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在爱情里“作天作地”的女人，后来怎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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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在爱情里“作天作地”的女人，后来怎样了？
文/晏凌羊
1
某个周末，我和佳佳相约去看个电影，吃个饭，虽然只是一个下午的时光，但也吆喝了很多次才找了个对彼此来说勉强OK的空档。人到中年，空闲时间变得奢侈，比乳沟都难挤出来。
我跟她相互迁就着彼此的时间，选了一场13:30开场的电影，因为看完还能有个短暂的下午茶时光。
下午茶餐吧里，播放着悠扬的钢琴声，温暖的阳光穿梭流连于桌椅之间，舒畅，漫长，把天地间一切空虚盈满。我们找了个靠窗的位子坐了下来，就不约而同地感叹好长时间没有好好坐下来喝杯饮品，吃个元气满满的甜点了。
佳佳抱怨得特别大声：“小时候都是父母围着我们转，谈恋爱时都是男人围着我们转，现在呢，我们都要围着父母转，围着男人、孩子转，出来混果真都要还的。”
我打断她：“不，不，你说错了，是出来混，迟早都要黄的。你刚刚还在电影院问我，这场电影咋都没有床戏？男女主人公都快要亲上了，抱上了，两人都坐到床上去了，却‘只曰不日’，没劲。”
当时我在电影院里差点笑得快要背过气去，慌忙问佳佳怎么会想到“只曰不日”这么经典的词。佳佳说，这是韩寒点评周润发和周迅演的电影《孔子》时说过的话，不是她的原创。
佳佳是我们这帮闺蜜中最豪爽最搞怪的一个，但我知道她以前不是这样的。
以前的她，特别小女人，特别作，特别姣花照水、弱柳扶风。她的转变，大概是源于一场结局不大好的爱情。
佳佳的前任叫新枫，两人是在大学社团里认识的，新枫比佳佳大一届，佳佳到社团面试时才第一次见到新枫。那天，社团招新面试，佳佳因为刚好在面试地点附近上课，下了课后直接赶过去。
那是一个阳光倾斜的午后，距离面试时间还早，面试教室里没什么人。过了一会儿，有个男生进来，看到佳佳后很腼腆地冲她一笑并点了一下头，算是跟她打了声招呼。男生什么也没说就开始布置场地，佳佳见状也上前帮忙。两人就这样认识了，还互相留了电话。
后来，佳佳成为了社团的骨干、大小活动的主持人，每次她组织活动，新枫都第一个到场帮忙、最后一个收拾好后离开。日子久了，那个有点憨帅、有点木讷、做事认真，责任心强的新枫慢慢走进了佳佳心里，新枫对漂亮活泼的佳佳也是一早就暗恋上了，只是一直没能鼓起勇气表白。
后来，佳佳实在忍不住了，直接问新枫是不是喜欢她，要不要在一起，新枫红着脸点点头。
一场美丽的校园爱情，就这样拉开了序幕。当他们手牵手出现在校园里时，同学们都觉得这样的组合实在有些不可思议，毕竟新枫相比于佳佳，实在是太普通了，普通到丢到人海中都找不见。
对此，佳佳不以为然。那时，她迷恋村上春树的小说，对《挪威的森林》中绿子的爱情观无比推崇。
绿子说过的一句话，像一支箭一样深扎在佳佳的心里。那句话是这么说的：
“我追求的是一种单纯的真情，一种完美的真情。比方说，现在我跟你说我想吃草莓蛋糕，你就丢下一切，跑去为我买！然后喘着气回来对我说：阿绿！你看！草莓蛋糕！放到我面前。但是我会说：哼！我现在不想吃啦！然后就把蛋糕从窗子丢出去。我要的爱情是这样的。 ”
只有少女敢追求这样的爱情，而佳佳那时候对自己的定位就是“青春美少女”。仗着自己年轻漂亮，追求者甚多而她只选了新枫，她要求新枫给她全部的爱、关注和时间。
用现在的话说，在那段感情里，佳佳就是“作天作地”的那个女人。她一直在试探新枫的底线，不断地折磨他，在他每次的妥协中获得满足感。
2
有一次，新枫从老家回来，还没来得及放下行李，佳佳就让他陪自己逛街。新枫不忍心看她失望，就背着很重的行李背包陪她逛。
佳佳一直逛一直逛，越逛越起劲，却没留意到新枫快累趴下了。佳佳完全没意识到新枫背着很沉的行李背包，或者说，她已经留意到了，只是不愿意站在他的立场上考虑下问题，她潜意识里觉得男朋友陪自己逛街是天经地义的。
那天，佳佳从中午一直逛到了晚上，新枫跟她说自己实在太累了，改天再逛，今天咱先回学校。佳佳一听，不高兴了，她开始“作”了起来，当场给新枫甩脸子，说他根本不在乎自己。
佳佳气嘟嘟地自顾自走到回学校的公交车站。那是回学校的末班车，上车的人很多。佳佳自顾自从前门上了车，看到新枫跟着自己上了车后，她故意在开车前的一分钟从后门下了车，看新枫会不会来追他。
末班车上，连再多挤进去一个人都难，新枫看佳佳下了车，急得不行，但他挤不到后门去把她拽回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末班车把自己带走，把佳佳留在公交车站。
新枫被末班车运走后，一直打佳佳的电话，但佳佳一直不接，到后来甚至关机了。她在赌气，赌“我看他到底还在不在乎我”的气，也想报复下新枫。想到新枫找不到自己时很心焦很担心的样子，她甚至感到某种变态的快乐。
佳佳站在原地没有离开，她想看看新枫到底会不会回来找她。过了几分钟后，当她看见新枫气喘吁吁地出现在自己面前时，又是感动又是得意。
那时的新枫，真是特别疼佳佳。一见到佳佳，他就一把将她抱在怀里。佳佳由他抱着，忽然觉得脖子边的空气热热的、湿湿的，她把新枫的脸扳过来，发现他脸上全是眼泪。佳佳觉得有些感动，问他怎么了。
新枫说，我以为你出事了。
这种情节，每隔三两天就会出现一次，每次都是以新枫哄她作为结束。佳佳对这样的游戏乐此不疲，“作天作地”的本事登峰造极。小事情引不起新枫的注意，她就“作”出个大事情出来。像是吸毒上瘾的人，小剂量已经引不起她的快感了。
就这样，两个人过了三年。第四年，新枫毕业了，回老家的一家通讯公司上班。留在校园里还有一年才毕业的佳佳，忽然变得形单影只，她根本适应不了身边没有新枫的生活。
有一次，因为在校道上看到一个男生的背影很像新枫，她就打电话给新枫，让他无论如何要过来见她一面。那天不是周末，新枫接到电话后，赶紧跟领导请了假，坐上当晚的火车，花了五、六个小时赶到了学校，第二天坐一大早的火车回去上班。
在这场异地恋里，新枫处处忍让，虽然有时佳佳“作”过头了他也会有微词，但更多的时候是服从。佳佳也没能很好地反省自己，而是变本加厉。
这样的故事，往往会以女主角最终触犯了男主角的底线而告终，但佳佳和新枫不是，最终使两人分开的原因很世俗。
相比佳佳而言，新枫的家庭情况实在太普通了。他父母是普通的工人，还有一个上高中的妹妹，毕业后他必须努力工作攒钱供妹妹上学。
佳佳这边呢，家里人也一直向她灌输门当户对的思想，要求她找一个家庭条件好一点的男朋友，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佳佳一直没有跟家里人说自己恋爱的事。
佳佳毕业前夕，新枫有天打电话给佳佳，跟她说分手。佳佳想都没想，就回了新枫三个字：“祝福你”。她是何等高傲的人，她觉得自己是骄傲的天鹅，别人都跟自己说分手了，她没有任何理由拖着别人。
挂了电话后，佳佳心里并不好受。她难过了许久，但从来没有想过要回去找新枫。她找朋友哭诉，喝酒，大醉后本想耍酒疯却哭得一塌糊涂，吐的一塌糊涂。她吃不好睡不好，躺在床上几天几夜颓废地过着，却能忍住不联系新枫，这点挺让我服气。
新枫当然也没有联系她，像是从她的世界里消失了一样。佳佳心想：“哼，什么东西，够绝情。提上裤子就不认人的狗玩意儿。”
某天，佳佳甚至跑来问我：“你说那个狗东西是不是就是骗炮的？自己条件不好，追不上别的女生，就来讨好我，只是为了跟我上床。你以为他当真是因为爱我而对我那么好？为了骗炮罢了。”
我反问她，你不也爽了吗？这种事情哪有骗不骗的？
换现在的佳佳，定然会同意我说的话，可那会儿的佳佳并不是现在的佳佳，她觉得她把自己的身体交给了新枫，为新枫付出了性，就是她为新枫做的最大牺牲。
3
佳佳和新枫就这样分手了。
后来，佳佳毕业，留在了省城工作。她也会去相亲，但没有一个能入她法眼的。有些是对方家庭条件太好所以有一身的王子病，有些是长得太帅惹得其他女生觊觎，有些什么都好但就是没感觉。也有过一两个感觉好的，但约会到第三次，她就不愿意再去了，因为没有一个男人对她能有新枫那样的无微不至。
我劝她，你去相亲，是去找新的爱人，不是找另外一个“新枫”。
佳佳回答得斩钉截铁：“我就不信我找不到一个对我比新枫还要好的男人。”
又过了几年，佳佳终于熬成了剩女。就在将近三十岁那年，她听到了新枫已经结婚的消息。跟她说这话的，是新枫的一个老乡。
跟新枫分手后，佳佳从来不主动问起新枫的消息，甚至有别人提起来，她也会很排斥地说“我不想听到这人的名字”，于是，知道新枫消息的人也就不好意思再在她面前提及新枫的近况。
佳佳是在自己觉得已经放下了那段感情时，假装有意无意地问起新枫的情况。
那个老乡将新枫的情况和盘托出：“新枫当时跟你分手，是知道你家里人肯定会反对你们俩的恋情。那时他的妈妈确诊尿毒症，每周都需要去医院做透析。本来他家境就不大好，他妈妈生病后就更是雪上加霜。他不想你跟着他受苦，也觉得自己没有办法给你挣来轻松体面的生活，所以忍痛跟你分了手。”
“跟你分手后，其实新枫也不大好受。最艰难的那段时光，我也不知道他是怎么熬过来的。后来，他听说你到处去相亲，还跟一些富二代一起去看电影什么的，就觉得你若是能跟真心爱你的富二代在一起，比跟他在一起要好。刚好他妈妈住院期间，有个当幼儿老师的女孩子追求他，他也就顺水推舟接受了。现在，他们已经有两个孩子了，他时不时会在朋友圈晒晒老婆孩子的照片。”
这些信息一股脑儿塞进佳佳的脑袋，她觉得有些懵，但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那个幼师，‘作’吗？”
这问题来得突如其来而且不按常理出牌，新枫的老乡愣了一下，缓缓地回答：“很贤惠。用新枫的话说，就是‘相处不累’吧。”
那一刻，佳佳的脸红到了脖子根。新枫当年会跟她分手，也许真是因为他妈妈生了病，但更多的原因，还是因为他觉得跟她相处太累了吧？
是啊，我们都会长大，我们的生活中不可能只有爱情一件事。我们需要去挣面包，需要去照顾老人，需要考虑工作房子车子保险和未来。我们身上的担子重了，爱情的比重就降低了。谁能绕着谁转一辈子呢？山盟海誓、天崩地裂的爱情，那是年轻人玩的把戏。
后来，佳佳去了几次家里安排的相亲饭局，遇到了现在的老公。两人门当户对，有相似的成长背景，有共同的话题，老公对她宠溺但不纵容，偶尔吵架但马上和好。
那天，佳佳在餐吧里跟我说，如今她每次吃药的时候还是会条件反射地想起他。
不用问，她说的“他”一定指新枫。
佳佳略带伤感地说，读书的时候有一次生病，他喂我吃药丸，我死活吞不下去，还吐了出来。后来每次吃药丸，他总会帮我把药丸碾碎，把药粉装进瓶子里，嘱咐我一次倒多少。现在，没有人再为我这样做了，我也学会了收起自己的“作”。我不知道自己算不算“渣”，但那时我欺负他是真的，辜负他是真的，但爱也是真的，但说到底，那时我还是更爱自己吧。事实上，我应该要感谢他，是他让我成长。
我说，其实也不必如此感怀。曾经的他会为你把药丸碾碎，而他现在未必能为老婆做到这些，因为人到中年，到了上有老下有小的年纪，实在是太忙太累了，谁都没空哄着谁。我们找伴侣的要求，从原先的“才貌双全、十八般武艺均会、爱我爱到死心塌地”到现在的“相处不累”就好，是因为我们切切实实感受到了生活的重量甚至是死亡的威胁。你能有今天的成长，他未必是恩人。即使没有他，你也会领悟到这些的，因为岁月和生活会让你领悟到这些的。教会我们自己成长的，不是哪个路过的男人，而是我们自己啊。
我说，在感情面前我们都有自私的一面，也会因为这一面而或深或浅地伤害到对方。但正如电影《后来的我们》里面，见清爸爸写给小晓的信里所说，“缘分这事，能不负对方就好，想不负此生，真的很难”。也许，在一段感情里，真实地面对自己、面对彼此，就是给对方的诚意，就是对那段感情最大的敬畏。
佳佳听完，长叹了一口气。
她说，我们都老了。
我说，老了。
不知道何时，阳光像一块被不断蚕食的面包，洒在餐吧里的面积越来越少。外面起风了，我身上感受到一阵凉意。佳佳忽然指着餐吧墙壁上一行字，示意我看看。我扭过头，只见墙上写着一行黑色的字：
“年轻时我们不懂得，当懂得时我们已不再年轻。”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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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点碎碎念：
周末快乐！我还没吃饭。感谢你的时间，我们相约明天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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