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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事一场大梦,人生几度秋凉

2016-02-25 晏凌羊 晏凌羊

 

 

三年前我一个闺蜜的老公出轨了,带着小三及小三的姐姐气势汹汹回家来找她离婚,闺蜜叫我们前去助阵。两方七八个人坐定以后,双方开始洽谈离婚分割财产事宜。


她说:是你出轨在先。

他说:说出轨太难听了。

她说;好嘛,是你有了新恋情。

 

这席对话把站在一边的我们给看呆了。

 

我当时杀过去的主要职责是录音,帮闺蜜收集出轨证据。见着小三,给人感觉挺文静,就小三的姐姐气焰很嚣张,逼闺蜜和他老公当场签离婚协议,划分清楚财产。闺蜜和她老公开始清算财产,可这么一算吧,公司是闺蜜开的,车是闺蜜买的,日常家用是闺蜜出的,男的算来算去还应该赔她五万。

 

来势汹汹的三个人最终灰溜溜走了。

 

两天后,闺蜜给我打电话,说她老公借口回来拿衣服,趁孩子的外婆不注意,把孩子带走了,也不知道带去了哪里。但在电话里,闺蜜的语气出奇的平静,她淡定地跟我说:孩子的衣服、用品全部在这里,他从来没真正带过孩子一天。以我对他的了解,不出三日,他一定会乖乖给我把儿子送回来。我有什么好慌的。

 

把孩子掳走后的第二天晚上,他果真搞不定了,屁颠颠把孩子给送回来了。闺蜜站门口跟他说,孩子抚养权归我,你没异议吧?还有,咱什么时候去办手续?


他不敢搭话,把孩子交到闺蜜的手里以后拔腿就跑,鞋子跑掉了一只都没回来捡。

 

孩子对着他背影大喊:爸爸!爸爸!你的鞋子掉了!

 

他边跑边喊:你爹回头再来看你!

 

闺蜜是我认识的所有女性朋友中,最沉得住气的一个。男的屡次想找机会跟她谈谈,甚至有一次跑到了她公司楼下,可闺蜜开启了“绝对不搭理模式”,所有他打过来的电话不接、所有他发过来的短信不回。把他拉了电话黑名单还是不管用以后,她干脆换了手机号,全家的手机号。更狠的是,她后来一不做而不休,干脆直接搬了家。

 

男的曾打电话给我,问我她电话号码,问我她住哪里。我说,你搞搞清楚,我是跟你一伙的还是跟她一伙的,我知道了也不会告诉你。

 

这样的日子过了大概有半年吧。闺蜜肯定也有过很崩溃甚至很后悔的时刻,有段时间她反省过度,竟然可怜起他来了。她说她在那段婚姻里很多时候太过强势,很多事情说一不二,以至于后来他见着她,就像老鼠见了猫。她也会想起他的好,说起他们相识的种种,说她在孕期享受到的真的是皇后一样的待遇。

 

但她最让我佩服的一点是,即便如此,她就是有毅力忍住不联系他。对他而言,那半年她像是消失了一样,音讯全无。当然,那半年里,闺蜜也没有闲着,她去南京进修学习,并敏锐感觉到了市场变化,注销了原来的公司,改变了经营方向,跟人合伙进军更朝阳的产业。

 

半年后,她给他发了一条短信:我准备好了,我们谈谈吧。


短信发出去不到一秒钟,他的电话就打进来,几乎是带着哭腔:老婆,你和孩子这半年去哪儿了?我找你们找得要疯了!我错了,对不起!我想你们,我想回家!


闺蜜没说话,把电话掐断了。

 

闺蜜给我打了个电话,跟我说,如果他再给你打电话,这次你让他安排个时间请大家吃个饭。

 

吃饭的地点就选在我们家附近,我带上小逗号赴约。到了以后发现他还邀请了闺蜜的其他亲友团,有我认识的,也有我不认识的,林林总总加起来有七八个。他给每个人封了一个大红包,小逗号也有份,我觉得这顿饭应该让他破费不少。

 

闺蜜单枪匹马最后驾到,他自告奋勇下楼去接。闺蜜自己一个人开车来的,下了车就换上了高跟鞋,妆容精致、贵气十足。我们站在二楼餐厅落地窗那里,看到他像是酒店服务员一样,帮闺蜜停好车,然后一路诚惶诚恐地跟在她屁股后头,像是李莲英迎驾慈禧太后。

 

饭桌上,他殷勤地给每个人夹菜,给每个人敬酒,不断地说:我错了,这次我真是错了,你们要帮我跟她好好说说。


我揶揄他,你这半年到底发生了些什么呢?


他脸一下子红到脖子根,说:你快别提了!


闺蜜也不好奇,默默地把面前酒杯里的酒喝完。

 

一顿饭结束,我们各自散去,他则跟着闺蜜回家。我看到他把手揽住了闺蜜的肩膀,闺蜜并没有避开。闺蜜后来跟我说,夫妻嘛,床头吵架床尾和,我们有“床尾和”的基础。


我瞬间明白了。

 

两个人这样就算是复合了。我现在经常也会看到闺蜜在朋友圈里晒出他们父子俩一起玩的照片。闺蜜的生意越做越大,今年又开了一家新店。上次她的门店开业,我带上小逗号过去庆贺,她老公怕我找不到门店的位置,冒着烈日跑了大概一公里出来接。我看着他走在我车前面,示意旁边的摩托车先让我过,发现他背影比我刚认识他的时候变佝偻了一点。那一刻,忽然觉得很感慨:这男的,好像确实变了,但是也老了。

 

至于闺蜜隔绝了他的那半年时间里,他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只有他自己知道。我们揶揄着我问他,他从不回答,闺蜜也从来不问。

 

这个故事不能算是结局吧?因为日子还没过到最后。我只知道现在他们一家还好着,今年大年初七一家人还过来我家玩,是他做的饭菜、收拾好的碗筷。

 

昨天我把本文第一段话发到了微博上,很多朋友来问后续。可昨晚我忙着带小逗号出去玩,凌晨十一点多洗漱完毕以后,才有空躺床上在手机键盘上敲字,把这个故事的尾巴给接上。

 

写到这里,我觉得这根本都不能算做一个故事吧?它真实地发生在我的生活圈子里,这不过也是一场生活。

 

记得有一次,我在公众号上征集美好的故事,但最后最打动人心,却都是一些美好、温暖的碎片。一个朋友说,她姐姐第一次带男朋友回家,太累了,看电视时趴在男朋友肩头睡着了。妈妈想拍醒女儿让她回房睡。男朋友说,别拍,让她睡吧,她觉浅。

 

生活不是偶像剧,哪里来那么多光明而美好的结局呢?我们所见那些平凡的夫妻,大部分时间或许也不过是权衡利弊后的凑合,哪能天天把日子过得活色生香,抑或是鸡飞狗跳?

 

人生从来都是“有限温存、无限心酸”,大部分人大部分时间里都过得平淡、乏味和无聊。如果说生活是浩瀚深沉的大海,那么幸福就只是海面上星星点点的浪花。


长大了以后的我们,觉得幸福也像是烟花。我们站在地面上仰着头盼着,看它在空中绽放出五彩的光芒,看它把我们的脸照亮,然后再平静地看它们消失在夜空里。为此,我们可以忍受等待,忍受空气中残留的浓烟和火药味,忍受打扫那一地狼藉的麻烦。

 

然后,我们开心地回到家里去,一路上说着明儿早晨是谁生火做饭,说着明儿早晨是吃油条饼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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