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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为女权主义者=对男人失望吗? | 别的女孩来信

BIE别的 2021-05-13

The following article is from BIE别的女孩 Author 别的女孩

编者按:我们收到的稿件很多是作者的亲身经历或个人观察,这些文章充满思考和诚意,值得被更多人看到,所以有了 “别的女孩来信” 专栏。
这次的来信可能有点 “猛”。一个女权主义者应当如何看待自己的 “厌男” 情绪?TA 应当对此进行自我审查吗?这跟 “厌女” 有什么不同?特别需要说明的是,我们绝无意卷入如今互联网上性别对立的滔天巨浪里,“厌男” 也并非我们的立场。但不得不承认的是,这种情绪是确实存在的。相比于立场先行,我们认为 “看看 ta 们究竟怎么想” 也许更酷。这封来信就是从私人观察的角度给出一个小小切口,邀请你看一看这个女孩真实的心路历程。
如果你也有想说的话,欢迎你投稿发至:biedegirls@yishiyise.com。期待你的来信!

我是异性恋,但我 “厌男” 了

我有很长一段时间使用社交软件的经历。在这个过程中,为了交友边界,我会不断增加对男性的筛选门槛,尤其是对于 “女权主义” 的理解。从 “认同性别平等” 到 “理解为什么是女权而不是平权” 到 “一定要激进” 再到 “不直”,每一次对男性要求的提高都来自于前一次亲密相处中的不愉快,而这种不愉快某种程度也会带给我 “能否在男性中找到理想伴侣” 的怀疑,以及对自己 “怎么没能更仔细筛选一下” 的责备。

直到和多位也处在异性恋关系中的女性朋友聊天后,我才发现这种 “男性无法让人满意” 的状态是很多异性恋女性女权主义者都在面对的困境,即使是不断 “提高筛选标准” 也没办法从样本普遍糟糕的男性群体里寻找到合适对象。既然所见到的男性在女权议题上无法与我们势均力敌,我们究竟要用什么样的姿态来面对他们?

对我而言,可能就是不加审查地 “厌男” 了。

即使是 “男性女权主义者” 也不行。

我有个 date 对象是一个热爱打拳的直男拳师。2020年初在 “N 号房事件” 发生时,他和男性朋友录了一个视频,讲述自己对 “男性原罪论”  的看法,以及一些关于在婚姻恋爱里性别不平等问题的见解。

他们的观点大多符合 “主流” 女权主义者的看法,甚至有一些还挺激进,比如 “男性整个群体都太糟糕了”、“作为男性被骂也是正常的”、“当性别平等还没到来的时候,我们要更强调女权而不是平权”。看完以后,我有点不舒服,因为这些观点都太 “理性” 了,没有基于他们个人经历和挣扎的思考,对我来说更没有什么启发意义。 

我依然愿意在私人领域和男性探讨性别问题,但希望男性不要在公共空间发表这样的言论了。因为这些正确的话和姿态,除了能求得一些表扬以外,对女性并没有什么实质性帮助。

如果男性希望对女权运动做出贡献的话,请去影响男性。

法国短片《人渣宣言》(1976)是激进女性主义者瓦莱丽·索拉纳斯的同名宣言影像化。 “根据该宣言,男性在生物学上是不完整的,并且受到阴道嫉妒的驱使。” | 图源:豆瓣


“厌男” 情绪是女权主义者的必经之路吗?

我觉得是。
我的女性挚友 Echo 是一位比我更激进的女权主义者,她对每位男性都有非常严格的要求,包括一些我们共同认识的、跟我关系不错的男性女权主义者。她回怼那些男性发言时丝毫不留情面。虽然我在观念上完全认同 Echo,但也会对 “如何能平衡男性朋友与激进的 Echo” 之间的关系产生困扰。
但是,当我意识到 “男性不应该占用社会资源来发表女权言论” 后,我忽然对 Echo 非常愧疚。作为一个学习性别研究、积极参与女权运动的人,她对女权运动的贡献比那些男性多十倍百倍。她也不是没有 “温和” 过,只是因为种种现实情况而选择了 “激进”。我应该更多去理解她做过的事情、经历的痛苦、产生的思考,以及她为此作出的改变。
我甚至觉得,“产生厌男情绪” 是我在女权道路上的一次重要成长。这种情绪本质上是对整个父权结构的厌恶。它让我意识到异性恋文化乃至整个社会环境都在被父权制所影响,且身为既得利益者的男性并无力逃脱。

这本出版于2020年的女权主义小册子叫《我恨男人》。在遭到法国性别平等部顾问的反对后,它反而销量激增。| 图源:Goodreads


“厌男” 以后,我的亲密关系有什么变化?

我几乎结束了所有与男性的亲密关系,并建立了女性友谊的社群。
我向他们提出了分手 —— 虽然在我的开放关系中,这样的亲密程度是不需要用这么严肃的 “分手” 来结束的。 其中一位在回应我时,向我展露出认识几个月以来从未有过的 “真诚”,他自我剖析又自我坦白:“不知道怎么才能改变”。我感动了几秒后忽然发现,他依旧没有打算做任何改变,只是在给自己找各种借口。
另一方面,在我的女性小社群里,大家勇敢地暴露自己的脆弱,热切地给其他人力量。我开始感受到女性之间可以产生更加多元亲密的爱。这种爱不一定非要是爱情,同时我也不想简单把它定义为友情或亲情。它就是一种我们对彼此的爱,非常、非常深刻的爱。 

西班牙剧集《接线女孩》(2017)| 图片由作者提供 


“厌男” 是一个愤怒的词。可为什么我要温和?
我愿意坦诚表达 “厌男” 情绪。这让我更加尊重自己的感受,而不是理性。
这当然是危险的,尤其是在当前环境下。人们会不断提醒:要温和一些。这种温和的态度,或许是 “理性思考” 的结果,或许是 “不得已而为之”。但这个过程本身,何尝不是因为受到对女权主义的污名式规训呢?为什么我们觉得愤怒是不好的、不应该的、不恰当的、不重要的、需要被改正的呢?为什么女性就应该是温和、友好、礼貌的?我们在接受的过程中,是不是也进一步构建了社会对 “完美女权主义者” 的想象?更糟的是,这种想象会反过来对那些激烈的、愤怒的女权主义者产生更多污名,从而从内部分化女权主义者。
你当然可以说我是情绪化的。可是,为什么我们会觉得自己的情绪是不重要的、不值得关注的,而 “理性” 是更重要的呢?我想这也是父权制的一种建构吧,它把人工具化,不关注个体的真实状态。对抗这种制度的可能性,就是我们每个人都去感受、尊重和表达自己的情绪。就像弦子今年在 “Herstory” 上所说:“只有当我们站在一起都发出声音,才有抵抗权威叙事的能力。”
想想看,如果情绪都要被 “规训”,我们自己又在哪里了呢?

 // 作者:范文婧

// 文字编辑:赵四,Alexwood

// 排版编辑:赵四,素鸡

// 设计:冬甩

// 头图来自《Scum Manifesto》(197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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