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知远 x 刘畅:银行卡里有 25 亿什么感觉?
她是 80 后、富二代、女企业家,她爱吃路边摊,当过精品店老板,绰号是“时尚先疯”……她活泼、开朗,看起来和普通的邻家女孩一模一样,但她十六岁便独自赴美读书,二十多岁才渐渐接受“接班人”的身份。作为一名年轻的 CEO,她早期清晨四点就会起床办公,就“如何经营一个养猪场”的话题和人侃侃而谈。她不回避自己和同龄人不同的身份,但也更愿意利用自己的资源回报社会。
这一次,许老师约见的“神秘”富豪,是新希望六和股份有限公司董事长,也是新希望集团董事长刘永好之女——刘畅。关于财富、个人成长、全球化浪潮、经济系统,刘畅无疑有她自己的看法,那他们会就这些话题具体聊些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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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3 期:许知远对话刘畅 精剪版
(以下对话节选自本期访谈)
“我的初中同学是我养大的”
许知远:你是从什么时候起意识到自己家是很有钱的、很成功的?
刘畅:昨天早上,我不是说有钱这个事,我是说有优越感的事。昨天早上我睡醒了,我跟我老公说,我才感觉到我自己是比别人优越的,我的优越真的是多方面的。以前我真一直都没觉得我有钱过。我是比较大方的那种性格,小时候住校,比如说一周给你十块钱,我一定头三天就花完了。我带着一帮朋友们,头三天我们就吃小炒,吃完了,后三天我就拿着一个大勺子,站在我们学校食堂的操场,我认识的人多,谁来了我就跟他们唠两句,然后吃一勺。后三天都是靠混,要不然就靠别人带着你吃,一直都是这种。
许知远:这属于融资啊。
刘畅:好几年前我们初中同学聚会,我们班的男生,都已经结婚有孩子了,他说刘畅真的,我们这一帮都是被你养大的,他说他们的营养都是我给的。有时候我妈给我做一些什么好吃的,我就放在我柜子,从来不锁,两天就被偷光了,我也不去追问是谁偷了,就大家一起吃。所以我还挺早就想要做点生意的,我初中那会就是雅芳小姐。自己当模特,卖东西、化妆品。但是你得去进货,骑着自行车骑很远去进货拿回来。我不知道挣了多少钱,都是赚了就马上拿来吃了、分了,再就是买点衣服什么的,还可以发展下线。
许知远:那你父亲的生意在九十年代已经开始很成功了,你会在报纸上或者听别人谈起他,意识到他是四川或者中国最富有的人之类的吗?
刘畅:我们家不想让我生活在关注之下,事实上我一直都是比较被藏起来的。我很多初中同学后来才知道我是谁。而且我爸爸开始比较有名气那会儿,民营企业并不是那么被重视和认可。我们学校是特别重点的好学校,有很多人家里都是做干部的,人家也都挺低调,并没有觉得你有优越感。所以昨天我老公就说,说你从小身在福中不知福,说知不知道我们多羡慕。我说你拿你自己的眼光来看我了,事实上真的在那个时候,我们并不是最被羡慕的那帮人。
“在美国的时候,就我一个中国女孩”
许知远:初几要去美国?
刘畅:初三,初三完了就去美国了。
许知远:你知道这决定的时候你是什么感觉?
刘畅:其实小学的时候我第一次去美国,我就挺想去美国的。那一次是一个暑假,我们的那个行程是从成都飞到广州,再从广州飞到香港,从香港飞到夏威夷,再到洛杉矶、纽约。这是一步一步往上走的,一个地方一个地方,在九十年代初期是一个地方一个地方的差别。
许知远:那时候去美国多难哪。
刘畅:我到了广州的时候买了一双球鞋,在香港开始穿,穿了十多天,鞋底是干净的。后来一回到广州,鞋底就黑了,所以那个时候我记得美国可好了。我小的时候就是成绩一定要考到多少,才可能去给你奖励一下。成都只有一个百货商场,一个百货商场也就一两条好看的裙子。可那个时候去美国的话,东西可多了,我一下就被资本主义给镇住了,觉得这美国太好了,冰淇淋太好吃了,就特别想去。所以我知道能去的时候,我自己还蛮开心的。可是去了三个月就完全不一样了,完全变了。
许知远:那时候是不是就一个中国女孩?
刘畅:对,大陆人就我一个,所以那种孤独感,我觉得特别特别强烈,完全找不到同类的感觉。因为不像在家里,有点事可以跟爸爸妈妈沟通,到那儿就什么都没有了,我特别不适应,三个月我就很后悔很后悔,就想回来了。
许知远:那怎么撑过去呢?
刘畅:各种方法吧,我觉得那个时候留学,跟现在好多孩子留学真的是情况不太一样。现在的孩子挺幸福的,有一群一群的中国人,大家可以有很好的朋友,诉诉苦、聊一聊。那个时候真的是很少,没有大陆人,都是像 ABC 这样的,就是有种文化的孤立感。我记得有一次 formal dinner 的时候,还有人问说你们是不是还吃粗盐,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种问题。你也不知道是该生气,还是该嘲笑他们。因为你自己本来就很弱势,英文又不太好,也不会像美国女孩那么 social,不会穿衣打扮各种的,你本来就是一个很可怜的一个人。
金钱最直接带给我的就是那么几天的快感
许知远:金钱对你意味着什么呢?
刘畅:这个问题很深奥啊。金钱啊,还是很重要吧。这些东西都要花钱买,然后想吃什么就吃什么。以前最早就觉得想用什么手机马上就能换新款了,想买什么包就买。现在就是你度假,想干什么就干什么。这个就是你有条件在一定程度里任性一点,在一定程度上任性一下还蛮过瘾的。但是你任性太久了,其实也挺耗得慌。情人节的时候,我说我已经很久没有度过假了,而且我生病,就去玩吧。结果就只有三天晚上,到了最后,我说老公赶快回去吧,待不了了,我觉得不能超过三天这种纯度假,躺在沙发上什么都不干,我特别魔躁。
许知远:强迫症开始出现了。
刘畅:对。主要很想小孩,我就想回来了,我真的是一年就那么几天度假。从目前情况来看,其实金钱最直接带给我的就是那么几天的快感。
中国的企业家一定是越来越有社会责任感的
许知远:在很多社会里面,金钱都转化了。比如说他们第一代有钱,或者他们接下来会去办大学、教育,做美术馆、图书馆,等于把金钱变成一个促进社会进步、文化繁荣的一个力量、动力。美国非常典型,那些大学都是他们建的,对你来说这种东西的诱惑大不大?
刘畅:不是诱惑,我觉得这可能是个必然。我们就看现在这些企业家,他们也越来越有社会责任感,也更有世界人的概念。他并不是先说自己是个生意人,是四川人,他更应该是地球人的一个概念了。我觉得现在的人就是价值观更先进了,这点得承认。所以我觉得自然而然会去做这样的事情,包括我跟我周围的朋友,我爸爸妈妈弟弟,他们都做,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慈善事业,或大或小,而且持续在做。不是作秀那种参与的,自己主导的,我觉得这本身就是一定会这样的。我们这整个社会、政府、媒体,还有企业、普通老百姓,互相之间怎么相互再理解一点,配合得融洽一点,互相给予一点空间。比如现在像美国,像很多做慈善的机构,它在税收上面有一定的支持,这个其实也是很大的正向鼓励。
许知远:那你自己最想实现什么呢?就是说在这方面的话。
刘畅:我过去的话是去做志愿者、捐钱,连续几年去贫困山区帮大家做白内障手术。那个时候我还没有完全回到公司领导的位置。一方面确实跟你平时生活是有差距的。第二个,比如说我们去做这个慈善,到这种偏远山区最后一例手术,我们只能接最后一个,后面还排了一堆人,有的是年纪特别大的,有的是年纪特别小的,有的是很远之外骑着马出来的年轻人。就在这种情况下,最后一例手术你怎么去选择。这其实也是很社会性的,这些东西也是你在这里面体会,你做这样一些事情不仅仅是说你去体会一种没有钱人的生活,或者说你感受一下社会疾苦,我觉得不那么单纯,它绝对是多维度的,是你平时遇不到的一些抉择,我想很多人都遇不到,所以还是很有意义。
现在我们国内有很多优秀的年轻人,他们也会去做支教。我认为不是不好,应该是很好的。可是我觉得真正能够去改变现实问题的人,他一定是了解社会的,了解人民的,了解我们这个国家是怎样构成的,这些现状是怎样形成的。再循序渐进的,循序渐进有策略的去做的人,而且这些一定是有一定的社会经验、管理经验、生活经历的人。所以这帮人需要被激发出来,并且给他们好的位置,跟我们国家很多的政府行为有机的结合起来。
比如说最近我跟几个朋友就在研究咱们国内零到三岁的小孩,农村小孩的教育问题,和他们的营养问题。首先那些零到三岁的小孩,很多父母都进城务工了,所以很多就是奶奶养、姥姥养。奶奶、姥姥她们的知识层面跟不上他们需要的步伐。第二个,他们没有营养意识,其实一片维生素可能就够了, 一个打虫药就够了,但他们没有这个意识,不愿意花这个钱,所以怎么样来改变?那么你就去建一些幼儿站,去放一些图书、玩具,定时的发配药,这些很简单的事情。
但通过谁来做呢,如果纯民间的去做的话,其实是很费事的,而且你的持续性很难保证,很可能三五年,未必就持续得下去了,还有它跟当地政府怎样去协同。最好就是通过我们原有政府的一个体系。但是如何能够跟这些人搭上,又能让他们认为我们想的是对的,能够信任我们做的事情。我们能够出一些钱,他们能够出一些力,持续把这个事情做下去,那就很好。那么就是说如何能够结合起来,其实就是政府逐渐把一些事务尽可能 NGO 化,然后民间组织他们的这种善意去很好的运用。
十三邀节目首次集结出版第一辑
《偏见》上市
“我总渴望另一种人生,一个水手、银行家或是摇滚乐手,总之,不是此刻的自己。采访是满足这种渴望的便捷方式,在他人的叙述里,我体会另一种生活……”许知远在《偏见》序言里,谈到做“十三邀”的初衷。
十三邀节目首次集结出版第一辑——《偏见》上市。之所以书名为《偏见》,是因为这本书中保留和再现了许知远在《十三邀》中一直强调的——带着偏见看世界。
然而,“偏见”并非字面这样扁平,有其丰富的内涵,它是高傲的、自省的,佻达的、禅静的,机心的、童真的,逐利的、遁世的。
十三段访谈的文本,像是十三段迥然不同的人生体验,高低错落,徐徐展开,在不同的维度切中时代的脉搏。
在《偏见》一书中,除了《十三邀》剪辑后的精彩呈现,其实更在于镜头外你看不到的东西:每次访谈完一位嘉宾后,许知远都会写下一段采访后记——介入之后,他再次将自己抽离出来,作为一个旁观者,更为理性深入地思考。而这些内容,都会被收录于《偏见》中。
谈话自有它的内在逻辑,它逼迫讲述者勾勒自己的轮廓、探视自己的内心。判断很可能片面、浅薄与武断,但背后,是许知远对他人与时代真诚的理解欲望。
断章截句地发出几声嘲笑似乎太过忽略许知远的穿透力与洞察力,正是《偏见》这本书,将十三邀的丰富和意义,完整地呈现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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