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商古着如日中天之际，这些古着实体店老板还在坚持什么？

我的第一件古着是从朋友那儿买的：我朋友是服装设计专业的学生，两年前她19岁，花了200块钱成为一家微商古着店的代理，随后，以95块的价格卖给了我一件古着衬衫。

如今，我不仅是她的朋友，偶尔也兼职做她的顾客。

我当时不知道她卖给我的那件衬衣究竟是 New Old Stock（指代上世纪的服饰当时由于种种原因滞销，在仓库积压下来的或是被人遗忘的服饰），还是普普通通一件二手衫，但它的确有着独有的魅力，是我衣柜里唯一一件类似“酷女孩儿们”穿的衣服。

她喜欢在周五的晚上约我蹦迪，一边看着舞池里的女孩，一边向我介绍最近的复古“运动风”刮得多么猛烈 —— oversize 的运动外套已经是“潮人”必备了 ，类似的日本制 Champion 、越南制 Puma 或者 FILA 也列在每个年轻人的购物清单里，这类衣服的火爆程度大概就是：微商在一分钟前才上新的衣服，在第二分钟的时候已经标上了“此件已售”的字样。

时尚似乎永远是个无法令人预测的领域，两年前我买了第一件古着衬衫，从没想过古着会像现在这么火。不过，在我发现我那件引以为豪的衬衫和淘宝上那些十五元一件的复古巴洛克衬衫有着“异曲同工之妙”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我对古着一度产生了相当深的误解 —— 这些衣服简直就是廉价的代名词。

如今我依旧说不清楚古着是个什么东西，而如我一般对古着不甚了解的人应该也不少，但我们都不会对古着两个字感到陌生，而这并不是古着文化的发展，而是微商古着的功劳。

“不管这些衣服是卖家从国外淘的，还是从广东莆田批发的，只要微商能够找到合适的‘衣架子’，拍一套既文艺又有逼格的上新图片，加两句煽动人心的描述，末了再强调是‘孤品’。做完这些功课，一批衣服会在上新之后的二十分钟内被一扫而空。”这是我朋友在做了两个月古着微商后的一点心得，也是微商这种销售模式的特点。

好像对于古着来说，大家更多关注的不是这件衣服合不合身，而是犹豫了可能就没了这一残酷事实，比起在实体店里一件一件地试最后发现不合身而放弃购买，一家微商古着好像更容易在消费时代站得住脚。

但从身边朋友的热情来看，古着的乐趣，似乎跟渠道的便利没有太大关系。为了搞清楚国内的古着真实状况，以及在微商古着蓬勃发展之期拥有一家古着实体店究竟什么体验，同事推荐我在微博上跟一位叫做“老一点好一点”的古着店老板聊一聊。老一点好一点，是微博上有名的资深汽车达人，也是位古着玩家，在曼谷经营着一家叫做 TOME 的古着店。

虽然他偶尔会在微博上出售的古着服饰，但这些和他的实体店比起来，不过是冰山一角。显然，在网上卖衣服并不是他主要的经营方式。

VICE：用一句话形容一下自己的店？

老一点好一点：寻找独一无二的自己。

开店这些年最享受的部分是什么，最艰难的部分是什么？

最享受的部分是客人在店里或者微博上购买东西后的喜悦神情和返图分享，比较困难的部分是品相优良的古着衣服越来越难发现。

作为 vintage 藏家，最喜欢收藏哪类衣服？哪个年代的服饰你最喜欢？

最喜欢收藏军事风格的古着，1970年代或者早于80年代的衣服我都有兴趣拥有。

如果说今天晚上要去蹦迪，你会穿什么以及佩戴什么饰品？

如果今晚去蹦迪的话，我会选择 RAYON 材质的夏威夷衫和印第安银饰。

古着无论在各个年代都有它的一席之地，你觉得原因是什么？

古着的独一性就是在与大量复制生产服装的对比之下产生的。

国内的古着市场怎么样？与国外相比最大的不同是什么？

可以说有年代的古着衣物刚开始在中国萌芽，像“vintage”、“古着”慢慢成为流行词汇了，而在国外，古着与二手衣都是生活的一部分，就像进咖啡店里喝一杯咖啡一样平常。

这几年对于国内的古着来说，受众是越来越广了，还是说圈子仍然很小？

在国内，古着圈子仍然很小，有些古着业者还在“古着衣服等于洋垃圾”的错误讯息中挣扎。

淘宝上或者微店有很多很便宜的毛衣、衬衫贴着“vintage”的标签，那些衣服真的可以被称作“vintage”吗？

1980年代之后的衣服不能称之为古着。网上打着“vintage”、“古着”标签卖的衣服其实有一半是新品做旧的“类古着”，一部分是“复刻版”，复刻版是照着老衣服做出的新衣服，打上自己的品牌，这是时装选择老衣服再制的方式面世。以上都是“复古服饰”，不应该归在古着的类别里。

对于“微商古着”你怎么看？

这是国内特有的一种模式，你不能忽略它。但是网上买古着确实少掉很多淘宝的乐趣，还是在实体店里淘货更有意思。我觉得实体店和老板面对面是我非常喜欢的交易方式。

现在复古运动外套（比如 champion、FILA、Tommy）很受欢迎，这算不算是古着走向大众了？

现在的街头流行走到90年代，所以只是把 champion、FILA、Tommy 这些90年代能见度高的品牌再走一次。是流行的循环，我觉得和古着是不是走向大众无关。

最后，用你脑海中第一个蹦出来的词形容一下古着。

循环再生。

与千篇一律的微商古着不同的是，像“老一点好一点”这样对古着有实体店情节的人，还在坚持着这种更为传统的方式，同时，也收获着更丰富的快乐。

一家名为 VintageCaravan 古着店店主在接受采访时表示：“开一家古着店房租的确高得很，确实赚不了什么钱。不过有一次窦靖童进我店里，当时我正熨衣服呢，等她走了我才反应过来都没有和她合影，不过就这已经够我激动半天了，你说我要是只开网店还有这机会么？”她显然为自己找的这个理由很满意，但我知道，她开店可不仅仅为了偶遇窦靖童。

VICE：你这家店开几年了？

VintageCaravan：差不多两年了。

现在卖古着的微商其实特别多，开网店也不需要什么成本，你为什么还是坚持在房租这么贵的地方开店呢，除了能偶遇明星以外？

哈哈哈。是这样，首先这些古着单品的号码都不一样，有些还会有小瑕疵，仅仅在网上看照片你没办法知道合不合身，或者这个瑕疵你能不能接受。所以我觉得还是得有个店让大家来亲自试一下更好一点，我也会在朋友圈发照片上新，目的是让大家看到有喜欢的衣服能来店里试。对于我来说，盈利是排在很后边的位置，我能够去到很多地方，把那里好看的饰品全部搜罗起来陈列在我自己的店里是件非常幸福的事，而能够遇到有意思的买家和卖家进行面对面交流并且和他们成为朋友，我觉得这是我坚持开店的意义所在。

你觉得古着如今在中国的市场怎么样，店能坚持开下去么？

古着本身就是有情怀的东西，不是快销品牌，它也并不是适合所有人，而且目前为止觉得古着是”洋垃圾“的人还是有很多，所以对于国内来说它还是属于小众。但现在懂古着的人也慢慢增加了，很多留学生或者在国外体验过二手集市、跳蚤市场的人对于古着还是有着非常浓厚的兴趣，对于他们来说古着单品的收藏价值非常重要，旧的东西往往比新东西更有魅力。我还是挺喜欢现阶段的这种生活方式，目前还是可以坚持开店的。

这次采访 VintageCaravan 店主之余，我也试着体验了一把淘货的乐趣 —— 用举哑铃时的小臂力量将藏在犄角旮旯的衣服使劲扒拉出来，这的确与动动鼠标在网上购物是完全不同的心理状态。就像这些古着店店主说的：顾客能够在淘货中体验到乐趣从而喜欢上古着，对于他们来说正是开店的意义所在。

我想这就是为什么有人愿意在微商这个更易盈利的大环境下另辟蹊径。对于古着来说，无论它有多么小众并且无法成为主流，在任何年代它都占有一席之地，它以自己的独特之处成为无法被取缔的存在。古着实体店也是这样一种存在，这种模式有它自己的特色。显然，有情怀的事物总会有人愿意坚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