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湾金马奖14大历史瞬间，重忆故人梅艳芳、三毛、杨德昌
金马走到第五十二年，开始抒写新一轮影史传奇。而回顾金马过往的历史瞬间，也成了一门重要的必修课。从李翰祥的《杨贵妃》到关锦鹏的《胭脂扣》，从杨德昌的《牯岭街》到陈可辛的《甜蜜蜜》，金马几乎囊括了华语影史上的大部分传世佳作；但无奈也几经波折，难免让人唏嘘慨叹。
台湾金马52年，盘点14大瞬间
第一届金马奖闭幕后，关于评审不公的说法便一直不绝于耳。其中争议最大的当属“最佳彩色摄影”奖，很多人都难以理解，为何李翰祥导演的《杨贵妃》会最终输给《月亮星星太阳》。按理说，既然《杨贵妃》曾荣获过戛纳电影节最佳内景摄影色彩奖，借此再锦上添花多一座金马奖也毫不过分。结果，金马奖主办方的说法却显得义正言辞：因为《杨贵妃》的摄影师西本正是个日本人，不符合金马奖标准，故未授予。
可怜西本正化名“贺兰生”在香港邵氏工作多年，竟被如此置之度外。但尽管如此，邵氏对西本正依然视若珍宝，将他奉为李翰祥导演的御用摄影。除《杨贵妃》之外，俩人还合作了《武则天》、《王昭君》、《梁山伯与祝英台》等数部经典佳作。西本正的存在，无疑给邵氏带来了前所未有的摄影风格。其中，《武则天》还曾被香港影评人赞誉为邵氏片厂式影片的最高成就者。直到1997年西本正去世，关于“贺兰生在邵氏”的故事，却依然被当作一段影史佳话，在继续流传着。
在第三届金马奖颁奖典礼上，随着《养鸭人家》的大获全胜，李行导演的健康写实主义理念真正扬眉吐气了。唯独遗憾的是，尽管男主角葛香亭赢得了金马影帝，而在金马影后的争夺上，女主角唐宝云却无奈输给了李丽华的《故都春梦》，大有论资排辈之嫌。所幸，金马不买账，而观众买账。当年纯真可人的唐宝云，几乎就是靠着《养鸭人家》一炮而红，被无数影迷奉为“养鸭公主”，更成为了中影公司的招牌大明星。
后来，听侯孝贤回忆说，他看《养鸭人家》时还在念高中，当年还把女主角唐宝云当成了梦中情人，甚至四处打探看看唐宝云是否与自己年龄相仿。当然，唐宝云比侯孝贤还要大三岁。至于李行导演嘛，则要比侯孝贤整整大十七岁。于是，“健康写实主义”在台湾盛行的那些年，也成就了日后一大批台湾导演对乡土风情最纯朴的那些美好光影记忆。
歌手出身的谭咏麟，或许从来不曾想过，有一天他也能拿个金马奖。1981年，自称“年年皆为25岁”的谭校长，凭借着在《假如我是真的》中的精彩演出，众望所归地赢得了第十八届金马奖影帝。直到这一刻，他紧绷的神经才总算舒缓下来。
那天，谭校长的眼睛都是红的，他对老板江日升说，我昨晚一宿都没合眼。与谭校长一样激动的还有王童导演，面对同台竞技的徐克、吴念真等劲敌，王童不曾想到，票房惨淡的《假如我是真的》竟能问鼎最佳影片，还代表台湾送选奥斯卡最佳外语片，风光一时。
只不过，当年的意气风发也为王童导演惹了不少祸端。由于《假如我是真的》以及后来的《苦恋》两部电影都有意识形态问题，导致王童与内地的关系一直比较冷淡，直到九十年代才趋于缓和。至于谭校长，当年拿了金马奖后，他曾放话说，他的歌唱事业恐怕要缓一缓了，从今以后要全心全意好好拍片。果然，谭校长在往后十年里演了不少电影，只是再也没拿过影帝了。
1983年，《小毕的故事》赢得了第二十届金马奖最佳影片，陈坤厚导演也如愿以偿，擒获了最佳导演。但更重要的是，本片还荣获了最佳改编剧本奖，而侯孝贤和朱天文的名字，也被第一次鲜明地写在了一起。从此以后，两人之间展开了长达十几二十年的合作，也注定将成为台湾影史上无法绕过的金牌佳话。
朱天文后来回忆说，当年侯孝贤等人来跟她买《小毕的故事》电影版权时，她就觉得侯导身上有一种“黑道”情怀；那一刻，就知道彼此是同类人了。时过境迁，那些年的台湾新电影运动早已成为风云往事，而曾经的小毕同学也长大成了“豆导”钮承泽。直到《艋舺》爆红的2010年，争议不断的阮经天拿了个金马影帝。那会儿，身为《艋舺》导演的“豆导”也打趣说，我从17岁的时候演《小毕的故事》与《风柜来的人》，在台湾比现在的阮经天可要红得多了。
如梦如幻月，若即若离花，“百变天后”梅艳芳的金马奖之旅可谓得来不易。1987年，梅艳芳凭借在《胭脂扣》中的凄美演绎，赢得了第24届金马奖影后桂冠，打败了与她同台竞逐的钟楚红与萧红梅。在领奖台上，梅艳芳含泪慨叹：“我手上拿的是我梦寐以求，我心愿的金马奖，今天美梦成真。”她最后说，她希望下次还能再来拿奖。可惜，再也没有下次了。
回想拍《胭脂扣》时，梅艳芳曾对关锦鹏导演说：“我好喜欢如花的造型，如果以后死了，希望用这张剧照作为遗照。”时至今日，梅艳芳与张国荣却都去世十几年了。曾经在合作完《胭脂扣》后，关锦鹏曾希望梅艳芳再来演《阮玲玉》，可惜最终未能如愿。直到2002年，关锦鹏想拍一部名为《逆光风景》的影片，以为还有机会找梅艳芳与张国荣再合作一次，遗憾一直延期，再延期，直到成为永远的遗憾。
1990年，第27届金马奖，林青霞终于凭《滚滚红尘》登上了金马影后领奖台。时隔多年，她一直在遗憾一件事，当年领奖时，她很后悔没有拉三毛上台。几个星期后，作家三毛自杀而死，《滚滚红尘》便成了她第一部、也是最后一部编剧作品。而其实，三毛对《滚滚红尘》不会获最佳剧本奖早有思想准备。
在金马颁奖前夕，三毛曾写信给上海的张乐平夫妇，她在信中写道：“我所辛苦编剧的电影爆发大消息，我们参展台湾、香港最大电影展金马奖12项入围，我被提名为最佳原著剧本，但不相信会得奖，这事我看得很淡。”
往后，林青霞在她的自传里提到与三毛的往事，难免唏嘘悲叹。回首《滚滚红尘》拍摄期间，青霞与三毛前后见面不超过10次，两人都生性敏感，正如三毛所言，“你太敏感了，很容易看穿我”。造化弄人，青霞总以为两人还有机会再深交一场，只是无从料到，那年金马奖的庆功宴，竟成了两人的最后一次见面。
1991年，张震凭借《牯岭街少年杀人事件》一举成名，年仅十五岁的他更被第28届金马奖提名为影帝人选。颁奖典礼上，与杨德昌同台竞逐的，还有王家卫的《阿飞正传》。固然，当年纤弱瘦小的张震不会想到，除了杨德昌之外，墨镜王也终将成为他日后演艺生涯中最重要的导演之一。回想当晚的金马晚宴，看似稀松平常，冥冥之中却注定了很多事。如今，杨德昌去世六年有余，而张震也久已在王家卫电影里混得风生水起。
回想当年的成名作《牯岭街少年杀人事件》，张震一直觉得就像一场盛大的梦。他曾说，“这部电影对我的个性影响很大，里面我演的那个人物小四，跟我很像很像，长大以后才明白，我一直在想为什么会这么像，却一直跳不出来。”时隔多年，昔日电影里饰演张震小情人的杨静怡早已在美国订婚，并成为了一名会计师，而张震则一如既往跋涉在表演道路上，日渐迈入国际影星之列。或许，唯一遗憾的是，这么多年以后，张震依然没有拿到金马奖。他曾在某次关于《一代宗师》的采访中说，我其实很想拿奖，尤其是金马奖。
第34届金马奖就像是香港电影人的天下，这一年，陈可辛导演的《甜蜜蜜》问鼎金马最佳，而张曼玉也借此第三次揽获了金马影后，前两次分别为《人在纽约》和《阮玲玉》，而往后还有一部《花样年华》。无疑，张曼玉的这张金马成绩单注定令无数电影人望尘莫及，也注定了她在华语影史上的传奇地位。
往后，我们在陈可辛的访谈中才得知，《甜蜜蜜》最初的片名叫《大城小爱》，而其中的女主角李翘，其实并非为张曼玉量身定制的角色，陈可辛最早认准的女主角是王菲。于是，正如关锦鹏想找梅艳芳演《阮玲玉》而最终却成全了张曼玉一样，陈可辛也同样玩了一回阴差阳错。直到很多年以后，当《甜蜜蜜》伴着邓丽君的歌声成为一代经典之后，黎明却心心念念地找回王菲，拍了一部《大城小事》。
1998年，陈冲导演的《天浴》在第35届金马奖上一口气拿下了七个大奖，包括最佳影片、最佳导演、最佳男女主角等，足以与第44届李安导演的《色戒》相媲美，堪称年度大满贯。而陈冲也成了金马奖首位横跨最佳导演及影后的得主，此外，她还是金马影史上第一位获得最佳导演奖的女导演。这一年，拿下金马影后的李小璐才16岁，也是历届金马奖得主中最年轻的影后。
只可惜，在当年尚且年幼的李小璐看来，陈冲阿姨更像是一位品味独特的“怪阿姨”，尽管《天浴》的成功为李小璐带来了巨大声誉，却也使她长年陷入裸戏风波。期间各路说法，虽多有夸饰嫌疑，却终究有一些真实成分，比如李小璐因拒拍裸戏与陈冲发生冲突，比如陈冲在美国找“裸替”补拍等。《天浴》成功后，陈冲打算筹拍《万人情妇》，曾多次力邀李小璐与梁家辉搭戏，可惜都被小璐同学给拒绝了。
2000年是华语电影的大年，可是对于第37届金马奖而言，却显得有些尴尬。如今回想之下，当年杨德昌《一一》的缺席，无疑是金马奖史上最大的一场损失。所幸，还有李安导演的《卧虎藏龙》为金马奖保驾护航，最终力克《枪火》与《花样年华》，赢得六项大奖，成为最大赢家，也多少挽回了一些台湾本土电影的颜面。
其实对杨德昌来说，拒绝金马奖是一次有态度的反抗。正如李安导演所言，金马奖终究有太多的是是非非。和侯孝贤一样，杨德昌也曾屡屡遭到金马奖的排挤。回想之下，杨导先后凭《恐怖分子》与《牯岭街》两度获最佳影片，但却从未拿到过最佳导演。而今，金马奖苦于没有本土电影挽救人气，便看中了杨德昌刚刚在戛纳拿下最佳导演的《一一》。只不过这一次，向来理性的杨德昌却意外表示了拒绝。他说，把机会留给年轻人吧。
殊不知，这一次拒绝却成了永远的拒绝。谁也不曾料到，《一一》竟成了杨德昌的最后遗作，而金马奖再也没有机会给杨导颁一座“最佳导演奖”了。这是金马奖最丢脸的一年，只因他错过了《一一》，这部台湾影史上最重要的影片之一。
2006年11月4日，蔡明亮导演因不满金马奖评委对新片《黑眼圈》的批评，正式宣布退出金马奖，并且是永久退出。无疑，这是继杨德昌拒赛事件后，更严重的一场反抗，曾一度掀起整个华语影坛的轩然大波。
作为台湾影史上不可多得的长期坚持拍艺术片的导演，蔡明亮曾两度荣获过金马奖的肯定，1994年的《爱情万岁》，曾赢得第31届金马奖最佳影片、最佳导演等奖项，2001年的《你那边几点》，也曾赢得第38届金马奖评审团特别奖。而在第43届金马奖入围名单上，《黑眼圈》仅仅入围了最佳音效与最佳女配两项。对蔡明亮而言，最可气的还是评审团主席张昌彦针对《黑眼圈》的说辞：“评审认为电影不宜过于沉浸个人风格，而是应该要感动人，还要考虑到票房与观众的接受度。”
直到2009年，侯孝贤导演成为新任金马奖主席，蔡明亮才终于携《脸》回归。如今，第50届金马奖来临，蔡导的新作《郊游》再度提名金马榜单。而此前，《郊游》刚刚赢得第70届威尼斯评审团大奖，可谓有备而来。
这是金马奖46年来，诞生的第一枚影帝“双黄蛋”。黄渤的《斗牛》与张家辉的《证人》同台竞技，最终却被迫共享一座影帝奖杯。
有人说，真是越来越看不懂金马奖了，莫不是受了金鸡百花“人人有奖”的传染。就此，金马评审团解释说，这是评审历经七次投票投出来的结果，黄渤与张家辉的票数一直不相上下。按某评委的话说，两人的表演“一个浑然天成，一个入木三分”，谁都有资格拿影帝。
按黄渤的说法，“金马下双黄蛋，说明可能我还不够好。就算是搞平衡也没什么，毕竟金马奖是台湾地区主办的电影节，台湾市场需要鼓励。不过侯孝贤跟我说，你放心，这个奖绝对公正。”当然，也有对此不买账的主，比如黄秋生就是其中一个。在张家辉获奖后，老友黄秋生给他打了一个吐槽电话，大致意思是说，黄渤那么吊炸天的表演，你居然还能和他一起拿奖，简直是羞耻！
在第50届金马奖颁奖典礼上，《一代宗师》和《郊游》势均力敌，但最终的大奖却被颁给了极具代表性的新加坡电影《爸妈不在家》，尽管大爆冷，却不得不佩服金马奖的莫大勇气。而蔡明亮也凭借《郊游》荣膺最佳导演，他永远的男主角李康生荣获金马影帝，两人在现场深情拥吻，见证了台湾金马奖五十年的辉煌时刻。
娄烨导演的《推拿》作为大陆电影入围金马，面对《黄金时代》《白日焰火》等如云强敌，却最终一句冲天独揽了六项大奖，包括最佳影片、最佳摄影、最佳剪辑、最佳改编剧本等，成为第51届金马奖的最大赢家。陈建斌导演的《一个勺子》也是惊喜之作，荣获影帝和新导演两奖。金马奖成为大陆艺术电影的福地。
作者：陆支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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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ying in the Cinema is the biggest dream for moviegoers,
As dying in the set for directors is the most beautiful wis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