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说：《记忆里有个人是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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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这么一个人，就像一缕风，明明吹过，却了然无痕。”

文 / 数学与信息科学学院 茹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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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每个人记忆中的家乡山村里，总是有一个疯子的吧，大多是个疯了的女人，受尽了生活的折磨和委屈，只因为心中有那么一份爱。是的，在我小时候的记忆里，也确实有个疯子，不过不是女人，而是男人。

在我去学校的路上，总有一个疯子在转悠，他有很多的话，试图说给经过的人听，可往往听他说话的，只有我们这群在附近念书的小孩。大人们要么不耐烦听，要么就拿玩笑调侃他。似乎是知道那些大人会欺负他，看见他们时他总是傻笑着，却并不说一句话，这个发现让那时的我一直疑惑他是不是真的是个疯子。可父母总是对我说他是个疯子，并禁止我和他说话，似乎疯子是一种避之不及的传染病。

那时的我虽然不知道父母说的是对是错，但心里却装满了好奇和疑惑：他叫什么啊？他在做什么呢？如果我和他说话了他的病真的会传染给我吗？可还在念小学的我，往往是和几个小伙伴一起回家的，即使好奇，也没有机会和勇气去靠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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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一天下午，我被罚写作业，回家时小伙伴们都已经走了，路上又遇见了他，他问我：“你去哪儿啊？”我下意识地回答：“回家。”等我反应过来我居然和他说话了，就哭着跑了，回家妈妈问我怎么哭了，我也没吭声，熟睡前却一直在担心我会不会也变成一个疯子，一个像他那样的小疯子。

可到了第二天早上，我发现自己跟以往并没有不同，才明白原来跟疯子说话是不会让人变成疯子的，我为自己的这个发现窃喜不已，从此只早早去学，在学校写完作业后再回家，只为了再见到疯子，满足我对他的好奇。

往后我确实经常一个人见到疯子，许是见的次数多了，他对我也有了一点儿印象。于是每天早上见我他都会问“你去哪儿啊”，这让我觉得自己是个大人了，不再是被教育的孩子，因此我也很乐意回答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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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我和他约定了一个暗号，当做我们之间的小秘密，朋友之间总是要有共同的秘密的。我们的暗号是一片叶子，就压在上学路上一块不算大的石头下面，以我的力气刚好可以抬起一个角。所以我每天上学的时候就多了一件事，那就是去那块石头下压上一片树叶，疯子看见了就知道我来学校了，放学时会在路上等着我，然后一起去路边小山上的那座庙里玩。

庙是村里拜佛用的，好多年不用已经有些破败了。我们就在那里玩游戏，玩了什么我已经记不得了，只是每次都玩得很晚，然后匆匆跑回家，告诉妈妈我在学校写作业了。嗯，跟他在一起我还开始撒谎了。

印象中那样的日子过了很久，可是之后某一天早上，我在去学校的路上碰到了我的老师，老师是村里上过学的年轻姑娘，对学生很严厉。我心里祈祷着千万不要碰见疯子，可疯子偏偏在路上傻站着，见了我，笑着朝我走过来，问我下午放学要不要一起去玩，我感觉老师的目光落到了我身上，于是大声说道：“你个疯子说什么呢，离我远点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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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师似乎放下了心，没有说话拉着我走了。疯子呆呆地站在那里，似乎知道我在骂他，却不明白为什么。我低着头和老师走了，不敢回头，但我感觉他还在看着我。那天下午放学，我在路上没有看到疯子，之后的好几天我都没有看到了，我有些心慌，却不敢问别人。不知道是因为羞愧还是什么再没有在那块石头下压上一片树叶。一学期很快过去，我换了另一所学校，继续上学，可我再也没有见过他，只听大人说，疯子经常往庙里跑。

初中的时候我和家人一起偶然遇到了疯子，他似乎已经认不出来我是谁了，只傻笑着走开了。十年过去，那座庙已经被人们重新记起，修缮一新，可我再没有听过疯子的消息，不知道他是生是死，也不知道他生来就是疯子还是因为何种原因疯了。可我还记得有这么一个人，曾出现在我的生命里，就像一缕风，明明吹过，却了然无痕。

图/Paolo Domeniconi

音乐/绿岛小夜曲

排版编辑/其言朗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