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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小说 | 活

2017-11-25 荆琦 河南师范大学大学生通讯社



文学院 | 荆琦 


那天回到老家的时候,车子堵在了村口,挪动着行了几米后,便再也走不动了。大伯下车看了看,不一会儿回到了车上,叹了口气。


“办丧事呢,老刘没了。”他打开车窗,点起了一支烟,沉默地等待着送丧的队伍走过去,才将烟头灭掉,重新发动了车子。


老刘没了,这件事轻的像根羽毛,大家叹口气后,就不再提起,然后散进雾里。


我扒住车窗,在人群中寻着那个身影。



她站在队伍的最前方,一袭白布将她裹在中间,映得本就黝黑的脸更加黯淡无光。已经很多年过去了,她不可避免地有了皱纹和眼袋,看不出来她是哭了还是没哭。


车外喧嚣的唢呐声给我的回忆重重一击。很多年前,我仿佛也在这个地方听到过那声音,见过那阵仗。队伍最前方走的还是她,只不过那时她的头发还黑,怀中抱的那张照片里,也是一张年轻的脸。我闭上了眼睛。


“哥哥上次说让我自己来拿书,刘姨,你知道在哪儿放吗?”


刘家哥哥比我大十岁,辍学在家,天天骑着摩托车四处晃悠。他穿着皮衣,带着墨镜,头发一丝不苟,在我还在喜欢谢霆锋的年纪里,觉得他简直是现实中的偶像。他的摩托后轮一转,便尘土飞扬,即使被呛得咳嗽,我也跳着为他欢呼。


刘姨搬完最后一沓纸钱,冲我笑笑:“你自己去找找,那一箱子都是他的东西。”


我扒拉着那个大箱子,那里面都是一叠一叠的CD,我在CD的夹缝里找到了那本小破书。书上写的有哥哥的名字,她瞥了一眼,低下头,扯了扯自己的黑色对襟短衫。


我拿到了书,一溜烟儿跑了出去。



刚到了门口,门便被人使劲撞开。刘叔一身酒气,看见我后,大声笑了下:“小丫头片子?来我家干什么?你爷爷给帛金了吗?我记得没给,快滚回去要!”我缩了缩身子,躲过了他想放在我头上的大手。


刘姨听到声响,冲了出来,一把将他推开,然后把我抱出门外,急忙说道:“丫头,先回家。”我转身便走,身后的门随即被狠狠关上。


“你敢推我?你个臭娘们,克死我爹,克死我儿子,怎么,现在这么迫不及待地想弄死我吗?”


“你瞎说什么!你是不是又去赌钱了,儿子的帛金呢?拿出来。”


“帛金?你克死我儿子还管我要钱?”清脆的一声耳光骤然响起,我不自觉地颤抖了下。


“儿子是怎么死的你不知道吗?你要是不拿儿子定亲的钱去赌,他会去飙车追钱吗?他会跟人姑娘一起死吗?”刘姨带着哭腔,可我不知道她到底哭了没有,“现在人家姑娘家来上门让赔钱,你还拿着帛金出去赌,你让我怎么办!”


“你给老子闭嘴……”


我退了两步,急忙跑回家,再也听不见一点声音了。



家里,姑姑坐在灶台边,跟身后的婶婶说:“这个老刘,迟早要把刘嫂给打死的。”


“啧啧,现在儿子也没有了,还欠了一屁股债,不如早离了算了。”


这声音仿佛是上个世纪传来的。我晃晃脑袋,睁开了眼,看到了还是同样的屋子,姑姑婶婶坐在同样的位置。


“这老刘身体这么好,怎么说死就死了?”姑姑嗑了颗瓜子,问道。


“听说不是正常的死亡,具体是啥样,谁知道呢。”


我躲过她们的视线,扒开了后门,跑到了刘家。现在的刘家在一个破屋子里,原来的大院早就被刘叔输得一干二净了。


刘姨蹲在地上,捡着地上散落的东西,抬头看到了我,冲我笑笑:“丫头来啦?都长这么高了。”


我过去帮她一起捡,这才看见她眼边的乌黑和胳膊上的血痕。她站了起来,一瘸一拐地拿过来一个盒子,说捡好了放进去就行。


我将几个小物件都放进去,里面的一张照片吸引了我。眉清目秀的姑娘扎着粗粗的双马尾,在镜头下笑得像夏天,尽管是黑白色的画质,也能清楚地看到她那能掐出水来的皮肤。我回头看了眼刘姨,确定这人不是她。



刘姨收拾完,坐在了小凳子上,沉默了好久。我不知道该说什么,也陪着她一起沉默着。


门外突然传来了一阵车轮声,刘姨站了起来,对我说:“丫头,下次给你做好吃的,今天你先回……”


她的话还没说完,门突然被人推开,几个高大的身影挡住了能照进这屋子里的唯一光线。我的眼睛来不及适应黑暗。


“刘氏,你涉嫌……”


大概视觉是会影响听觉的,我只觉得双耳一空,脑袋嗡嗡作响,只看到一个金属环被光反射了一下,刺痛了我的眼。


刘姨向前走了几步,回头看我,说:“丫头,你先回家,记得帮我把门锁好,我还活着的话,再回来找你拿钥匙。”




门外人声鼎沸

我突然听得见了




编辑 | 张晨扬

图源 | 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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