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 | 捉迷藏

捉迷藏

文学院  何旭冉

四月，春天。

四个字，隐隐约约已经能够窥见美好

在人间流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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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物在看不见的地方悄悄生长，像是一场盛大的捉迷藏。蒙着眼睛的我们倒数了一个冬季，再睁眼时一切都隐匿进了春天里。不幸的人瞳孔里空空荡荡，而我的眼窝却早已盛不下这么多难以言说的美好，哪怕是用最高妙的诗句也说不清。

我坐在阳台上贪婪地虚度时光，能看见窗外的一群孩子正在做游戏。为首的男孩用胖乎乎的小手捂紧了眼睛，其他孩子笑着散落进各个角落里，像是一把种子撒进了松软的新泥。躲在树后的小女孩露出了裙子的一角，柳絮扰得一个孩子忍不住发了笑……藏在隐蔽处的孩子们被一一找到，笑声点燃了早春的绿意，拥挤着涌进我的眼睛，把昏昏欲睡的我闹醒。

想起小的时候，也是这样的时节、这样的年纪，我也常和小朋友们做这样的游戏。我习惯于做那个藏起来的人，而且总能藏在最安全的角落里。拥有这种莫名其妙的游戏天赋并不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情，反而常常将我置于漫长的等待里。漫长得如同一场穿越了光年的星际旅行，一如约拿在鱼腹中祈祷时的孤寂。

我躲在废弃的橱柜里，时间被我用指腹碾成了粉尘，落了一地百无聊赖的灰烬。透过橱柜的缝隙，能看见一线不属于我的热闹与光明，刚好足够满足我所有的窥探欲。

我仔细听着他们的声音，时时揣度着他们是不是已经把我忘记，猜测着他们会不会趁机偷偷跑回家去。最后的最后，还是没有人敲响我的橱柜，而我早已在无尽的沉默里失去了耐心，甚至开始期待被人找到前的那一点点刺激。

寻人的那个男孩子总爱虚张声势地喊着“我已经看到你了。”我早就看穿了他的把戏，但却是真心的希望他发现了我的痕迹。我用拙劣的演技勉强支撑着心机，费尽心力地留下蛛丝马迹。当橱柜被打开的那一刻，我的心里全然没有丧气，只有欢喜。

我终于知晓，捉迷藏的乐趣大概就在于一次又一次地被发现，而不是一直一直地藏下去。就像一朵蛰伏于春风里的花，始终在暗自等待着被发现时的一声叹息。每个躲在橱柜里的人，都在一面得意于自己的高明，一面期待着橱柜被打开时所有的光亮都涌向自己。

而我是在很久很久之后才发现，捉迷藏的游戏一直都在继续。在每个在无人知晓的角落里，我看见千千万万个秘密躲进了我的舌底，在每个唇齿缱绻的时刻克制地销声匿迹。在每一个转身离开的瞬间里，我听见有声音随着血液悲鸣，一路攀附着偏执向虚无处生长。我遵守着游戏规则，老老实实地隐藏着自己，虔诚得像是最后一只鸽子衔着最后一个诗人的最后一页诗句。

这是一种超能力，在这个喜欢平铺直叙的时代显得格外不合时宜。但这也让我有资格做一颗温柔的蚕茧，遮住所有不为人知而又微不足道的情绪与秘密，不必期待，也不用仓惶。可我还是在荒芜的大地上留下了一截白色的蚕丝，只要你轻轻一扯，就能结束游戏。

这场游戏未完待续，我藏好了，你看见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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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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排版 | 李雪丽

责编 | 段少楠

校对 | 张晗婧

图源 | 网　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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