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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在去杠杆进入下半场之际

香江咀子 王雅媛港股圈 2018-06-30



作者 | 香江咀子


6月1日,央行宣布扩充中期借贷便利(下称“MLF”)担保品范围。


此次新增的担保品主要包括:


① 不低于AA级的小微、绿色和“三农”金融债券;


② AA+、AA级公司信用类债券,包括企业债、中期票据、短期融资券等;


③ 优质的小微企业贷款和绿色贷款。


而此前,抵押品范围仅限于国债、央行票据、国开行及政策性金融债、地方政府债券、AAA级公司信用类债券等。


央妈此举,被民间解读为“放水”。


而大多分析人士认为,此举是具有呵护信用债市场、支持三农与绿色金融企业、以及补充逆回购抵押品等三项重大利好。


“去杠杆”一般理解为紧缩政策,但从今年4月17日定向降准到6月1号MLF扩容,我们分明看到了货币政策朝着宽松方向在转变。这是为什么?是为了拯救股市和楼市,还是其它什么逻辑?


带着这两个问题,我先讲讲“去杠杆”政策走到今天,我们处在什么样的时间节点,再说一说为什么眼下进行MLF抵押品扩容意义重大。最后,放眼展望未来可能的后续政策。


一、“去杠杆”已经进入下半场


此轮“去杠杆”,肇始于风起云涌的2015年。


2014年“大降准”吹起了A股史上最大的泡沫,2015年上半年股市见顶,充裕的流动性加上股市赚钱效应,烈火烹油一般地把上证综指再次推上5000点。


2015年六七月份,证监会彻查配资,弄得人心惶惶,股市开始第一波下跌。随后8·11汇改,人民币汇率形成机制上与美元脱钩,人民币一路暴跌,资产加速流出,股市开始第二波下跌。到了年底,政府提出“供给侧改革”以及“去杠杆”的宏观工作思路。


如果说2015年夏天的股灾只是资产泡沫在市场风吹草动之下的避险行为,那么当年的汇改以及人民币贬值,则是中国自入市以来系统性风险的集中宣泄。嗣后,2016年初“熔断政策”的推出,则为困兽犹斗的股市补上了最后一颗绝命的子弹。


2016与2017两年,除了沪深300与上证50两大指数维持缓慢上涨外,中小板、创业板、新三板等资产市场价格全部持续下跌。除少数行业龙头垄断性企业盈利回升之外,绝大多数企业在利率越来越高、银根越来越紧的环境下,盈利大幅收缩甚至亏损。


2018年,资管新规出台,斩断了银行通过非标资产为经济运行输血的“影子银行”通路,一大波企业违约狂潮立现。


至此,“去杠杆”的上半场,惨烈收场。


达里奥曰:去杠杆的最后一步一定是印钞票。诚然,斯言。(见达里奥2012年专著《论去杠杆》,An In-depth Look of Deleveragings)


来源:Bridgewater


在讲为什么“去杠杆的最后一步一定是印钞票”之前,我先为读者理一理到底什么是“去杠杆”,以及我们对去杠杆一直以来的误区。


“去杠杆”,很多人觉得,就是要求企业还债,降低负债率。这从局部以及表观来看,是没有问题的。但从宏观上看,仅仅降低负债、逼迫企业(政府、以及居民)还债,还不足以构成一次成功的“去杠杆”。


成功的“去杠杆”,最终结果只有一个,那就是降低一个国家的负债/GDP比率。而宏观上降低负债/GDP比率,就要负债增速比GDP增速慢。


因此,广义的“去杠杆”,其核心矛盾是在稳定经济增长的前提下,使负债增速落后于经济增速,这样在宏观与表观上便是总杠杆率下降。讲得极端一点,维持总负债不变,经济增长加速,就是“去杠杆”。


那些只求降低企业负债率而不想办法让企业提高盈利能力的,都是表面上的假的去杠杆。强迫企业还债,弄得无法将资金用于投资和提高生产力,就算把债还了,也会挫伤GDP增速,使经济陷入衰退。这时,无法维持生计的企业,依然要靠借债度日。强行“去杠杆”,终于无法“去杠杆”。


美国1929~1933的大萧条、日本失去的二十年、美国2008金融海啸过后的衰退(发行QE之前)、以及西班牙自2009年至今的衰退,都是强行去杠杆的过程。这些强行去杠杆,表现为利率上行、本币升值、出口锐减、企业破产倒闭严重、经济增长减缓甚至负增长。


中国的2015下半年到2018一季度的“去杠杆”过程,亦属此列。此类“去杠杆”活动带来的经济阵痛,往往只能通过货币宽松来逐渐消弭。


我们看到,今年4月17日晚间,央行突然宣布定向降准,以进行MLF置换。国债期货转天跳空高开,终于补上了去年10月9日低开暴跌的缺口。这半年国债的新路课程可谓艰辛。这是题外话。


随着二季度进入最后一个月,我们看到了中国政府的货币政策明显转为中性偏松。这大约是极其喜人的,因为与历史上数次成功的去杠杆后期货币政策转宽,暗暗相合。


但印钞票会带来一些其它问题。比如,美国2009年3月之后开始的量化宽松(下称“QE”)印钞票,吹起了股票资产价格泡沫,到现在已经成为绑架美国国家利益的一大因素。而中国这么多年积累的货币超发,则制造了楼市泡沫,也成为影响当下许多政策走势的制约因素。


所以,应当通过制度设计来规避“印钞票”带来的资产价格泡沫,应当让信用扩张进入实体经济,为新技术革命以及创新创业服务,增加经济发展的实际动力。


二、箭在弦上的MLF扩容


MLF是中国央行进行货币政策公开市场操作的工具之一,在一定程度上等同于QE,是中国货币发行的重要途径。


MLF是近期创新的事物,而中国的货币发行长期受制于贸易项下顺差所导致的外汇占款。


在中美贸易与资本流动的关系中,美国是贸易逆差和财政赤字,通过贸易赤字输出本国货币,通过财政赤字来发行国债。并通过国债逆回购市场支撑起庞大的金融体系。


而中国在这对关系中,是贸易经常项下顺差以及资本项逆差。中国为维持汇率稳定而接受美元超发带来的通胀:属于输入型通胀。因此人民币的发行,说到底是以美国国债作为抵押的。


来源:网络


随着中国进口的增加,中美贸易顺差缩窄,特别是在2015年8·11汇改之后,人民币与美元形式上脱钩,人民币不再成为美元的“影子货币”,发行的主动权逐渐增加。


但现代政府的货币发行,说到底是以金融资产抵押为前提的。美国之所以可以持续多年超发货币,是由巨量的美国国债发行支撑起来的。美国政府通过举债、配合上国债回购和逆回购的操作,支撑起庞大的货币总量。


这些货币流入新兴国家市场后,这些国家的政府以及企业购买美国国债,进而完成“美元-美债”的循环。在巨量的美国国债流通的条件下,美联储才能够实施购债发币的“QE”操作。


而中国,由于不具备独立发行货币的客观外部条件,因而自改革开放以来长期从属于“美元-美债”大循环


当人民币与美元形式上脱钩之后,由于中国自身国债等抵押品数量相对不足,因而同样采取“购债发币”QE操作的空间非常促狭。


说白了,进行几轮回购之后,国债(国债等价物)就都回到政府手里了,没有抵押物可买了。在当下的“去杠杆”下半场,中国应当实行适度偏松的货币政策。这抵押品数量不足,成了最大的制约因素!


因此,在今年4月17号央行宣布大降准以及MLF置换之后的一个多月,央行再度进行宏观货币调控,扩大MLF抵押品范围。


1.降准平白创造现金,用这些现金置换MLF,可以腾挪出一部分抵押物(担保品);


2.扩大MLF抵押物(担保品)范围,再度为MLF创造空间。


因此,我们看到的是政府的一系列组合拳法,为将来实施宽松的货币政策预留下了充足的空间。


三、一些隐忧


“去杠杆”运行到今天,虽然整体上维持了系统性风险可控,并且从政府近期的政策来看,将来有通过宽松货币来促进经济动能的可能。因此,总体上是一次漂亮的政策动作组合。但我们也看到了一些隐忧,以及增大未来不确定性的可能。


a. 汇率风险

如果中国实行中性偏松甚至宽松的货币政策,则不可避免的风险是本币贬值。这也就是2016年轰轰烈烈的资本外流的原因。


目前外汇管制处于史上最严的状态,希望可以一定程度上,形成拮抗资本外流的效应。但与此同时,这仍将在一定程度上消耗中国的外汇储备。这里的风险是指过度贬值导致人民币国际化失败,以及外汇储备大量消耗带来的宏观风险。


b. “去杠杆”自激的风险

“去杠杆”政策激化为“去杠杆运动”,这个趋势已经苗头初露。许多银行不分青红皂白一律不再提供贷款,导致企业还债困难,违约潮此起彼伏。金融体系向来倾向于极端化的马太效应,我们已经在2017年的股市二八分化中明显的看到。


银行在目前阶段展示出风险厌恶的特性,使得此一轮“去杠杆运动”中,一些需要得到应急资金来渡过难关的企业得不到贷款,而那些原本就不差钱的企业会得到更多的贷款。最后也许会影响旧产能的出清以及新产能的形成。这体现为没有把握好“去杠杆”过程中利益重新分配的方向。


c.外部风险

2018年国际地缘政治以及贸易摩擦事件频发,会为中国“去杠杆”政策的落实造成压力。特别是美国加息、中美贸易摩擦、以及中东地缘政治风险升级,这几大因素。


四、总结


随着2018年过半,“去杠杆”已踏入下半场。这一切肇始于2015年,而其破坏性与杀伤力已经日渐明确。“去杠杆”是一个需要智慧和勇气的高难度动作,中华民族,既然已经选择,就只好风雨兼程。


以此文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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