姜文。

 

你一脸不屑:“这TM要是姜文写的,我直播吃翔两斤。”

 

你心想:能拍出《鬼子来了》《让子弹飞》等电影的姜文,怎么会写出“要时刻关注老婆的脸色,不停迎合上司的心思”这样的词句?

 

没办法,还是有不少人认为这篇文章就是姜文写的,就像依然有无数的人认为“有的人错过了,就永远错过了”这样烂俗的句子是鲁迅写的一样。

 

好吧,人到中年,你都懒得愤怒,也懒得辩解了。

 

(三)

 

比你年纪大一点的人,一听说你自称“中年”,立马就炸了。


他们说:你才多大年轻啊,就敢妄称自己“已到中年”?


而你觉得,“中年”更多时候指的是一种状态,而不是一个年龄段。

 

人们说到中年的状态,大多是指“上有老,下有小”之后,你过上了相对平稳但也疲于奔命的生活,不再年轻但离死亡似乎还挺远。

 

面对相对平稳的生活,你可能心中会产生一种对其他生活的向往,但是你又对脱离眼前的生活轨迹充满了恐惧。

 

最后,来了一个引线,你就出轨了,辞职了,离婚了,创业了,去旅行了,去参禅了……


接下来,你的生活可能会出现些动荡,你会换一种生活方式去生活,但最终,这些动荡也像是水面上的涟漪一样,全部归于平静。

 

没有这根导火索的时候,你可能会保持原样,混吃等死,慢慢变老。


你有时觉得自己过的是“温水煮青蛙”的可耻生活,有时又觉得这样的生活挺好的,至少,看起来安稳,不会发生大的动荡。

 

有年轻人问你,人到中年的生活是怎样的呢?你有那么忙么?

 

你不置可否,只是笑了笑。生活果真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对方还没活到这个年纪,你跟人家谈及中年的状态,人家也不一定能理解。

 

人到中年,父母的身体开始不行了。

 

比如,上个月,你爸忽然中风。一向身体看起来还挺硬朗的父亲,忽然就像一栋遭遇地震的房子一样,立不稳了。

 

你急急忙忙赶回家,风风火火把他送去一线城市的医院做了手术。


出院后,他需要终身吃药,一天忘记吃可能就很危险,可他把其中一种药吃完以后也不告诉你,你也没法每天盯着他的药检查,只能眼睁睁看着他血压飙高,火速把他送去医院检查。

 

你妈这几天几乎是奄奄一息的状态,身体虚弱到感冒一次几乎都能让她只剩半口气。


从你记事以来,她的身体就没好过,虚不受补,用尽各种办法调理除了让身体更差之外,毫不奏效。你有时候甚至担心,哪天晚上她睡过去,第二天还能不能醒过来。


关键是她本人很抗拒去医院,去锻炼,去食疗,去物理理疗,一副不想多活几年的样子。你几乎用尽了所有规劝办法,几乎都要流泪、下跪了,但是,你拿别人一点办法都没有。

 

面对家里两个生病的不听劝的老人,一个半大不大、半懂事不懂事的孩子,想着有点沉重的经济压力,看着职场那份“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工作,一个根本看不清摸样的未来……你也很想骂一句:“这狗日的中年!”

 

可是,当你看看身边和你一样的人,好像也没几个过得轻松的,也就不好意思再骂了。

 

他们当中,有人被查出癌症,有人父母去世,有人孩子患上绝症,有人丢了工作,有人摘除了乳腺和子宫,有人已经去世了。

 

当然,也有人一飞冲天,有人金榜题名,有人升官发财,有人名利双收,有人生了龙凤胎,有人幸福得发晕……至少看起来是。

 

只是,你也知道,光鲜的只是他们在舞台上的样子。背地里,他们也有在付出代价。

 

赚了钱的,连日应酬把自己喝出了脂肪肝;升了职的,天天熬夜写方案,熬夜熬得都快秃顶了;升了官的,大周末的时光都花去陪领导钓鱼了,家里老婆、孩子、老人根本见不着他的影儿,他上次回家吃晚饭可能还是一个月前;那些看起来幸福得发晕的夫妻,可能也有好几个月没有性生活了。

 

人到中年的生活就像是一场“打地鼠”游戏,哪里冒出来幺蛾子,就扑向哪里。

 

大家境遇有差别,但真没有谁过得特别容易。那些现在春风得意马蹄疾的,过几年可能又开始不如意了。

 

(四)

 

人到中年,你也会做梦,但美梦越来越少,虚惊一场的噩梦倒是不少。


比如昨晚你就梦见自己开车时右脚不听使唤,踩不住刹车……你醒来,你怅然若失。


因为你发现,不听你使唤的东西多了去了。一开始是孩子,后来可能是自己的身体。

 

梦境其实就是“心有余而力不足”的现实写照。

 

矛盾的是,你又觉得也许现在就是最好的时光,父母还在,孩子也还没长大,还没远走高飞,自己身体、精力尚可,还足以应付这样那样的问题。

 

再往后,或许,你就只能感慨“这狗都不日的老年”了吧。

 

比如你的爸妈,看到你,也许也很糟心。

 

看你好不容易读书出来,找了份工作,只混了个温饱;好不容易结了婚,却又离了或者没离也过得不大好……

 

他们担心你的事业,担心你的婚姻,担心你的孩子,担心你的身体,担心你的未来,担心你的一切,却发现自己已经帮不上你的忙了,甚至日渐成为你的负担。

 

他们往前看,发现人生已经过了大半,想逆袭也没多少可能了;往后看,死亡似乎就在不远处等着,只是放不下的东西太多,所以争取多活一日算一日,拼尽最后一口气为儿女挡点风雨,能挡得一点是一点。

 

连你的父母都没有喊“丧”,你有资格“丧”吗?

 

看到父母的老年状态,再看看自己的中年状态,你也会无来由地想想孩子的中年状态。

 

你爸妈虽然几十年来感情一直不好,但老了,双方都生病了,两个人还可以相互照应着一些,让你没有那么辛苦。

 

以后你若是我老了病了,孩子她爸也老了病了,孩子得两头跑,好可怜。

 

这么一想,你顿时觉得人生更“丧”了。


你也不知道现在多赚点钱,以后老了,和几个好朋友一起住到养老院里去,大家互帮互助,抱团养老,是不是可以减轻点年轻人的负担。

 

你甚至开始希望前夫能能多多赚钱,将来最好能找到一个真心爱他、他也真心爱的人,他们彼此扶持、互相照顾,这样,你的孩子也能少点赡养压力。


你甚至都忘记了,当初刚离婚时,自己是怎样咬牙切齿地在心里诅咒他一辈子都得不到女人的真爱和忠贞的。

 

人到中年,面对那些曾伤害过你的人,你恨都懒得恨,怨也懒得怨。

 

怎么着过是双赢的状态,就怎么过吧。

 

(五)

 

前段时间,为了配合新书《愿你放得下过往,配得起将来》的宣传,你接受了一次小小的访谈。

 

访谈者问你:“对未来的生活,你有什么规划?”

 

你扑哧一声就乐了,你说:“人生永远都是‘计划没有变化快’,我还真没有什么明确的规划。”

 

二十来岁的时候,你老喜欢给未来画个蓝图:三年内,我要这样;五年内,我要那样;十年内,我一定要成为怎样怎样的人。

 

可到了三十几岁以后,你开始明白:人生很多事的成与败,与机缘有很大的关系。


你当然可以做个规划,但大部分的时间里,我们只要踏踏实实走好每一步,“尽人事、听天命”就好。

 

成功和失败一样,很多时候是来得猝不及防的,就像你走在路上,天上可能会掉下来一朵鲜花,也有可能掉下来一坨狗屎,它不偏不倚正好砸你头上。

 

而你现在能做的,只是尽量遏制住自己“控制”别人和自我责备的欲望。

 

比如,不强迫让父母、孩子按你认为正确的方式去生活。费劲九牛二虎之力也劝不动父母去看病,就不劝了吧,还不如把时间、精力花去挣钱,如果病情变严重了,你也不至于那么被动。


你改变不了他人,至少还能处置自己。

 

比如,不过分自责,眼前的这一切不是你造成的,你只需要尽好你自己该尽的责任,其他的听天由命随它去吧。


(六)

 

去年的某一天,许久没见的闺蜜请你去沐足,你们两个在房间里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房间里一个十几岁的姑娘忽然插话说:“我好羡慕你们啊,你们什么都有了。”


你忽然想起来刚毕业时在报社实习的那个大姐,后来有人告诉你,她其实也有一肚子的委屈和辛酸。


比如,她的父母已经不在,公婆相继得了癌症,高昂的医疗费逼得她和老公放弃了换房计划。没人帮带孩子,她不得不将年幼的女儿送回了老家。


你看,人到中年,哪有那么多的岁月静好,不过都是靠死撑。

 

听到这个小姑娘的话,你和闺蜜相视而笑,你回答她:“我跟你一样大的时候,看着像我们这个年纪的人,也是跟你一样想的。现在不了,人生最美好的时光,永远在当下。”

 

是啊,过去不可忆,未来不可追。

 

唯有当下,是最值得把握的。

 

自己的身体、家人、钱包等等,你会照顾好。


如果还有余力,就去读读诗,背着行囊去看看远方。

 

你明白,只要活着,就可能会有很丧的时刻;但只要活着,就会有美好的事情发生。

 

每一天都是新的,阳光是新的,清风是新的,花香是新的,而我们也是新的自己,生活中还是会有新的美好发生。

 

也许,不会有美好发生,也许未来的路还是很黑,但是,有什么关系呢?你已经学会了为自己和别人点一盏灯。


别赶路,去感受路!奔跑吧,中年人!


(全文完,欢迎转发和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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