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子公司”搅局“北斗概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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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伯网 五木先生 | 撰文

“北斗作为一张国家名片频频被恶意蹂躏”，难免令不少业内人士愤慨和担忧。

近年来，有一些“北斗概念”的公司活跃在北斗领域：有的在实际应用场景中看不到身影，新闻里反倒是常客；有的成立时间很短，包装得却很好......

01

北斗概念“屡试不爽”

笔者像往常一样搜索新闻，被弹出的一条消息吸引了视线。

消息内容显示，中北斗（松原）交通基础设施投资有限公司（下称“中北斗交通公司”）近日与中国建筑第六工程局签约联合体，并在高速公路、房地产开发和轨道交通等方面进行合作。其中，中北斗（松原）交通基础设施投资有限公司协调绥大高速和长太高速等项目合作。

笔者心想，这是北斗在交通基建领域的重要合作，便查了下中北斗交通这家公司。

天眼查信息显示，中北斗交通公司的大股东为范忠福，二股东中科投（松原）北斗科技产业园有限公司。而中科投（松原）北斗科技产业园有限公司背后的股东依然是范忠福。

除此之外，范忠福在北方北斗基础设施投资有限公司（以下简称北方北斗）、阳泉中北斗新能源装备制造产业园、阳泉中科创宇宙空间太阳能科技有限公司、阳泉中北斗北斗卫星科技有限公司等多家北斗概念公司持股。

范忠福是谁？

百度搜索“范忠福”，前几条为：“范忠福任中北斗绥化公司副董事长”“范忠福任中北斗工业互联网中心主任”“范忠福任吉林省通用航空产业联合体理事长”“范忠福任中核工建设集团第四工程局副总经理”“范忠福任北斗智能轨道交通公司董事长兼总裁”“范忠福任中北斗央企联合体交通基础设施大会秘书长”......头衔很多。

按照上述信息总结下来，在他身边形成了一整套系“中字头”的北斗企业。

在北斗科技制造概念之外，范忠福还涉及多领域。天眼查信息显示，他本人在北斗星牛业有限公司、北斗星国际海洋技术有限公司、北斗水务有限公司、北斗星蔬菜有限公司、中科投（松原）珠宝商城有限公司等27家公司担任执行董事。

而两年前，范忠福提出的北斗产业集群曾被人民日报等点名。早在2018年《“北斗”被玩坏了！有人伪装央企招摇撞骗，地方政府也中招》一文中便指出，借“北斗”之名进行炒作已构建成了一种商业“生态圈”。

报道重点指出，有一家“中字头”企业声称投资建设100家北斗小镇，该企业便是指范忠福旗下的中北斗控股。

中北斗控股官方网站显示，其是中国北斗科技产业联盟和中国北斗科技中心的直属机构，是央企联合体执行机构，是中国民用北斗系统运营商中北斗控股由国内400多家北斗高科技企业协作组成。泰伯网在中国社会组织公共服务平台查询“中国北斗科技产业联盟”，显示“没有结果”。

泰伯网拨打中北斗控股官网披露的公开电话，接听人为范忠福本人。范忠福说，他本人正在吉林出差开招标会，目前公司有四五条高速都面临全国招标，是业主之一，已经很多家单位在咨询相关标的问题。提及在北斗方面的布局，范忠福表示，“在北斗这块主要提供远程大数据服务，如无线充电、无线智能等，这些都是慢功夫。”

与两年前的状态类似，范忠福目前依然忙于“招标”，而上述项目尚未得到政府方面确认。有知情人士表示，“今天一个中科投，明天一个工业杂志，现在又整了一个中北斗，简直是个神人，啥都会。”

另据天眼查信息显示，他旗下公司多次经营异常，多因“登记的住所或经营场所无法联系而被列入企业经营异常名录”、“未按规定提交年度报告信息而被列入企业经营异常名录”等。

02

政策放开，“蹭热点”引资

公开资料显示，范忠福的北斗概念企业的对外投资、合作项目中，也包括一些地方政府及央企。

2017年，中国北斗科技产业联盟与中国建筑科学研究院，就发展中国北斗科技数据中心基站、中国北斗大型施工项目总承包服务等合作事宜，双方正式签约成为全面合作伙伴单位。

除外，在“央企”和“产业联盟”的说辞之下，范忠福方面于2018年计划与地方政府展开“对接项目合作”。除布局吉林、山东等地方市场外，范忠福表示，加快组建中北斗陕西省公司、广东省公司、浙江省公司、贵州省公司、云南省公司、湖北省公司等地省级公司。重点支持中国雄安新区基础设施项目、上海崇明岛基因生物科技产业园总部、沈阳东北亚有机食材交易中心、十堰市新能源汽车科技小镇、嵊州市消防科技小镇、松原市北斗经济技术开发区、大连国际游艇科技小镇、东戴河国际海洋产业小镇、平度市通用航空科技小镇等专场项目对接或签约。

几乎与人民日报报道这一事件的同期，陆续有地方北斗产业园烂尾的消息传出。半月谈报道称，重庆两个建设多年的北斗产业园，一个成了烂尾的商业楼盘，另一个声势虽大，但研发、产品充满谜团。

据不完全统计，目前全国各地已有40多个北斗产业园，1.3万家导航企业，同质化竞争较严重。

对此，中国科学院院士、全国政协委员、北斗导航系统副总设计师杨元喜保持高度警惕。他多年来奔走疾呼，批评利用“北斗招牌”圈钱圈地的行为。2014年便明确指出，北斗导航能支持的企业在10个左右，全国有一个产业园就足够，并预言“大概用不了十年，我会看到你们垂头丧气地关闭企业，这是必然趋势”。

自北斗建设以来，国家对北斗产业持续放开。为推进落实国家北斗发展政策，国务院下属的各部委，包括交通运输部、科技部、国家发改委、财政部、自然资源部等发布了多个与北斗卫星导航产业发展相关的政策文件。 

而随着北斗卫星全球组网逐步完成，一些投资商和地方政府也纷纷筹资金、给扶持，以北斗为旗号建设各种产业园。北斗也因此成了风口，汇集国家战略、市场需求、资本青睐等。

产业的繁荣本是好事，但与此同时带来了“野蛮人”的虎视眈眈。“去年，一位朋友打电话给我说准备投资一个北斗项目，因为知道我是北斗业内人士，所以咨询我，我让他把项目资料发给我，我一看，好家伙，高大上啊！首先做项目的公司就不得了，是国家‘九部委’联合注册。”有知情人士表示。

这似乎并不妨碍该公司的广泛布局。该公司提出“北斗＋健康”的概念，在国内多地都有分布，一些相关会议不乏政府官员、地方管委会领导坐镇。

“后来我让朋友把我拉到项目群里，看了一大堆洗脑的、华丽的资料，实在忍无可忍。”在他看来，这个所谓的“北斗某某云”项目是个彻头彻尾的骗局。

从“北斗某某云”的项目介绍文案来看，该企业是中国北斗卡普技术（即国家移动卫星电话通讯技术“CAPS”）应用推广中心，拥有国家云服务平台、北斗卫星双向电视、智慧城市、智慧兴村等。

但据业内专家分析，北斗是北斗，CAPS是CAPS，是两码事。而CAPS是早期由中科院艾院士发起的一个项目，后来由于多种原因没有搞起来，如今却成了北斗概念的一种伪装。

03

跟着资本走

本身“砸钱、讲故事、速套现”的模式并不适合北斗这类“深积累、慢发展、重技术、长周期”的产业，但北斗的风口、资本的力量正使得产业向市场多元化模式发展。

正如有些业内人士会质疑北斗补贴的实际价值。“早点去掉补贴，产生一个公平竞争的环境，导航定位市场会有比较好的企业冲出来的，但不会有这么多的企业生存空间，必然会淘汰很多北斗类公司，涌现几家大而壮的公司活下来。”

现实是，资本在北斗圈中的地位愈发重要。当下更多企业依靠资本力量的推动，“受限于资本、市场，确实死了不少企业或正在走向死亡。而有些产业园也蹭不上北斗的热度，园内真正做北斗应用市场的企业越来越少了。”

资本狂欢下，影响的还有地方政府的招商心态。“其中，园区更看重企业的一些的资金基础。”有地方招商部门表示。

如此一来，一些招商引资更倾向于外地企业。“全国招商引资基本侧重省外项目，一般引进的项目都偏重先进地区的先进项目，带动本地的发展，如江浙沪一带、北上广。近亲繁殖、本地化企业的总体发展一般结果不是很好，比如资金之类的。一般本地很好的企业，放在邻市区或者后边地市，也不太可能。”

有业内人士表示，上述现象或多或少会引发几个问题，有关政府部门无法深入了解一些引入的产业，“了解的途径有限”。这之间难免出现一些产业认知盲区，令相关部门表示无奈，“对不熟悉的产业会组织专家认证，基本上以专家的意见为准。”

“我们会对所有投资方进行资格审查，为政府提供依据。如果是很明显的虚假投资、合作的项目都会被审查。但是了解企业的手段确实有限，除了公开的信息，就是各种渠道了解，一是工商信息，二是看企业在各地投资的项目，有需要的话也会实地考察。”有地方园区招商部门如是说。

一旦合同达成，便按照具体细节操作。“在招商引资主要看企业需要什么服务，合作洽谈之后，将一些合作意向、细节以合同的形式确定，按照合同执行。”

而这一薄弱认知，在大众群体中体现的也尤为彻底。

去年1月，有人在微信群“中国银联信用卡办理群”发布注册“北斗共享联盟”的会员链接，声称“1月15号至22号‘北斗共享联盟’在北京人民大会堂召开相关活动，届时有国家在职的二百多名部长级领导参加招商会，更有副国级国家领导人到场参加”，呼吁群成员通过手机APP注册加入会员，缴纳6880元或9880元的会务费参会。

经查，“北斗共享联盟”APP系北斗中航（深圳）科技信息有限公司研发，该公司通过APP高价销售手机、白酒、车载机器人等产品，声称购买产品后可以进行消费补贴，鼓励会员采取“拉人头”方式提升会员等级增加补贴额度，引发不少受害者的吐槽，“被骗了好几万，这种人被抓起来就别放出来了。”

显然正如北斗专家所说，“防不胜防，眼下科普在北斗领域要走的路还很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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