批判中医——我与丈母娘之间的“战争”
源|科学公园 文|相逢一笑
《神医喜来乐》剧照
人生就是这样，总是有许多惊喜和意外在等着你。当你驻足回眸之时，总会有不胜唏嘘的感慨。这里就讲一讲我与丈母娘之间的“战争”。
步入而立之年，我迎来了人生之中的许多转折事件，其中一项就是“成家立业”。这件事不仅给我带来了一位善解人意的老婆，也给我带来了一位笃信中医的丈母娘。于是，由这项转折事件带来的一系列转折就此发生。包括我从一名对医学一知半解的路人甲变成反对中医的急先锋。没错，这点要拜我这位丈母娘所赐。“你的敌人会成就你。”这句话真是半点不错啊。
都说“一个女婿半个儿”。老实说，我这位岳母大人待我那是“极好极好的了”，都不只半个儿子了。可是，就有一样让我接受不了，就是她对中医的各种理论都深信不疑，对什么保健养生都来者不拒。其结果每次跟着老婆登门“吃娘家”，就看到她或者带回个“远红外线保健被”，或者带回个“锗石碱性电热毯”，把中药味弥漫的家里弄得更堵，也把我们两口子的心里给弄得更堵。所以，阻止丈母娘乱花钱，不要让她把身体搞坏就提上了我俩的议事日程。“战争”从此拉开帷幕。
彼时的我只是对那些忽悠人说自己有很大功效然而并没有什么用的保健品非常反感，因此主要的打击对象是它们，对于中医并没有那么强的怨念。其实现在想想也很简单，因为自己成长环境也和其它很多中国家庭一样，家长的知识水平摆在那里，中医的宣传引导摆在那里，信息的闭塞落后摆在那里。尤其我外祖母还出身在中医世家（她父亲在家乡是位小有名气的中医，比起电视上那些吹牛不上税的冒牌演员要靠谱得多）。我要一开始就对号称“中华瑰宝、五千年经验之结晶”的中医持否定态度那才叫有问题呢。相反，我还是有些相信中医阴阳五行，穴位经脉那一套。
然而，人总是要成长的。尤其是随着学识的积累、眼界的开阔和从事以逻辑为纲、证据为王的专业——法律的时候。本来我作为一名法律工作者和医学搭界不多，两者倒也相安无事。可前文大家也看到了，当战火烧到了家乡，我这个小伙子要拿起枪走上战场了。可——枪呢？我拿什么去拯救你啊，我的丈母娘？不用强大的武器武装自己，是无法战胜敌人的。虽然我自己对自然科学有着广泛涉猎，但成理论和成系统的医学领域的知识还稍显不足。当我用初、高中的物理和化学知识很容易就扫荡掉那些广告很二的保健品后，打着中医养生、重治“未病”旗号的所谓“药品”就需要“攻坚克难”了。因为我能用常识分析出这些东西肯定是骗人的，却无法分析出是怎么骗人的，这样是没有说服力的。我需要更专业的知识和更系统的理论才能对付他们。查资料，开始修炼！感谢现代科学给我们带了一个叫互联网的东西，感谢互联网上还有为了传播真理和科学不断坚持发声的人们（此处应当有掌声），感谢老婆大人给我的鼓励和支持（此处应当有雷鸣般的掌声）。可是没想到引发了一场“自我革命”，其结果就是“科学一入深似海，从此中医是路人”了，啊不，是敌人了。
说实话，一开始接触到否定中医理论的时候，我在情感上也有些难以接受，毕竟浸淫在赞美和神化中医环境下这么多年，改变起来确实有些艰难。然而，当一个人怀有一颗科学之心的时候，就能战胜那些情感上阻挡自己的障碍，让理智之光来照耀自己的前程。这里也要感谢一下我的专业。前文说过，法律是讲求逻辑与证据的专业。因此我并没有急于肯定和否定中医，而是广泛地查询更多的正反方的意见，在我脑中形成了一个正反方能自由辩论的“小法庭”，让双方都能充分表达自己的观点，用己方找到的证据对其加以论证，同时对对方观点加以批驳，最后再通过自己的逻辑判断来支持某一方的观点。当然，外人看来就是我变成了某一方的拥趸了。
“小法庭”的最后结果不用想也知道了，我支持了反中医的那一方。
用新学到的现代医学知识武装好了自己，终于可以和丈母娘交锋了。然而几个回合下来，战果很不理想。丈母娘态度虽然有所软化，但是对我向她普及现代医学知识以及否定她原本的错误观念不是很买账。这种情形足足持续了三年之久。现在总结一下教训，就在于：一、我的态度不好，总是在以一种高高在上的姿态来传播知识，搞得自己好像是救世主似的，这样连一般人都不容易接受，更何况是自己的长辈呢；二、自我修养不足，知识还不够系统化，导致知识点很杂很散乱，无法形成“兵力优势”；三、传授方式不对，和第一可以连起来看，只不过是单方面的灌输和批驳，没有调动起对方的怀疑精神和主观能动性；四、操之过急，想一口吃个胖子，过急否定对方的想法导致产生了逆反心理；五、传播知识不够通俗化，以对方的知识水平来说，如果知识不够通俗易懂，讲了也没用。经验也有，那就是不停地说，不停地说，不停地说，只要有机会就要将正确的想法讲出去，让人心中开始长出一颗叫“质疑”的种子。俗话说得好：“千破万破，真话不破。”当你传播的科学理论是客观真实的时候，实践肯定会有机会成为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的。这时播撒在人心中那颗叫“质疑”的科学种子就会开始生根发芽。这三年时间里，丈母娘已经越来越愿意用现代医学来治疗自己的病症了，因为那真得管用。
最近的情形发生了一些可喜的变化，向着有利于我军的方向发展了，根本原因在于我军调整了战斗方式。首先，大打亲情牌。比如我说：“我从一个法律工作者都变成了半个医生，连同事开玩笑都叫我某大夫了。学了这么多医学知识还不都是为了你。”这样就拉近了双方距离，放低了身段，以晚辈关心长辈的姿态出现，使丈母娘更容易接受，是“我是为了你好”的反应用。其次，继续强化自身学识修养，将知识理论化、体系化，做到厚积薄发。最起码现在我就总结出中医在急救、防疫、免疫、内分泌、精神五大领域里面根本毫无建树。每个话题都做到有的放矢，都能用现代医学的成果来打动听众。再次，迂回进攻。一上来没有直接否定中医，而是说我妈的妈也出自中医世家，我一开始也没有否定它的意思。我只是站在中立者的角度来让正反方博弈，中医输了而已（这是实话）。中医理论以前是指导着中国人的治疗，可是它已经过时和落伍了。它是以前人们在科学不发达时候通过经验总结出的产物，经过科学验证，里面充满了错误和谬论，而且世界各地都有类似中医的传统医学，西方更是，比如“放血疗法”、“体液论”。他们经过科学洗礼，在继承了其中有用和精华的部分、抛弃了那些错误和扯淡的东西后，用现代医学也就是俗称的“西医”这种科学理论来治病了。我们为什么就非得抱残守缺而不能“废医验药”，走上现代医学的康庄大道呢？我们中国人也能为科学做贡献啊。再次，用疑问和解惑的方式调动自身的学习兴趣。不是一上来就大谈特谈各种理论，而是从小处着手，以点带面，以实例带理论。比如从中医排毒理论入手。我就问“排毒、排毒，你能告诉我毒是什么吗？”“中毒反应是什么？”“我们喝的水是不是毒？”“如果不是为什么还会引起水中毒？”如此一步一步引导，就可以引出科学的观点，诸如“抛开剂量谈毒性就是耍流氓”，现代医学的“先动物后人体”、“先试验后临床”、“大样本随机双盲对照实验”，现代药品（西药）严谨的毒理报告比起中药的“尚不明确”更具有人文关怀，更把人当人而不是当畜生看。通过这个点，带出了面。我和丈母娘就谈了一个小时，心态平和，不急不躁。一个人观念的变化是非常困难的，绝非一朝一夕之功。既便是听完你的规劝，对方仍然是照喝中医汤子不误；既便是听完科学的理论，他们仍然死抱着各种错误理论和你抬扛、顶牛，但不要为一时的“失败”而灰心丧气。从本文可以看出，既便你没能挽救别人，可最起码你武装了自己，影响了旁人，至少你会因此拯救了下一代，让他们也能怀着一颗科学之心，由此而产生的深远的影响往往是你预见不到的。
回顾历史，科学巨轮滚滚先前，碾死螳螂无数。别忘了，在一百多年前，大多数中国人还认为“天是圆的、地是方的”呢，而我们现在站在一个“球”上面也没人说我们数典忘祖啊。所以，胜利终将是我们的，不是吗？
原名：科学之心——我与丈母娘之间的“战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