律师专栏｜同性伴侣维护自身权益，可以这样做
作者｜钟文
编辑｜FanFan
编者按
一对年近80岁的拉拉伴侣袁女士与李女士，共同生活了50多年。去年，袁女士因为脑萎缩失去了行为能力，袁女士的妹妹在获得了袁女士的监护权后，以监护人之名出售了袁女士名下房屋，并提起诉讼要求李女士返还袁女士名下的资金；李女士则要求分割袁女士房屋出售款的一半。法院判决认为，同性恋的财产法律关系不受婚姻法调整，分别驳回了双方的诉讼请求（点击这里查看：伴侣重病，80岁拉拉被对方家人告上法庭）。
针对本案，律师为同性伴侣在监护、财产、继承等方面可能面临的问题提出了一系列解决方案，以规避同性伴侣共同生活期间的法律风险。
“伴侣重病，80岁拉拉被对方家人告上法庭”，这个故事充满了悲剧性和矛盾性的一切要素。
跨越世纪的岁月、不被法律承认的关系、伴侣与家人的战争、年老重大疾病的痛苦……在叹息和悲悯之后，我们整理了公众对于这个案件的讨论与问题，针对这些讨论与问题，提供一些具体可行的法律解决方案。
虽然目前中国法律未认可同性伴侣/婚姻关系，但仍然可以利用现有的法律制度，在一定程度上为同性伴侣的监护问题、财产问题、继承问题等进行提前的规划、安排。我们希望，越来越多的人能有利用法律保障自己权益的意识。更希望，如同这个故事一样的悲剧，只存在于历史之中，而不会再次发生在未来。
一、意定监护的问题
1. 设置意定监护可以解决什么问题？
意定监护解决的是在将来发生意外或疾病，导致丧失行为能力（意识不清醒/意志不自由/行动有障碍）的监护人问题。我们可以在意识清醒、意志自由的时候提前设置好监护人，将来一旦失去行为能力，提前安排好的监护人就可以履行监护职责，包括决定被监护人的医疗治疗方案（包括决定放弃治疗）、处置被监护人的财产、安排照顾被监护人的日常生活、处理丧葬事宜等等。
2. 意定监护人可以是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人吗？比如伴侣。
可以。但前提是这个意定监护人是有完全民事行为能力的，必须具备监护能力。
3. 意定监护人和法定监护人（比如父母、兄弟姐妹等）的监护权，哪一个效力更强？
意定监护优先于法定监护。举例来说，如果意定监护人和法定监护人对被监护人的医疗治疗方案有不同意见，或者是对处置被监护人的财产有不同意见，那得听意定监护人的。
4. 监护人可以出卖被监护人的房子吗？出卖得到的钱怎么处理？
法定监护人（配偶、父母、子女、兄弟姐妹等）是有权为被监护人的利益，处置被监护人的财产的。监护协议如果赋予了意定监护人管理、处置被监护人财产的权利，那意定监护人也有权为被监护人的利益，处置其财产。出卖得到的钱只能用于被监护人，比如支付医疗费用、护理费用等。监护人不能擅自占用出卖得到的钱。
5. 如果监护人利用监护职责，做一些对另一方不利的事情，比如恶意侵吞财产，该怎么办？
如果发生这样的情况，其他有监护资格的人，或者是居民委员会、村民委员会等组织，可以向人民法院申请撤销监护人资格，再按照最有利于被监护人的原则依法指定监护人。在实践中，为了避免发生监护人损害被监护人利益的，也可以在设立意定监护时，安排一个监督人。约定监护人在将来履行监护职责时，需要定期向监督人汇报监护情况。在处理财产时，或者进行重大医疗措施决定时（比如放弃治疗），也需告知并征得监督人同意。这个监督人可以是双方均信赖的亲朋好友，也可以是某个专门的监护监督组织、机构。
6. 意定监护可以解决遗产继承问题吗？
意定监护解决的是监护问题，不能解决遗产继承的问题。遗产继承的问题可以通过遗嘱的方式来解决。
7. 意定监护该怎么办理？
办理意定监护需要监护人与被监护人签署《意定监护协议》。该协议可以在律师的协助下进行起草，然后至公证处进行公证。
二、共有房产的问题
1. 如果没有签任何协议，房产也仅登记在一方名下，另一方如何去主张对房子的所有权？
核心是要提供证据证明未登记为产权人的这一方，对房产有出资、有贡献。首先，可以提供双方就共同购买房屋达成一致的其他证据，比如通话录音、微信、短信记录等。其次，可以提供房屋的出资证明，比如转账给伴侣，或者是房东、开发商的购房款记录，按揭还款记录等。最后，如果没有房屋的出资证明，比如房款都是伴侣付的，但是在同居期间，双方的收入、支出是混同的,在这种情况下，可以搜集、提供尽可能多的双方长期共同生活、收入、支出混同的证据。
2. 具体需要如何证明财产混同？
财产混同包括两个部分，一个部分是收入混同，一个部分是支出混同。收入混同可以提供双方的银行流水、共同生产经营（比如共同开设公司等）的证据，证明双方有共同的收入来源、财产积累。支出混同可以提供一方为另一方，甚至另一方家庭支出的证据，比如购买家具、家电；支付房屋的水、电、气、物业费；日常生活中其他的支出往来等。
3. 双方的同性伴侣关系会影响房屋的归属吗？
目前，同性的伴侣/婚姻关系没有得到中国法律的认可，无法根据婚姻相关法律的规定来确认共有房屋的归属。但是，在部分司法案例中，已经有部分法官考虑到了同性伴侣的情感付出而对房屋的归属作出裁判。例如，（2018）苏0104民初1011号案件。因此，如果走到法律诉讼这一步，双方的同性伴侣关系在一定程度上是可能影响法官对于案件的判断的。
4. 如果要一起购买房屋，最稳妥的方法是什么？
最稳妥的方式是以双方的名义来共同购买房屋。但由于限购政策、银行贷款要求等因素，部分地区同性伴侣无法以双方名义共同购买房屋，只能某一方的名义单独购买。在这种情况下，就需要至少做好以下几点准备：
（1）签署共有房屋协议，约定清楚房屋的归属、分手后房屋的处置问题、另一方突然去世的处置问题（配套遗嘱）等；
（2）留存好房屋出资证明，如银行转账回单等；
（3）如果一方不出资，没有出资证明，那双方可以签署赠与协议并进行公证；
（4）可以为一方设定居住权。
5. 可以通过赠与的方式，把房产（份额）赠与伴侣吗？
可以。如果能通过赠与的形式将房屋份额转让给伴侣是最优方案，如果不能，需要将赠与协议进行公证。
三、遗嘱的问题
1. 可以通过立遗嘱把财产都留给伴侣吗？
可以。但需注意，如果父母、子女无劳动能力，也没有收入来源，需要为他们保留必要的遗产份额，以保障他们的基本生活。
2. 遗嘱该怎么立才有效？是否必须公证？
立遗嘱需要符合法定的形式，可以采取自书（自己手写）、打印、录音录像、公证等方式。每一种形式都有不同的法律要求，比如打印遗嘱就需要两个无利害关系的见证人。如果不符合要求，很可能被判定为无效。法律没有强制要求遗嘱公证，但建议采取公证遗嘱的方式，首先是因为公证后的遗嘱基本不会因为形式瑕疵导致无效，其次是因为公证遗嘱便于将来发生继承时办理继承公证。
3、在有多份遗嘱的情况下，哪一份遗嘱才有法律效力呢？
如果多份遗嘱都有效，以最后立的遗嘱内容为准。
写在最后
多年来，我们面对社群做了非常多的普法活动。然而，每次来参加的基本都是年轻人、中年人，几乎没有见到老年性少数人群来参加过这类的普法活动。
多年来，我们也为很多性少数伴侣办理意定监护、遗嘱等，但办理的大多数同样也都是年轻人、中年人，我们没有为任何一个超过60岁的老年性少数人群办理过意定监护或者遗嘱。
老年性少数人群不太会使用智能手机，也不在“社群”之中，没有渠道得到法律知识分享的信息。老年性少数人群因为历史、社会观念的问题，更多的隐藏在角落里，不被看到，更提不到权益的保障。
这个故事提醒了我们，老年性少数人群需要被看到，更需要被关注、被保护。
之后，我们会联合全国的性/性别友好律师、机构，有针对性地为老年性少数群体开展法律普法讲座，同时，每年为部分满足要求（经济贫困、需求急迫）的老年性少数提供免费的法律服务（意定监护、遗嘱等办理协助）。
希望看到本条推送的老年性少数社群、多元性/性别友好律师、公益机构与我们取得联系，共同为老年性少数人群创造安全、有保障的晚年生活。
钟文
• 无众律师事务所创始人、执行主任
• 同志平等权益促进会志愿律师
无众律师事务所，一家从诞生就携带着多元文化基因的律所，专注于为性与性别少数群体提供法律解决方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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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由权促会特邀作者撰写
文章内容仅代表作者个人观点
让公众看见我们的骄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