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山东淄博岳阳河与孝妇河，被污染的6000平米河流成为味道浓郁的汤底，红油料满满，扔进淘宝充气鲫鱼和红辣椒，形成一道风味独特的佳肴。八大菜品汇聚露天“淄博火锅鱼店” —— 补铁养生锅，高氨基滋补锅，原生态孝妇清汤锅，重金属大补汤，甲基汞滋补转生汤，淄博一锅炖，补足一个元素周期表，一口就到头七。如此诱人的火锅鱼唤醒了人们的味蕾，网友们好评如潮，连连点赞推荐，火锅鱼店在大众点评上成功晋升“博山火锅热门榜第一名”。火锅鱼店主兼厨师坚果兄弟说到：”这款火锅鱼让人垂涎欲滴的秘决在于祖传秘方，由相关污染企业精心熬制数十年，内含猛料至今秘不外传 —— 那销魂的颜色，那绵长的气味，那无人敢独自享受的口感，绝对配得上‘震撼全国’四个字。”
“淄博火锅鱼”开张之后，我与发起人坚果兄弟聊了聊他制作火锅鱼的全过程。今年年初，坚果兄弟发起了”重金属乡村巡演2021“的项目，他准备前往11个重金属污染严重的乡村，邀请创作人根据地方污染环境作词写曲，招募重金属乐队巡演。大约在一个月前，坚果兄弟收到了来自一位乐队老哥的消息：一张山东淄博”小黄河“的图片。他看了以后十分诧异，在一个没有黄河穿流的城市，居然能有一条如此之黄的“小黄河”，具体的位置便是当地岳阳河 & 孝妇河流域。看到浑浊发黄的河水，刚在重庆呆了四个月的坚果兄弟本能地产生了一个想法——这河的质地也太像牛油火锅汤底了，油而不腻，黄而不邪，不如就做个火锅鱼吧！当地居民反映，河边总是涌来铁锈的味道，而检测也表明河流中铁超标，这些都属于“重金属”的范畴内。然而，之前规划的重金属巡演主要都在乡村，但淄博是个城市，那就就临时加一个号外项目。于是，“淄博火锅鱼”便成了“重金属乡村巡演”狂欢前的暖场。
在我问道他们的资金来源是什么时，坚果兄弟告诉我：“这次的赞助人是亚芒兄弟。之前其他项目有一个赞助人是做油焖大虾的，也不是做环保相关的。我们在商业上没发给他带来直接的回报，也没有什么立竿见影的利益，所以这纯粹就是处于他的个人情怀。”在火锅鱼正式制作的前两天，坚果兄弟和团队里其他的朋友们紧锣密鼓地准备着原材料。他们选择了一个离小黄河 4-5 公里远的废旧煤矿厂作为后厨。
除了坚果兄弟外，还有志愿者，摄像师和专业做环保的朋友共十人左右。从下午开始，他们就开始给鱼充气。为了使巨型鱼抱枕为了能漂在水面，减小密度，他们拆除了棉絮，用气球填满肚子，10个人从下午一直吹到晚上。接着把鱼固定到一个20x20的大网上，忙完这些已经到了深夜。“我后来一直守在鱼旁边，烧了一个小火在那里看着。我怕万一有人来偷我们的鱼，一晚上就睡了2个多小时。”
凌晨四点，他们找了一辆大平板车，把鱼运到河边。但是发现网都粘在了一起，放在水中效果不够理想。无奈又折回煤矿厂，重新给鱼充气固定，搞到了晚上。把鱼藏到煤矿厂废弃澡堂子的柜子中，翌日凌晨4点返回小黄河，把鱼放进河中。“后来我们才知道，根本没必要在那里看着，那个煤矿厂之前发生过凶杀案，死过一人，平时当地人谁没事去那玩，反正整个准备经历也挺魔幻的。”3月27日，天一亮，火锅鱼随着叫卖声新鲜出炉了。坚果兄弟和朋友郑宏彬一起，用好不容易借来的长竹竿搅动“红油”，让鱼更入味儿。坚果兄弟本人赞叹道：”没有花里胡哨的其他配菜，也没有大自然的打扰，一切都那么恰到好处，这是正宗人类活动的馈赠！堪称中华餐饮一绝！”
事后，坚果兄弟准备想把捞起的鱼寄给当地环保有关部门，可还没等到他邮寄，就已经被找上门来。一句句焦急的“有业务谈一下！” 本让人以为是想要加盟火锅鱼店，实则是删稿通知。
微博上，坚果兄弟发布的“淄博火锅鱼”帖子目前有1000万浏览量，但相关话题已被封锁。“不带#话题就没法上热搜，如果不被封锁的话，火锅鱼估计早上热搜了。”4月2日，新京报对淄博火锅鱼店的报道视频也在互联网上神秘蒸发，“新闻自由成了一个笑话，也再次确认，山东是一个神话”。至于后续实质上的改变，坚果兄弟告诉我，“现在他们（当地政府）给出的唯一一个正面回应就是要建立一个小的处理厂。”“我做艺术是一个观念上的倡导，希望对现实有一些改变。如果这个事情能让人感到震惊，想要深入探究一下背后的原因，那就起到了一定的效果。但是后续如何进行就不在我的掌控范围之内了。”“当代艺术的媒介非常灵活，所以并不存在太多技术上的障碍，像我这种不是从美院科班出身的人也可以做。没有人能说你做的艺术不是艺术，你觉得什么是艺术，那它就是艺术。一开始也没有人承认我是艺术家，后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也就慢慢地成为了艺术家。”坚果兄弟将自己的艺术流派称之为”社会行动艺术“。传统艺术家对于画廊，展览空间和评论人的依赖性相对较大，而他所做的艺术则是和整个社会发生更直接的连接，与各个群体发生关联性。用他的话说，“整个社会都是我的展览场地。”
图源坚果兄弟
//编辑：蔡菜
//设计：冬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