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正经推荐｜一个保姆，在自己卧室里藏了一个平行的宇宙
不正经推荐 Vol.2
世界上不正经的事情太多，但你绝对没见过这么“不正经”的栏目。哥们儿浸淫摄影多年，但对于诸如“如何拍鸟？”之类的话题毫无兴趣。这个栏目是绝对不谈“拍照”的摄影类栏目，就想把摄影切开了给你看。希望“不正经推荐”会给你最正经的帮助。
——主笔·曲斌
我认为没有什么事情能持续永远
我们必须为别人让座
就像一个车轮
你上去，你必须要走到尽头
然后会有别人来取代你的位置
我现在就要关掉录音
然后迅速跑去另一个房间完成我的作品
——薇薇安·迈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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薇薇安·迈尔的录音
一个好朋友经常跟我描述他追求的女生X，他眼里的她寂寥而孤独，才华四溢但怀才不遇。他永远走不进她的世界。他试图用爱去感染她，结果一次次被拒绝。他向我诉说苦心，这让我想到一个人——生于纽约的摄影师薇薇安·迈尔(Vivian Maier)——当了一辈子保姆，但拍摄了十几万张照片的街头摄影师。她终身未婚，没有子女，死于疗养院。
当我试图把X与薇薇安·迈尔互证以揣摩她的心思时，我发现这永远都是一厢情愿的假想。因为我们总会以看似合乎常理的标准去揣度“异类”，结果总是徒劳。
我很好奇，所以观看了关于薇薇安·迈尔的纪录片《寻找薇薇安》，而巨大的疑问接踵而至。这部影片像《终结者》系列中警局的警长发现了从未来穿越而来的机器人，于是展开了调查，但却陷入了重重迷雾。薇薇安·迈尔正像那个“终结者”，悄悄地来到这个世界，只留下了大量的底片、录音、自制影片和日常收集，又无声无息地离开。
她像真正的记者一样用录音机记录下人们对尼克松总统的看法，她也用摄像机记录了雇主家孩子的大量日常生活，她收集简报和看似无用的小杂物。她像一只硕鼠一样居住在房主的家里，房主自认为对她了如指掌，但却惊讶地发现她在自己的卧室里藏下了一个平行宇宙——美国20世纪中叶的剪影。而关于她的身份，她生前的雇主们竟然一无所知。
薇薇安拍摄的美国街头
这种神秘感的确让人着迷，正如我的那个好朋友对X的痴迷。于是，我试图对薇薇安这个人进行解读。
我面临的疑问是如此执着的拍摄，而且拍得这么优秀，她拍照片的目的是什么？为什么不参加展览？美国并不缺少展示的机会才对。
一位与她有过接触的店主说：“她一直都是我们的客户，说真的，她是一个让人讨厌的人，我们为她保存东西长达一年时间”。
“你叫什么名字？”，我们问，
“我不告诉你”，她说。
“没有名字我们不能保存”，
“好吧，V·史密斯小姐”。
“好吧，手机号码？”
“我没有手机”。
“如果我们需要，如何跟你联系？”
“不用联系”。
她就是这么直截了当地拒绝别人，但为什么她不告诉店主她的真实姓名？甚至她的雇主们也给出了B·迈尔、迈尔、迈尔斯、薇薇、薇薇安等一系列名字。一个不告诉别人真实姓名的人，难道真如她自己对一位雇主所说“我是个间谍”？其实不是，用假名是屏蔽别人的第一道围墙。
我觉得她并不是一个“让人讨厌的人”。因为她负责照看的孩子们大量出现在她的照片中，而她在像记者一样进行采访时，显出了十足的活力和与人交流的渴望。
“你对总统弹劾案有何评价？Come on(说说看)，你应该有自己的意见，女人应该有自己的见解，我觉得，Come on（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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薇薇安录制的短片及采访录音
她拥有洞悉世界的眼光，同时有自己的主张、特立独行，面对她的雇主和周围的人，她表现出不屑于交往的态度。因为也许她认为那些人无法了解她在做什么，甚至会质疑她的行为。为了减少不必要的麻烦，她选择了沉默。
这也许来自艺术家的自尊心，她担心别人的嘲讽—— 一个贫困的保姆做着艺术家的春梦？但事实上，她渴望与人沟通，甚至也许把那些她照顾了十多年的孩子当成了自己的孩子，她成了不可缺少的家庭成员（与电影《一小时快照》有相似的情节）。但她终究还是外人，随着她一次次解聘，辗转于越来越多的家庭，她似乎认清了现实，她仅仅只是穷困的怀揣着美国梦的保姆。
她成了一个孤独的人。她用大衣把自己裹起来，看不到丝毫女性的轮廓。她终身未婚，不与任何亲戚来往，没有朋友，而相机是她与这个世界对话的桥梁。
她对自己的摄影行为深信不疑，她成了孤独的行者。她把摄影当作终身的工作，保姆只是养活自己的兼职。
她曾经给一位知名摄影师观看她的底片，结果不得而知。但至少我们知道，她曾经为推荐自己的作品尝试过。而且她有一封写给法国一家摄影工作室的未邮寄出去的信。
信中说：“我经常看尚普索的杰作……我在想我们能否一起合作，尽管我们距离遥远，我想看看你的作品，我也非常困难，你一定注意到了。也许我可以把照片发给你来印放，我有一堆很好的照片，是我用新买的祿莱相机拍的，我已经进行了很多次试验，自从我返回美国以后，我拍了一堆，一大堆照片，……我更喜欢侧光效果……使用和之前给我做明信片一样的好纸张，最后，告诉我你对我的想法的意见”。
从这封未邮寄的信中我们可以知道，她对自己的作品很有信心，对摄影有自己的看法，她对印放的品质有着很高的要求。也许她印放照片的目的是为了展览？但这封信没有邮寄出去，我猜想是她的经济状况很差，这也就造成了她有700多个彩色胶卷和两千多个黑白胶卷没有冲洗，而照片也很少印放出来，更谈不上展示给别人看。资金问题实际成了薇薇安面临的核心问题之一。
我们无时无刻不在面对这样的选择，我们为理想付诸了太多的努力，但面对生活又不得不妥协，在郁郁不得志时改变人生的方向。但我们绝少能像薇薇安这样为自己喜爱的事物追逐一生。
薇薇安没寄出去的信
大量未冲洗的120胶卷
薇薇安是一个有着超凡信念的人，可惜她连一个像梵高的哥哥那样支持她的人都没有。难道她不想出现在自己的个展现场？执着一生，穷尽一生，换来的却是大部分底片被380美元拍卖的结局。悲哀！人间悲剧！
如果但凡有一个人欣赏她的作品，并给以精神上的鼓励，我想都算是幸事，可惜也许真的一个都没有。
70岁之后的薇薇安靠着邻居接济和翻垃圾箱维生，而当她遇到三十年前的雇主和孩子时，她说：你是我的朋友，我想找人聊聊”。她被拒绝了，在雇主眼里，她只是佣人。曾经那个踌躇满志，用力甩着胳膊大步前进的，满怀着艺术理想和追求的女人，此时只剩下绝望了。也许她曾经因为性格等因素而略显孤傲和自负，但晚年的她也不得不向命运低头，这不得不说是极为可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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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年的薇薇安无比孤独
那个镜子里年轻、有活力、对未来充满希望的女人，你是否会愿意结婚生子，过一个普通人的生活？我们无法知道。现在，薇薇安的作品在世界各地展览，如果她能活着看到多好！
最后推荐纪录片《寻找薇薇安》，同时还有新上市的图书《发现薇薇安·梅耶》可供阅读。感谢薇薇安的伯乐约翰·马鲁夫及杰夫·戈尔茨坦等人的努力，让我们有幸见到薇薇安的作品，同时也激励着人们去关注那些可能被忽视和埋没的优秀摄影人。
影片官方网址http://www.findingvivianmaier.com/
薇薇安·迈尔网站http://www.vivianmaier.com/
编 著：童加涵
出 版：中国民族摄影艺术出版社
开 本：16k
版 次：2016年7月
ISBN 978-7-5122-0857-5
定 价：98.00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