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 | 行走

文学院 | 郭亚欣

行走

踩着记忆的脚印

天色渐扉，落日晕染开身边的云。

黑色的带有不规则破洞的鞋在地面上摩擦了很长时间，又是一个闷热的夏季午后。面粉厂由砖红色砌成，对面是规格稍大一些的棚子，里面有牛、羊、饲料，还有一个不为人所理解的大学生，大多人不清楚他为什么要放弃舒适的生活回到乡村搞这种项目。

老头子在柏油路上行走，眼睛浑浊，今天不想再去医院看病了，人老了事情好像就格外多。

老伴半生风雨，庄稼人糙得很，没有说过什么甜言蜜语，也没有过过什么大富大贵的生活，不过是最为普通的一日三餐朴素生活。刚嫁给自己那会还是个一说话还会脸红的害羞小姑娘，后来跟着吃苦受罪，也有过磕磕绊绊的吵嘴，几十年下来也就变成老太婆了。

想起她年轻的时候在厨房做饭的背影，嘴角就不自觉地有了一个弧度。老太婆，原来也已经离开了两年时间，剩下自己，孤零零地待在这世上。每次该吃饭的时候都习惯性地喊人，没有得到回应后微微一征，不禁用粗糙的手抹一下眼里的泪花。

好久没有见过梅梅跟双双这两个孩子了。双双小时候最为调皮，不是捅了鸟窝就是抓着面粉把自己抹成了大花脸，吃饭也得把自己碗里的胡萝卜一块一块地挑出来，两口子为这事平日里没少教育他，通常是爹扮白脸，娘扮红脸。梅梅倒是省心，年年三好学生，打小就帮着家里干活。

只是姑娘现在大了，在外地工作，又成了家有自己的小家庭需要照顾，很少有时间能抽空回来看看。“孩子们都有自己的孩子了，自己还怎能不老啊。”这样想着，他抬头看了看天上的太阳，慢慢消融成为残阳，脚拖着自己的鞋颤颤巍巍地走着。燥热的空气中脚下一阵清凉，不是鞋子跑风的缘故。

现在听到红歌还激动得热泪盈眶，想起年轻的时候积极响应号召，一大群人扯着嗓子唱红歌的场面，他不禁哼出了声音，有些沙哑却依旧慷慨激昂。为了养家糊口什么脏活累活也都干过，守着几亩庄稼地，玉米麦子棉花轮流种，感情深得很，就像是自己的另一个孩子一样，不像现在的年轻人急着往外跑，生怕与田地有什么关联。

突然特别想念自己去世已久的母亲，她的音容笑貌，想念自己孩童时候被她精心地照顾，真想再见见她啊，哪怕一次也好。细数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和事，想紧紧地抓在手心里。

天气怎么越来越冷，步子也越来越迈不开。

老头子勉强靠着自己的意志力在道路上走着走着，不知什么时候悄悄倒下了，也不知是谁率先发现找不到这个孤寡的老人。

年轻人、六十岁的老人，在黑夜里穿行寻找，直至黎明。发现的时候，老头子被绿色的玉米叶子包围着躺在那里，气温缘故有些难闻。无人知道是气数将尽还是酷热所致，无人知道他挣扎过还是一直像现在这样平和，也无人知道这个看似平凡的人所经历过的人生。

面粉厂的夫妻回忆道“今天下午就看见这个老爷子一直往这边走，走到这边忽然就不见了，俺们只觉得奇怪他在这边走啥嘞，也没当回事，谁知道后来就倒在这了，被玉米叶子盖住了。

“这一片是他自己家的地。”有人说道。

原来他一直行走，只为在自己的地旁结束一生。

编辑  ▏段少楠

图片  ▏ 网络

行走&孤单

*往期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