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报告文学 | 托什干河边的当代“愚公”

2018-01-09 阿克苏零距离


有一则寓言故事叫《愚公移山》,讲述愚公不畏艰难,坚持不懈,挖山不止,最终感动天帝而将山挪走的故事。而今,在温宿县阿热勒镇夏合吐尔村一组有一位当代愚公,为保护家园不被洪水吞噬,带领子孙在托什干河边植树护堤二十余年,终于留下一片绿荫。他就是如今已73岁高龄,被当地人誉为“托什干河边的当代‘愚公’”的尼亚孜·依明。



坚定植树护堤的信念


尼亚孜·依明植树护堤始于1996年。


1995年,新一轮土地承包在温宿县全面展开。尼亚孜·依明从父亲手里续包了6亩河滩地,签订了为期30年的土地承包合同。同时在这块河滩地签订土地承包合同的,还有另外两户村民。


夏合吐尔村位于托什干河北岸,该村一组的土地毗邻托什干河。从上游乌什县奔流而来的河水,几乎是从对面垂直冲刷着尼亚孜·依明所承包的这一片土地,然后呼啸而去。


温宿县是水稻之乡,各乡镇农民素有种植水稻的传统,水稻种植技术娴熟。当时,温宿县在各乡镇大力推广“养一群羊、喂一群鸡、种一片草、栽一架葡萄”的“四个一”工程,鼓励村民发展庭院经济。温宿县各乡镇农民种惯了水稻,因而对发展庭院经济积极性不高。夏合吐尔村村民也一样。


“四个一”工程推广不开,夏合吐尔村党支部便动员当了10年村委会主任的尼亚孜·依明:“你是党员,又是村委会主任,带个头吧。”


1987年入党的尼亚孜·依明一向是“党叫干啥就干啥”,于是二话不说,带头示范搞起了庭院经济。除了在家里养羊养鸡,还在河滩的承包地里栽种了两亩葡萄。三年后,村民看到他家鸡成群、羊满圈,葡萄长势喜人,便陆陆续续开始发展庭院经济。


1996年夏天,天气特别热,悬于高空的太阳像烧得很旺的炉火,不断喷吐着火焰。当年的洪水也比往年多。进入7月,洪水一个浪头高过一个浪头地从托什干河上游咆哮而来。两个月后,洪水退去,尼亚孜·依明和其他两位村民承包地里郁郁葱葱的水稻被河水吞噬得一干二净。其他两位村民一气之下,放弃承包地,头也不回地走了。


“托什干河有‘嘴’,能张口‘吃’地。人是斗不过洪水的,别人走了,我们也走吧。”尼亚孜·依明的妻子吐逊汗·热合曼和儿女们提出这样的请求,尼亚孜·依明听了不说话。


那一段时间,尼亚孜·依明天天或坐或徘徊在被洪水“洗劫”过的承包地里,面对着托什干河,满脸痛苦。


1944年出生的尼亚孜·依明,感受过新中国成立前没有土地的苦难,享受过在新社会拥有土地的喜悦。他知道,土地是农民安身立命的根本。


“不行,我要想办法同托什干河斗,同洪水斗,一定要保住这片土地。”尼亚孜·依明下定决心。


要如何做呢?多少个日日夜夜的苦思冥想后,尼亚孜·依明突然想起父亲曾零零星星在托什干河堤岸重要地段植树护堤的过往,眼睛一亮:“对,我就在这里植树护堤。”


尼亚孜·依明把自己的决定告诉了妻子和儿女们。“什么?植树护堤?植树能护住堤岸、护住这片土地?我们还是走吧!” 妻子和儿女们异口同声地劝他。


“走?走到哪里?人能走得过河水吗?” 尼亚孜·依明回答。


当时,夏合吐尔村村委会离托什干河大约4公里,尼亚孜·依明所在的一组居民点离托什干河大约1公里。按照每年河水吞噬土地的速度,要不了多少年,托什干河就会“吞”掉夏合吐尔村,毁了大家的家园。


“村里有那么多人,人家都不担心,你担心什么?” 妻子和儿女们问。


“我是党员,是村委会主任,有责任保护这片土地。”尼亚孜·依明回答。


“要植树护堤你一个人干,我们不管。”妻子和儿女们劝不动他,只能放弃。


“难道你们不管,我就植不了树护不了堤?”尼亚孜·依明毫不动摇。


尼亚孜·依明植树护堤还有一个没有告诉家人的目的,他想要保护那两亩葡萄。那是村里“四个一”工程庭院经济的示范点,效益好了能带动村民增加不少家庭收入。而托什干河,却在一步步地逼近它们。栽种的时候离河还有300米,洪水过后只有200米了。


为保护村民的家园,保护还没被洪水冲走的两亩葡萄,尼亚孜·依明开始执着地植树护堤。越干,信念越坚定。


于是当地村民经常看到,尼亚孜·依明独自一人拿着一根粗壮的绳子,一头缚在河岸的白杨树上,一头绑在自己腰上,一身水一身泥地在托什干河水里打护堤桩……


不久后,尼亚孜·依明辞去村委会主任的职务,一心一意地扛起了植树护堤的大旗。


带领全家人植树护堤


尼亚孜·依明每天天不亮就起床,天黑透了才回家,一天只睡四五个小时,成天在托什干河里打桩筑坝、植树造林,一会搬石头,一会装土袋,一会平整土地,一会到外面买树苗,家里的事都丢给妻子吐逊汗·热合曼。吐逊汗·热合曼有时烦了,就甩脸子把心里的不满发泄出来,尼亚孜·依明也装着没看到、没听到,继续植树护堤。


有一天,当妻子又一次表达不满的时候,尼亚孜·依明把她带到自家承包地的托什干河边,指着地边被托什干河啃食得犬牙交错、残缺不齐的河堤,说:“你看看,如果再没有人守护这道河堤,照今年这样下去,要不了几年,这里就会被托什干河‘吃’光,到时候我们会失去赖以生存的土地,无家可归。你也是从旧社会走过来的人,应该知道土地对于农民的重要性。”


和尼亚孜·依明同龄的吐逊汗·热合曼看着被托什干河吞食得触目惊心的河堤,再回首看看村庄,突然明白了尼亚孜·依明的坚持。


一个家庭,女主人的力量是很重要的。吐逊汗·热合曼站到丈夫尼亚孜·依明的立场,他们的儿女也慢慢地肯定了父亲的努力。


从此,村民们经常看到这样的画面:尼亚孜·依明带领儿女们在托什干河边忙碌,不是植树,就是打桩筑堤,吐逊汗·热合曼总是把热气腾腾的饭菜送到河边,笑着看丈夫和儿女们狼吞虎咽的样子。


为方便植树护堤,省去来回走路的麻烦,尼亚孜·依明和家人在离河300米远的地方用土块垒了三间简陋的房子,还在房前屋后建了羊圈鸡圈,全家人都搬来生活。即使后来儿女们一个个成家离开后,尼亚孜·依明夫妇依旧坚守在这里。


植树护堤是一项繁重的劳动。有时今年筑的堤、植的树,明年一场洪水就冲了个精光,他们又接着干,年复一年,周而复始。儿女们有时泄气,尼亚孜·依明就给他们打气说:“洪水冲走的是我们筑的堤、植的树,但我们的地还在。只要地在,我们的劳动就有价值。”儿女们听了,继续精神抖擞。


后来,儿女的儿女也加入植树护堤的行列。截至目前,被尼亚孜·依明带领植过树护过堤的家人除了妻子和五个儿女,还有儿媳孙子等。有时忙不过来,他们还雇了村里的闲散人员一起干。


为植树护堤,尼亚孜·依明一家除投入大量人力,还投入大量财力。他们先是在自己的承包地周围植树护堤,接着把植树护堤的范围扩大到整个村的土地。仅1996年,尼亚孜·依明一家就投入了1.5万元,雇了推土机推土筑堤、平整土地,筑起几十米长的由沙袋树枝组成的挡水堤和长200米的防洪堤,并在20余亩地的河边种植了4000余株杨树、柳树、胡杨树。接下来的每年,他们在植树护堤上的支出都在这个数目之上。


就这样,洪水毁了再接着植树护堤,植了树护了堤又继续被洪水毁……经过十几年的不懈努力,尼亚孜·依明和家人终于在托什干河边留下一大片绿荫,还有那几十米长的挡水堤和200米长的防洪堤。


2009年,看到尼亚孜·依明在托什干河边种植了那么多树,有些村民反映到村委会,说尼亚孜·依明占了那么多土地,让村委会管管。反映的人多了,村干部就找到尼亚孜·依明,问他是自己承包这片土地还是由村委会把这片土地分包给别人。尼亚孜·依明想,如果把这片土地分包给别的村民,他们不继续植树护堤,那这片土地就有可能不保,于是决定自己掏钱把这片土地承包下来。


当年6月,经过丈量,这片土地一共105亩,村委会作价以2.5万元30年的时间承包给了尼亚孜·依明。合同还没签,尼亚孜·依明就交了承包费。


考虑到雇别人的农业机械花费太大,一签完合同尼亚孜·依明就花6.5万元买回一台拖拉机,再投资2.9万元买回一台二手推土机,继续植树护堤。


然而7月的一天,尼亚孜·依明和家人正在地里劳动,拖拉机、推土机停在河滩上,洪水突然铺天盖地排浪而来,二儿子买买提·尼亚孜赶忙奔到河滩上,把拖拉机开上河堤,停在安全的地方。再去开推土机时,浪赶浪的洪水已经翻滚到了跟前。


尼亚孜·依明看见,连忙高声对儿子喊:“儿子,保命要紧!”买买提·尼亚孜急忙蹚水上岸。回首一看,第一波洪水已经盖了过来,巨大的冲击力把推土机冲下去数米,激起卷空的浪花。


“好险!”见此情景,买买提·尼亚孜不由得脊背发凉。


接下来是第二波、第三波洪水……很快洪水连绵不绝,河床水位迅速抬高。


尼亚孜·依明和家人无助地站在河岸上,看着那一波波张着血盆大口的洪水,一口一口“吞食”着河边的土地、树木……


接下来的两个月,洪水就没有停过。有一次,尼亚孜·依明拿着树枝、扛着沙袋在河边护堤,正在打防洪三脚架,一个大浪袭来,把他打进河里,冲向下游。在水中挣扎了30多米,他眼明手快,看准一棵被洪水冲倒的大树,抓住树枝才爬上岸来。


两个月后,洪水退去,尼亚孜·依明的承包地绝大部分不见了,经丈量,剩下的只有8亩多。十几年植树造林的成果也没留下多少。而推土机全部生锈,再也不能用,只得拆了当废品卖。


尼亚孜·依明的儿孙打起退堂鼓,他们说:“村里的人都在想办法挣钱致富,只有你一直干着这赔钱的事。大家都往北走,我们也走吧,再也不要和托什干河斗了,我们是斗不过托什干河的。”


尼亚孜·依明听了,坚定地说:“这片土地是我们祖祖辈辈的家园,我是党员,只要我活着,就一定要守住这里!”


儿孙们拗不过他,只好继续帮着他植树护堤。而一些村民不解地看着他们,目光中充满了怜悯和同情。


植树护堤感动村民


愚公移山感动了天帝,派神仙搬走了太行、王屋两座大山。尼亚孜·依明带领儿孙持续不断地植树护堤,最终也感动了当地村民,不少人加入到植树护堤的行列。


时间在继续,尼亚孜·依明一家的植树护堤也在继续。继续的结果,就是在这片河滩地上,茁壮成长起来50余亩近30000余棵白杨、杨柳、胡杨等树,有的成片、有的成行、有的零星,一棵棵根抓土地,梢指天空,傲然挺立。



对于尼亚孜·依明带领全家植树护堤的壮举,夏合吐尔村现任村委会主任亚森·艾拉是这样评价的:“尼亚孜·依明二十余年如同愚公移山一样在托什干河边植树护堤,保护家园,现在我们看到的只有50余亩3万余株树,实际上他们植的树远不止这些,那些被洪水冲走的树要比现在留存下来的多得多。他们筑的堤看起来只有200米左右,但这200余米有时一年要筑好几次,加在一起长度就相当可观了。而他们植树护堤的功绩,就是把托什干河的河道向南‘挤’走了500米,使下游村子的200亩低洼地变成了良田。”


这些功绩,是尼亚孜·依明带领全家三代人二十来年的坚持。粗略估计,自1996年开始植树护堤至今,他们一家累计投入到这项工作中的资金达20余万,如果把他们付出的劳动力折算成钱,那就远远不止这个数目了。虽然他们家种着水稻、养了羊喂了鸡,还有两亩地的葡萄可以酿葡萄酒出售,每年的收入并不低,但他们仍是村里比较贫穷的家庭。


开始植树护堤的时候,尼亚孜·依明正当中年,身上有使不完的劲,现如今他垂垂老矣,再植树护堤已是有心无力。为了让这项工作持续下去,不久前他做了个决定,把自己辛苦保护下来的土地,除了自己原先承包的那几亩地外,全部交还给村里,分包给村民,由他们继续坚持在这片河滩上植树造林,护堤保家。村民们深为感动。


习近平总书记说:“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2017年11月初,由村里牵头,在尼亚孜·依明全家植树护堤保护的这片土地上,统一规划出103亩土地,用推土机、挖掘机平整出3公里长的永久性防洪绿化带,绿化带中间为8米宽的道路,临河一边是25米宽的林带,另一边是15米宽的林带。由于取消了义务工,植树责任分别由在这里拥有土地的17户村民承担,各人地头的任务由各自地块的承包人负责。这片土地的17户承包人植树热情高涨。


问及村里为什么要规划出这条永久性防洪绿化带时,夏合吐尔村党支部书记阿不来提·尼亚孜是这样说的:“在植树护堤守护家园方面,尼亚孜·依明是我们村里的一面旗帜,他带领全家老少,用二十余年的辛苦付出,为我们上了一堂生动的党课和环保课,他是托什干河边名副其实的当代‘愚公’。过去,我们村里对他的支持力度不是很大,今后我们会以他为榜样,学习他的愚公精神,坚决同洪水斗,同托什干河斗,继续植树护堤,保护好我们赖以生存的土地,守护好我们的家园。”


记者手记


2017年11月16日,我乘车来到夏合吐尔村,见到了“托什干河边的当代‘愚公’”——尼亚孜·依明。他身着朴素,胸前佩戴着一枚鲜艳的党徽,敦厚的面容,为数不多的话语,也如这里的泥土一样纯净。


我跟随他到他二十余年植树护堤的地方,托什干河宽阔的河床尽皆裸露,只有中间的河道尚有河水温驯地流动,完全看不出河水曾经肆虐的样子。一道十来米长的挡水堤,就像深水码头,伸向托什干河。




把目光从托什干河收回,转移到托什干河堤,那凸凹不齐的河堤,被洪水冲出的树根,如同耄耋老人的根根青筋,触目惊心地交织裸露在堤坡上。那根根树根,根挽根、根缠根,就像绳子,根根捆扎着河岸的堤土,紧紧地、紧紧地,毫不松懈。


我突然发现,尼亚孜·依明就像托什干河堤上的一棵树,他的手、他的脚就是树根,同真正的树根相连,不屈地、顽强地紧抓着这道河堤,不让堤土从根缝间流失。


实际上,尼亚孜·依明就是托什干河边的一棵护堤树,二十年来始终如一地坚守在这里,同他植的那数万株树一样,连在一起,脚扎河堤,头顶天空,不屈不挠地守护着自己的家园。



来源:阿克苏日报  记者 郭爱成 董成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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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  辑:刘    莉

审  稿:张铁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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