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AF·观察丨民宿兴起的今天，那些老酒店怎么样了？
记者手札
1988年，当我还是四岁的时候，就和父母一起从四川到广州玩耍。那时候有一个不那么传统的“景点”至今我仍有印象，听闻有机会故地重游并采访更新改造的主设计师时，我一直很期待。采访前一天，广州的朋友带我来到了这里——白天鹅宾馆。到时，已经是夜晚，吹着珠江边的河风，想着这近三十年的重逢，全然陌生中有一点似曾相识，一种有些复杂的感情。
记者幼时于“故乡水”前拍照留念
在设计师走向二三线城市展开城市郊区及农村的设计业务时，一批建成于上个世纪的城市建筑与景观正在历经更新换代，城市更新与复兴也愈加与每个人息息相关。1983年2月开业的中国第一家中外合资五星级酒店——广州白天鹅宾馆，在30余年的使用周期中，阅尽繁华，政要名流来往穿梭，成为了一个时代的见证。英女王伊丽莎白二世、美国前总统布什、尼克松以及邓小平等，都曾经下榻白天鹅宾馆。宾馆中庭“故乡水”成为那个年代广州旅游者的必到景点，宾馆的早茶餐点也广受当地人喜欢，成为老广州人的回忆。
图1 曾经辉煌的白天鹅宾馆
图2 曾经辉煌的白天鹅宾馆
太多的荣誉和回忆都赋予了这里，以至于2010年，仅建成27年的宾馆被认定为“文物”，这对一个始终商业运营的环境而言，无疑又是一种价值的肯定。然而，宾馆的设施老化、环境品质落后，功能与硬件都无法符合现代人对于五星级酒店的要求，白天鹅面临着全面改造。2012年开始，宾馆停业改造。
图3 2012-2015白天鹅开始历时三年的改造
历经三年，2015年，白天鹅完成改造，开始开门迎客。改造后的白天鹅宾馆成为白天鹅酒店集团的独资旗舰店，改变了其由霍英东和广东省政府中外合资的原始身份。至2015年年底，重生后的白天鹅营收过亿，再次出现了市民排队早茶的昔日景象。究竟设计师用什么方法让白天鹅重现昔日辉煌呢？
白天鹅宾馆所在的沙面地区是老广东人情结最深的地方，这个由珠江冲积而成的沙洲，是历史长达百年的重要商埠，曾有多国领事馆驻地在此，至今，沙面仍然是历史建筑的博物馆。建于填江沙洲之上的白天鹅宾馆在此次改造中首先加固了地下结构，保障了基本的安全。
在景观层面，设计方特别处理了入口的区域，平缓的处理了高差，设置交通岛实现人车混行，新增加了之前无法实现的水景入口，同时，采用“架空隔离”的方式保留入口市政行道树的连贯，将宾馆区域与整个沙面地区更加紧密的联系起来。
图4 建于沙洲之上的白天鹅宾馆地下结构的稳定十分重要
图5 不锈钢水池的“架空隔离”方式保留了行道树的连贯
水的处理是白天鹅宾馆的景观重点。北入口和东入口在建造之初曾设计为水景，后来安全及使用需求填充成硬质铺装，这次改造克服了工程上的困难并将水景找回，设计师表达了对曾经的建筑师莫伯治和园林设计广州园林建筑规划设计院的敬意，成为宾馆改造的亮点，门口的英德峰石保留，与水景和谐融合。
图6 白天鹅宾馆水景分部区域图
图7 东入口的水景
图8 北入口的水景
中庭的“故乡水”是白天鹅的记忆精华，“故乡水”三个字由霍英东先生的所题，意在寄托海外游子思乡之情，设计师修缮及加强了原有的风貌，力图原样保留，连植物的选择如天门冬都尽量的沿用。但保留其实并不容易，假山石的区域按照规定需要修建消防卷帘，白天鹅拆除了大量阻碍卷帘下放的假山石，并采用岭南传统的挂壁法修补山体，并用矿物真石漆进行上色，以消除新旧石头的色差，才达到了现在看到的一模一样的效果。
图9 改造前的故乡水中庭
图11 改造后的“故乡水”完全延续了传统
为了满足现代人的需求，白天鹅将老游泳池改造成室外恒温的标准泳池，并特别设计了水池灯光，取名为“星光泳池”，设计很好的利用了泳池边界，设计成跌水，提高了空间利用效率并使庭院更加整体。在泳池的一头，保留了一小块自然形态的水池区域并加上与历史相呼应的跌水瀑布，同时也是向传统致敬。
图12-1 改造前的泳池
图12-2 改造前的泳池
图13-2 改造后的泳池
图14 泳池的边界处理巧妙
图15 瀑布跌水向传统致敬
在植被方面，除了尽量保留入口处的大树，植物设计的重点在庭院。因为工程需要，移走了很多庭院大树，为了保持功能性，设计师采用了低矮的绿墙和一般酒店不常使用的大型树池作为围合和分割空间的道具。室内采用了大面积的立体绿化，丰富了植被的类型，在有限的空间里依然保持了足够的绿量。室内外绿墙、保留的大树、树池、阶梯这些要素形成了丰富的高差和生动的竖向空间变化。
图16-2 庭院的绿墙
景观空间改造的重点同时也在庭院，设计团队将绝佳的江景资源充分利用，设置了新的户外活动区域，增加了很多新功能：婚礼广场，户外餐饮空间，Sky-Bar（天空吧）等，都是基于现代人的酒店需求产生的。新设置的活动区域比改造前增加了近1000m²，带来了巨大的效益。白天鹅管理方对此十分认可。相对于过去的单一开放空间，改造后的庭院拥有了各种私密、半私密、开放空间。白天鹅从涉密的领导接待酒店到大众欢迎的旅游景点，再到回归本初住宿需求的星级酒店，空间功能的转换应和着时代的变化。
图18 改造前4300平方米的庭院，完成五星级酒店的功能
图19 改造后的庭院对比，空间增加了很多功能
图20 改造后的庭院平面图
图21 改造后的庭院功能区位
图22 改造前的游船登临处
图23 改造后的庭院江景对比
在一直向传统致敬的白天鹅改造中，不可忽略的是材质的选择，大到建筑表面的白色外墙粗糙质感涂料的保留，小到所有景观材料的呼应，设计师都一再和酒店方、施工方现场反复确认。水池池壁采用雪花白大理石，池底黑金沙花岗岩；景观墙面为干挂珍珠白石材，地面黑色花岗石石材；这些景观材料的搭配均遵从立面材质白色——质感与建筑保持一致，水平面材质黑色——沉住整个基底的规律，带来了整体感强烈的材料体验。
图24 干挂珍珠白石材和黑色花岗石石材形成对比
图25 鱼篓编织亭展示曾经的珠江渔民文化
白天鹅宾馆的复兴呈现了传统空间形态如何满足现代功能需求的过程，在这过程中，承载了太多太多人的记忆，改造的干预也比一般的新建项目更多，设计师彭涛认为这其中的沟通成本是其他普通新建项目的翻倍还不止。在停业改造的过程中，所有预计营收的成本、酒店从业人员工资的成本都计算在内，除非是极大的决心，才会承担如此比新建还要大的风险。
每个人都有自己心目中的白天鹅，无论是哪一方都想在改造里留下自己理解的印记，特别是有着多年感情的酒店管理方和身为广东人的设计师与施工方，但他们都克制住了自己表现的欲望，用最朴实的设计语言、最务实高效的功能处理最终达成了多方的平衡，正是由于这些努力，才能将这空间的记忆一代代传承下去。
图26 改造后的白天鹅宾馆总平面图
图27 与设计师彭涛采访后的留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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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 者：佘依爽／《景观设计学》编辑部主任
采访人：彭涛／GVL怡境景观设计总监
感谢GVL怡境景观陈卫、张瑀等对采访和整理的协助
注：本文所有图片均归GVL怡境景观与《景观设计学》杂志所有，若需使用请单独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