联想合并手机、PC部门，价投最后的希望都幻灭了？
上周五收市后，恒生指数公司发布季度指数检讨结果，宣布将联想集团（0992.HK）剔出恒生指数，不幸被彭博社言中。
4月底，彭博社科技专栏就曾撰文表示，联想集团如今已沦落为全球表现最差的科技股，过去五年的跌幅高达56%，极有可能遭恒生指数剔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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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上，联想集团被剔出恒指，早就不是头一回了。
2006年9月11日，在被纳入恒指6年后，联想集团首次遭到剔除，直至2013年3月，才重返恒指。有趣的是，2013年时的联想集团风头正盛，其市值在当时全球171只科技股中高居榜首，可谁能料到，五年后，它的表现竟成了垫底的。
据IHSMarkit数据显示，联想集团正遭受疯狂卖空，卖空比例高达流通股的13.8%。作为去年迫空的主力北水，占联想的比例亦少得可怜，只有0.81%。
同时，待联想集团正式被剔出恒指，还将面临更大的资金流出。据彭博社报道，现时市场上至少有1,070亿美金的被动型基金追踪恒生指数。
图片来源：Bloomberg
沽空率高企，加上大量资金流出换筹码，无论从哪一个角度看，未来一段时间内，联想股价都前途未卜，那看长远些，股价是秤重器，基本面上联想还有诗和远方吗？
一、PC巨头长成记
1984年，中科院研究员出身的柳传志带着研究所提供的20万元启动资金，与10余名同事主动下海经商，尽管起初启动资金就被骗走14万，但柳传志一行人很快就靠进口“有批文”的彩电、冰箱、电脑等暴利商品，赚得开发产品的第一桶金。
另一方面，集团研发部掌舵人倪光南老先生，在1985年开发出了LX-PC联想汉卡，此款产品成为了奠定联想集团帝国的基石。当时，这个联想汉卡使微机拥有强大的汉字处理功能，满足了市场的迫切需求，公司凭此实现质的飞跃。
随后，1990年推出自有品牌个人电脑，联想集团在国内市场迅速扩张，其电脑产品吸引了数以百万计当时对电脑科技还不怎么熟悉的中国消费者，并于1994年在香港成功上市，借助资本的力量再次实现爆发式发展。
来源：网络；1994年联想集团在港上市，首次海外亮相
1994年，是联想成功上市的一年，也是集团两大核心人物柳传志和倪光南产生严重分歧的一年。总工程师倪光南主张走技术路线，选择芯片为主攻方向，而总裁柳传志主张发挥中国制造的成本优势，加大自主品牌产品打造。
双方的争执没有持续多久，1995年，联想董事会同意免去倪光南同志联想集团公司总工程师职务，平息了这场争吵。
现在回头看，叠加近期贸易战美国压抑中国高科技发展一事，有不少投资者斥责联想集团管理层当初逼走倪光南老先生，将集团的战略方向转向“贸工技”，导致今天联想的没落。
但站在当时的背景下，如果联想集团全心投入技术研发，或许真的就不会有后续十余年的辉煌了。
对当时的中国企业来说，以技术研究为战略主体真的太难，尽管国人在本世纪初自主研发的方舟CPU就已经能够实现“中国芯”的单独运行，但碍于软件系统等一系列兼容性问题，这片“中国芯”根本无法摆脱外国势力的层层枷锁。
因此，从商业的角度评判这段往事，联想集团当时的选择无疑符合后续中国整体经济发展道路，也使其成为了当时最有代表性的科技公司。
后来，联想集团不负众望，于2004年斥资17.5亿美元完成了对IBM个人计算机业务“蛇吞象”式的并购，一举成为全球第三的PC制造大厂，并在往后的发展中，用集团优秀的运营能力打破外界质疑，为日后成为全球PC龙头奠定扎实基础。
二、“上天给了我机会，但我没有好好珍惜”
好景不长，在互联网的高速发展下，智能手机的时代说来就来。世易时移，随着苹果、三星等手机巨头的崛起，消费者行为被彻底颠覆，PC行业的总体份额不断萎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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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在全球主流的PC公司中，联想集团是唯一进入手机市场的，而且其手机业务起步很早，2009年在3G手机的浪潮下，公司就高调宣布2亿美元回购联想移动，将手机业务视为“PC之后的增长引擎”。一年后，乐Phone带着“卖不过iPhone就是失败”的口号面世了……
不出意外，乐Phone最终被市场无情地打脸。不过，恰逢三大运营商未来要迅速发展3G用户，通过补贴方式定制了大量低价智能手机，意外“救活”联想集团的手机业务。
2012财年，联想集团智能手机出货量超过700万，增长1,070%。
2013财年，联想集团手机出货量达到2,800万台，增长300%。
要知道，即将在港上市，如今风光无限的小米当年的销售目标也仅为千万台，联想的销售是它的两倍。
然而，技术革新浪潮席卷而来，令人猝不及防。2014年初，在每季度召开的供需沟通会议上，中国移动向产业链传达了3G向4G手机的换代需求。同时，三大运营商纷纷大幅削减了以终端补贴为主的营销费用，将有限的补贴资源扩展到更多非定制机和渠道。昔日“躺着赚钱”的时光一去不返，国产手机行业最残酷的阶段到来了。
不幸的是，在这场行业的洗牌中，联想集团没能幸存，仍旧沉迷在运营商渠道中无法自拔，殊不知当今时代不仅是产品、技术的进步，销售渠道也在革新。
处于困局追求突破的联想当时试图复制“IBM之战”的辉煌，花29亿美元从谷歌手中收购了摩托罗拉，以弥补联想手机业务方面的空白，再次酿成悲剧。
由始至终，联想集团并非没有意识到智能手机时代的来临，只是对于后续变化的应对太慢，不仅对产品的思考太慢，对渠道的思考也不及时，而且在掉队时没有及时把握三大运营商的补贴机会，整体战略迷失。
三、痛苦的挣扎
从曾经的多项业务亏损，到后来的PC业务市场霸主，再到如今霸主地位被夺、新业务发展不顺畅，联想集团经历了风雨飘摇的30年。如今的联想集团，各项业务都面临严峻挑战。
1、PC端：昔日打拼下的霸主地位去年被惠普夺回。根据IDC调研数据显示，惠普、戴尔、苹果市场份额上升，其中惠普以22.7%份额高居榜首，联想集团屈居次席。
从2012年起，联想集团的PC市场规模已经连续五年下跌，2016年已回落至2007年的水平。2015/16财年，联想集团更是亏损1.28亿美元，即使是win10的出现也未能力挽狂澜。究其原因，目前的PC市场只能通过对外观、电池寿命等方面的优化来吸引电脑爱好者，但这并不足以撬动整个市场。
2、移动端：早已乏力的联想集团智能手机在2017/2018财年第三季度的销量同比下跌18%，危在旦夕。2014年，联想集团和摩托罗拉的总出货量占据全球第三的位置，市场份额高达7.9%，在国内厂商中名列第一。但如今，市场份额大幅下滑至3.2%，惨不忍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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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方面，手机行业见顶的信号愈发明显。根据国外权威调研机构IDC年初发布的报告，2017年全球智能手机出货量共计达到14.62亿台，相比于 2016 年的全球智能手机出货量的14.70 亿台， 2017 年的出货量下滑了 0.5%，尽管这个下跌幅度并不严重，但这却是智能手机市场有史以来首次出现的下跌。这也从侧面反映出，消费者对智能手机的更新换代需求已逐渐出现了疲态。
图片来源：Wind
同时，根据中国信息通信研究院发布的《2018年3月国内手机市场运行分析报告》， 2018年第一季度中国市场智能手机出货量不容乐观。
2018年第一季度，中国智能手机出货总量则为8,137万部，同比下降26.1%。其中，国产品牌手机出货量7,586.4万部，同比下降了27.9%。
图片来源：中国信息通信研究院
在智能手机行业见顶信号愈发明显的背景下，一旦掀起价格战，联想集团的手机业务很大可能会不堪一击。
3、数据中心业务：联想集团的数据中心业务发迹于2014年初。当年，联想通过收购IBMx86服务器业务，一举跃升为中国排名第一、世界排名第三的服务器厂商，不过据IDC 2017年第二季度数据显示，联想服务器出货量在中国市场跌出第一阵营，排在戴尔、浪潮、华为、新华三之后。
面对持续亏损的数据中心业务，尽管管理层一再表示计划在未来2年内，让其成为利润贡献主力。但是，目前服务器技术已经很成熟，各家差异不大。
从整个服务器行业的市场状况来看，随着云计算模式的兴起，诸多中小企业改变了采购服务器的方式，更多是直接选择购买云计算服务，而非自建数据中心。从亚马逊、阿里巴巴、腾讯等巨头纷纷加大对云计算的投入也可以看见这一趋势。
另一方面，X86服务器市场比较成熟，竞争激烈，这也是导致联想服务器表现不佳的原因之一。
PC端苦苦支撑，移动端成了陪跑，数据中心业务崛起不给力，联想只好另觅新的增长点 —— 人工智能（AI）。
四、联想“All in AI”能成事儿？
“我们已经看到，而且已经非常明确，AI是信息产业的未来，我们必须全力以赴，赌上身家性命。”联想集团董事长杨元庆在2017年Tech World创新大会上说道。
在不同的场合，联想集团管理层也多次表示“All in AI”，但从联想本身或行业竞争来看，此举更多只是刷存在感。不看好的原因有三点：
第一、自身底子薄 玩不动AI
面对持续亏损的手机业务，管理层当断不断，仍旧表示以复兴手机业务为目标。试问如今手机行业见顶信号明显，一旦趋势确定，且不谈高端品牌下沉，面对同样定位的小米、VIVO等的冲击，以联想集团的实力又能扛到什么时候呢？
所以，既然提出要“All in AI”，那为什么不直接剥离亏损的手机业务，为AI提供更多的研发费用呢？归根到底，就是管理层仍旧对手机业务抱有一丝幻想，试图通过AI弯道超车，提振手机业务，这哪有All in的气魄？
另外，即使在AI研发比较领先的Google都难以做到以AI拯救手机业务，更难想象研发占营收比只有3%的联想能做到屌丝翻身。
数据来源：各公司2017年度财报；一些软硬件兼备巨头的研发开支比例
说到底，在联想，销售始终是主导，一位前联想员工这样说：“一般是市场上什么火，我们做什么产品规划，然后再给研发支持，整个环节里，研发基本是最底下的一环。企业的激励机制跟研发也没什么关系。”
AI是一种即使你 All in 都不一定有回报的产业，更别说只是入门玩个皮毛了。
第二、AI竞争激烈
联想集团开发AI的底气来源于背后拥有超过5亿台联想电脑、手机、平板、智能手表的用户，但是残酷的事实是，这个数据和BAT级别的巨头们比较，并无优势，仅能说明联想集团具备入局的条件。
曾被视为在投资并购市场上缺乏野心的百度，2017年向外界展示了异常清晰的投资架构。回顾全年，伴随刘维、李昕晢的加入，已形成了由百度风投、百度资本和百度投资并购部组成的“三叉戟”之势。在百度“All in AI”焕然一新的背景下，百度投资重新梳理业务脉络，重新开始运筹帷幄。
来源：网络
公开资料显示，2017年全球AI领域单笔融资金额最高的5起投资事件中，中国企业占据四起。其中，涉足无人驾驶和新能源的蔚来汽车C轮融资高达10亿美元，其次是计算机视觉领域的旷视科技、商汤科技，以及涉足AI医疗的明码生物科技。
而回顾2017年人工智能领域获投代表事件，联想集团能够参与的案例仅有一例，投资AI芯片企业寒武纪，可见现今一级市场的拥挤程度和门槛之高。
其次，AI的关键在于应用场景落地，但类如图像识别、语音识别等短期3-5年内能看得见的应用领域，基本上也已经被BAT等巨头抢占，留给联想集团的空间并不大。
第三、这个游戏很烧钱
在公司股东的压力下，容不得公司采用疯狂烧钱的办法去进击AI产业，采取战略投资的方式或许更可行，但这也就意味着，其技术创新能力不具备可持续性，最终还是受制于人。
另一方面，虽然AI产业研发已经“in all ”，但距离规模商业化仍存在较大距离。
① 现阶段各应用领域的技术并未成熟，多数处于探索阶段；
② 面对庞大的数据处理量，没有强悍的ICT基础设施支撑，没有5G网络的大规模商用，AI产业根本不用指望后续的应用落地。
根据这两点，AI产业真正的爆发至少还需要三年（不考虑中兴事件是否会阻碍5G发展进程）。因此，这是一个起码烧钱得烧三年以上，短期看不到有大幅应用的游戏，现在腹背受敌的联想烧得起吗？即使它认真烧，我都怕联想，没有阿里的命，却有乐视的病。
五、联想又变阵，打破价投最后的希望
昨天，联想集团董事长兼CEO杨元庆发布内部架构调整邮件，手机业务条线再度迎来人事变动。从邮件来看，联想成立智能设备集团（IDG），将个人电脑PCSD和移动手机MBG两大业务合并，不过依然由原有相关负责人管理。
根据联想的规划，智能设备业务集团的设立，将让联想充分利用从单一业务向多元业务转型过程中一直在建设的共享平台，加速技术融合（特别是计算技术和通信技术），让各类设备变得更加智能和无缝协同。
大家的第一反应是联想又变阵，自2014年开始，联想就开启了一年一变阵的节奏。
但我却想到三年前的Intel。Intel跟联想的处境很相似，前者是PC处理器的老大，后者是PC组装的老大，Intel当年在X86市场赚得盆满钵满，之后他们一直想挤进移动市场，无奈敲不开门，Intel只能祭出当初拖垮AMD的做法 —— 砸钱补贴使用Intel处理器的厂商。
短时间内，这倒是能让部分厂商采纳Intel处理器，但带给Intel的却是巨额亏损，2013和2014年，亏损了70亿美元。
2014年底，Intel 就宣布把PC跟移动芯片合并，成立新部门，但大概一年后，却传出 Intel 要放弃移动市场。虽然 Intel 没有正式宣布取消移动芯片的开发，但是其后的消极态度已说明一切。
因此，事后大家对 Intel 合并的定调是，美其名曰是为了更快速的应对市场竞争，其实是把亏损的移动业务部门合并到了巨能赚钱的PC部门，美化报表的可能性更大。
而这次联想在股价历史新低及被剔出恒指成份股的敏感时刻，效仿 Intel 三年前的做法，其真正目的是什么？相信只有杨元庆知道。
更重要的是这次合并等于是把价值投资派的希望全都消灭掉。价投一直盯着联想在 2016/2017财年产生15亿美元税前利润的PC业务，认为现不足500亿的市值并没有真实反映这部分的价值，只要公司愿意迈出重组这一步，股价就可以重估。
而更重要的，这次合并等于是把价值投资派的希望全消灭掉。价投一直盯着联想能2016/2017财年产生15亿美元税前利润的PC业务，认为现不足500亿的市值并没有真实反映这部分的价值，只要公司愿意迈出重组这一步，股价就可以重估。
联想有两大亏损业务，一是数据中心，二是手机业务，集团不太可能会主动剥离数据中心业务，其目的在于保住一定的市场占有率，从而保证对上游芯片供应商的谈判权力。联想是一家集成组装厂，它需要对上游具备一定的把控能力。试想如果它的市场占有率低于5%，上游供应商也不会特别重视。
因此，价值投资派的希望就放在剥离持续亏损的移动业务上，而这一次的合并等于是让他们最后的希望都破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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