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湾同婚,你需要认识这位二次提起释宪的人
婚姻平权在台湾可以走到今天,离不开太多人长时间一起的奋斗。其中在通过司法推动婚姻平权上,这20年来也经历了不受理--遭驳回--停止诉讼 等过程(是不是似曾相识:))
其中有个人,在17年前的2000年,就开始提起释宪申请,当时没被受理。15年后,他再次提请,这次的释宪,就是他声请释宪的直接回应。
图为台湾婚姻平权司法案例梳理,其中2015再提释宪的结果于5月24日决议:台湾司法院公布同性婚姻释宪结果,大法官决议现行台民法“不允许同性婚姻”与宪法第7条及第22条的平等权及婚姻自由抵触,已构成违宪,立法院应于2年内完成修法,若2年后没完成修/立法,同志也可以直接去结婚!
这位二次申请釋宪的同志,叫祁家威。
他是什么人?他怎么走到现在的?我们推荐一篇来自台湾报道者The Reporter(点击原文可进入)的文章,来看看我们每个人, 在欣喜感动之余,是不是也可以开始做些什么,为同志平权有所行动。
从1个人到25万人 祁家威的同志运动长跑
文:叶瑜娟 摄影:吴逸骅
接过祁家威的名片,最先看到是占去半张名片的「祁家威」三个大字,下面才用小字印着他的英文名字及行动电话,没有公司行号、没有职业也没有称号,大部分的媒体提到他时,总无法用一个固定头衔来称呼他。
祁家威何许人?「知名同性恋者」、「全台第一个出柜男同志」、「资深爱滋志工」及「资深同运人士」,全都是媒体给他的称号。不像多数社会运动者往往有社运组织中的干部职称,成群结队地上街倡议,没有职称的祁家威总是一个人参加同志大游行。每年同志大游行,都能看到他站在制高点上,奋力挥舞着手中巨大的彩虹旗。
那年,他为自己办了一场记者会
1986年,28岁的祁家威召开一场国际记者会,公告自己的性倾向,成为全台湾第1位出柜的同性恋者。据祁家威描述,这场记者会办在麦当劳,吸引了美联社、路透社、法新社等海外媒体,问祁家威当初如何联络国内外媒体,他露出一副「这没什么」的神态,认真地描述如何为自己办一场记者会。
「到松江路中央通讯社它有一个信箱嘛,每个信箱我就丢通知,那时候还没有捷运的年代,我就在麦当劳办,麦当劳店长很生气,反正我点了20杯果汁有付钱嘛,但是有闪光灯在那边她就很不爽,希望我以后不要在那边办了。」
不喜欢跟着团体行动的祁家威,从1980年代便是一个人。除了这场「一人记者会」外,他一个人四处寻找艾滋病感染者、一个人在街头为艾滋病募款、一个人担任热线接同志咨询电话,并一个人默默地打官司声请违宪,整个人俨然就是一部「台湾同志史」。
许多人对祁家威的印象停留在1990年代的各大夜市。当时,他为艾滋病防治募款而轮流驻站不同夜市;为了吸引路人注意,他脖子上挂着募款箱,有时扮成童话人物、有时扮成木乃伊,有时全身挂满保险套,屡次登上新闻版面。不过,男同志身分加上过于瘦削的身材,以及艾滋病防治志工等名号,让许多路人避之唯恐不及。
「我记得那时候在通化夜市,看到就觉得说是他,但马上下意识的反应是:等一下假装没事不要看他,走过去这样子。」同志咨询热线社工主任郑智伟回忆起第一次看到祁家威的情形,那时才就读国小的他已明确知道自己的性倾向,也知道祁家威的男同志身分,但因为担心被家人发现,只能故作镇定,假装对祁家威一点感觉都没有。
「我觉得有两种意义,一个是你知道他是同志,另一个意义是,你知道媒体是用很不好的方法在写他,就把他写得有点像一个怪人这样子,」郑智伟说。
媒体笔下的祁家威反映出当时社会对同性恋者不友善的态度,不只还是少年的郑智伟感受到了,其他更多的同志也接收到了;对许多活在柜子中的痛苦人们来说,只有祁家威能了解他们的感受。
「热线成立之前,我的电话就是谘商电话,我不用挂上去喔,我只要点一下,后面那通就stand by进来的。」祁家威说,自从在媒体上公布电话开始,每天都接到大批同志朋友打来的电话,甚至就连当时震惊社会的北一女学生林青慧及石济雅自杀事件,在事发的前一天也曾打给祁家威,「我真的没想到最后会发生这种事情,不然就再多劝她一点了⋯⋯」面对逝去的生命,祁家威懊悔地说。
如同郑智伟描述,「第一个同性恋者」祁家威当时被媒体刻划为一个怪人,但在那个保守年代,祁家威或许也是够怪,才能力抗整个社会的不友善,持续着一个人的同运。
这条「没有阻力」的同运路
「阻力?在我面前没有出现阻力,别人没有(我)这种功力的都碰到阻力了。」被问到在那个时代做同志运动是否碰到阻力,祁家威明快地给了个否定的答案,似乎很疑惑怎么会有这种问题。
随着同运的兴盛,祁家威已不再是新闻的焦点人物,但在各个同运场合中,仍能看到他静静地站在角落看着活动进行,就象是活动的守护者。
祁家威在「下一代幸福家庭联盟」举办的活动穿上彩虹衣表达立场。
问他为什么每场记者会都出现,他笑说自己是来「护航」的,「因为有些媒体会提一些比较尖酸的问题,你要知道我的功力,我是专门对付这种问题的。」
祁家威记得,某次他被一位大报记者问了「你是零号、一号?」这个失礼的问题,大多数人面对这种来意不善的问题都会先愣住半秒,但祁家威脑筋一转,回了「配合你阿,我都可以,」瞬间让那个记者不再说话。
还有一次,祁家威在夜市募款时,一位带着漂亮女人及随扈的黑道大哥对他说「祁先生你很了不起,很可惜你是⋯⋯」虽然黑道大哥没把话说完,但祁家威知道对方是冲着自己的性倾向而来,他不慌不忙地说,「大哥,你这辈子中都跟女生在一起,我说我这辈子都只跟男人在一起;你是女人中的男人,而我是男人中的男人。」大哥听了,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向祁家威鞠躬道歉就走了。
谈起如何活得如此潇洒自信,祁家威回忆起刚开始进行同志运动时,曾去向他很崇拜的一位高中老师请益,说完自己的处境及规划后,问老师有哪些需要注意的,老师仅说「你的信心不够。」祁家威不信,又连忙再追问了两次,都得到「你信心不够」的回答,这让他知道,只有增加更多信心,路才走得下去。
尽管祁家威认为那个时代「没有阻力」,但至今他仍不敢使用脸书及网络通讯软件,不断说着自己的手机已遭国安局监听,担忧更多资料遭到窃取,深深的不安全感,便是那个时代在祁家威身上留下的印记。
永远的酷儿先锋
今年10月,祁家威获颁第一届酷摩莎「酷儿先锋奖」。「先锋」在教育部国语辞典上的解释是「泛指一切事物的开创者或领先者」,在同运这条路上,踽踽独行的祁家威确实是个名副其实的先锋。
领奖的当天,他身着红色西装、披着一面巨大的彩虹披风上场,脸上满是骄傲。受奖后接受采访,他提及某次参加彩虹路跑时忘了染发,一头白发的模样引来新闻社学生采访,对方问他「老伯伯你是陪孙子来吗?」他一时间不知该怎么回答,接受完采访完后才善意提醒对方「你最好还是上网Google一下」,隔天便接到对方的道歉电话。随着时代的演进,认识这位资深同志的人,似乎也越来越少。
今年12月10日,因婚姻平权立法事宜的纷纷扰扰,在凯道举办的婚姻平权音乐会吸引了25万人参加,祁家威站在舞台旁的树上举了一下午的彩虹旗,只为了让自己手上的彩虹旗依旧是25万人中「最高的」。
一个人在树上孤单吗?原想问他的话,到了嘴边又吞了回去。
电影《阿甘正传》中,男主角阿甘因为失恋展开了一个人的长跑,跑着跑着,猛然停下脚步时,发现身后已是满满的追随者;祁家威也是,一个人在同运这条路上跑着跑着,不知不觉身后的人多了,一个人的慢跑默默长成了25万人的长长队伍。
或许,在树上的那一刻,是这30年走来,他最不孤单的一刻。
同志平权需要每个人在自己的位置上做出行动,而我们确实可以做点什么事。
期待每一个改变,都有你一起的参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